《晏归来兮，风诉情》芦溪萤火

5、夜逢昙花两厢开

　　母亲离世的时候十分忧心我，其实那时我已经及笄，是个大人了，但她还是充满歉意的同我说：
　　“阿瑶，你可怨母亲？”
　　她握住我的手，语气已经很轻了。这双手也曾无数次抚过我脸庞，为我绾发，为我穿衣，从来都是温和细腻，如今却已温暖不再。我忍住心酸，尽力平静。
　　“阿瑶还年幼，母亲本该再多陪你几年，但是母亲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母亲忘了吗？阿瑶已经及笄了，已经是大人了”
　　“是啊，我的阿瑶已经是长大了”
　　她抚摸着我的脸庞，语气中是那么欣慰又那么惆怅，我能想见她投向我的温和目光，以后怕是都不会再有了。我终于没忍住，眼泪从眼眶中连珠样的落下。
　　母亲为我将泪珠一滴一滴抹去。
　　“你父亲已经离去五年，怕是已经等得太久”
　　我心中一颤，伸手用力握住她的手。
　　“母亲......”
　　她一下一下的轻抚我的手，想要安抚我。
　　“阿瑶莫怕，往后会有一人替母亲来好好爱护你的”
　　“就如父亲于母亲吗？”
　　“嗯”
　　“好，我等着他来”
　　我抹去眼痕，坐直了身体，尽力平静过来。
　　“母亲无需忧心阿瑶，去见父亲吧，别让他等着急了”
　　我知道自父亲离去的五年，活着于母亲而言已是煎熬。
　　“好......”
　　我听见母亲的声音也哽咽了。便知不能再待下去了，便起身换红姨进来。
　　红姨是母亲的小妹，从小就很是粘着她。自父亲离世起，她便几乎常驻凌云顶。我知道临终之时母亲大多是要同她谈托付我的事情。
　　后来约莫半个时辰，红姨从房中走了出来，在房门口站了许久，却一直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母亲已经走了。

　　我哪里会怨他们呢？
　　我将母亲葬在了后山，就在父亲的傍边。从这里能看见那片桃林，这里也很清静，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这儿离我的院子很近，一路上也挂着风铃为我引路。无事的时候我喜欢去那周围走一走、坐一坐。
　　但今日我是特意来看母亲的，因为她说的那个人我可能等不到了。我并非妄自菲薄，而是知道自己命不长久，又何苦累及他人。再过几日便是五里老头上山的日子，或许到那时我就能知道自己还有多久可活。
　　在山间坐了会，便在风铃的“叮铃”声中沿着山道慢悠悠的走回去。却在后山与下山的交叉路口遇上一个人，探气息像是叔父。
　　“叔父”
　　“阿瑶啊”
　　我听见他转过身来。
　　“到叔父这来”
　　我便走上几步，到他跟前。却又不见他说话。我倒是发现了，近来对着我沉默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伍神医过几日就会上山了，到时......”
　　他停顿了一下，伸手过来拍我的肩膀，像是要安抚我。或许我们都明白，这次也不会有什么好消息。
　　“那......唉~罢了，你身子弱，早些回去吧”
　　他朝我摆摆手，似是满腹心事的转身往山下走了。想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和那满面的愁容，我便心酸不已。
　　“叔父.....”
　　我终于没忍住叫住了他。
　　“阿瑶不苦的”
　　“阿瑶从不强求，一切随缘就好”
　　无论是寿数还是情缘。
　　“叔父知道......阿瑶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他话中的心疼和无奈已是那么清晰，我就这么站在那，直到他脚步声完全消失。

　　唉~我的好侄女，说得叔父我都要老泪纵横了。唉~难到那晏离小子真是个眼瞎了的？难不成真要便宜了我家那两个不着边的？

　　恍恍几日过去了，我又来了桃林。在这坐着，第一次有了恍然隔世的感觉，自那日起散步也很少走到这里来了呢。林中的桃花早已经谢了，只不知地上是否还有些许残红。桃花明年还会再开，风卷着桃红也依然能漫了天去，只不会再有那么一人了。
　　坐了会便想回去了，发现这儿竟不再让我静心了，还是等上些时日再过来吧。正准备起身，却听见临崖处的那串风铃一阵声响，不同于风的频率，却为我所熟悉着。我以为我听错了，但我很快探到了那熟悉的气息，使我不得不信了。
　　他为何而来呢？来了又为何沉默呢？唉~
　　我不知要如何面对，打起退堂鼓准备一走了之时，却被他扔了一物到膝上。我不明所以，因为我拿起那东西发现这触感像是一块玉。
　　“你这是？”
　　“我既拿你一块玉，自当要还你一块玉，如此才算礼尚往来”
　　哦，是这样啊。
　　“这块玉是我晏家传儿媳所用，与你那块也算相当”
　　我......
　　其实墨兰佩共有雌性两块，是历来庄主与庄主的定情信物。也不知他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莫不是从一开始吧？若真是这样，我这一次、两次的非要将玉塞给他，那我可真是......要无地自容了。
　　无视我的窘迫，他朝着我径直走了过来，
　　“阿瑶，你可愿意？”
　　我想这是我听过最动听的话了，我多想此刻能看看他的脸，但我终究不能，或许还将命不久矣。我忍住心酸，泪却要漫出眼眶。
　　“晏离，你知道我......”
　　却被他伸出手指阻止了我要说的话。
　　“傻丫头，我是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的泪一下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