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郎嫣》巳玥

10、皆离和断生刀

　　三人在昏暗狭窄的隧道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也未见出口，洛心心内愈加着急，尤其是当着量心的面，更是不想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坏了大事，便一个人跑在最前面，将量心和清风甩在了身后。
　　量心一面赶路，一面细心留意周围的动静，突然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声音，然后停下脚步，手摸上一边的墙壁，道：“这里有点奇怪。”
　　清风凑上一瞧，果然，原是一整片山石的墙壁上有一处比周围突出，沿着突起处似有缝隙。量心拿匕首插入缝隙，用力一撬，这片石壁便活动了起来——有一块大石被人为地嵌入了墙里。二人合力将大石搬出来，现出一个小小的石洞，一个人蜷在洞中。
　　再一看，竟是一具死尸！
　　清风摸上尸身，道：“还是热的，刚死不久。”
　　量心掰起尸体的头部，仔细辨认，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商国的绝——飞刀。”
　　“从何看出？”
　　“师父曾经给我看过各国绝的情报，我记得商国有三个绝，是三胞胎兄弟，大哥四角，使狼牙棒，二哥千刃，使铁鞭，三弟飞刀，使飞叉，三人虽长得一样，却极易辨认，因为大哥瞎了一只眼，二哥失了一只耳，而三弟少一只手。”
　　清风眼看过去，这个尸体确实只有一只手，扒过尸体，后面正藏着一柄飞叉。又听量心分析道：“这三兄弟从来形影不离，做什么事都一起，现在其中一个死了，另外两个一定就在附近。”
　　清风察看尸体的伤口，道：“这人是一刀毙命，被人从脑袋中间切开，差点变成两个头。”
　　量心听清风讲完，突然想到了什么，惊慌道：“糟了，洛心有危险！”说完便飞快往前方跑去。

　　二人在隧道里跑下去一刻钟，便看到一柱光射过来，前方应该就是出口了。
　　量心等不及地从洞口跃出，同时掏出匕首蓄势待发，忽而听见一个女声喊道：“师兄！”他低头一看，只见洛心仰躺在地上，胸口渗出一大片血迹来。连忙蹲下扶起洛心，问道：“谁把你伤成这样？”
　　“是我！”没等洛心回答，就有一人声音传来。量心这才注意到不远处，有三名男子在风中站立着。其中有两个长相一样的人站在一边，一个只有一只耳朵，手持狼牙棒，一个只有一只手，挥着一条长鞭。而与两人对面站着的，是一个身形魁梧挺拔的男人，身后背着一柄乌黑的未出鞘的大刀。量心紧皱眉头，心想：那两人倒是应付得来，但是这个背着大刀的男人确是可怕得很！
　　飞快地分析了当前情势后，他决定先静观其变，便朝那边朗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二位便是四角和千刃两兄弟吧。”
　　洛心倒在量心怀中，痛得咬牙道：“师兄，别和他们废话！我方才刚出这隧道，那一只耳朵的丑八怪便当头打了我，若不是我躲得及时，我的头就被他砸开了！你快快替我报仇！”
　　那四角听见这话，得意地笑了起来，道：“杀得就是你，免得你与我抢人头！”
　　洛心恨恨地问：“我与你抢谁的人头？”
　　四角提起狼牙棒往前一指，道：“他！”
　　被他指的那个人并不吱声，只是静静地立着，即便如此，却周身散发着一股森森的寒意。清风看着这人，心脏一紧，暗自想：“这人独自面对两个绝，看上去竟然毫无波澜，冷静地像一尊威严的神佛，我若处在他的境地，也做不到这般。”
　　洛心道：“他是谁我都不认得，我为什么要杀他？”
　　四角大笑道：“不管你认不认得他，我就要先打死了你这个碍事的再说，免得打搅我们兄弟二人杀这个人！”
　　这时，一直未出声的千刃对四角说道：“大哥，别和他们废话了，先问出三弟的下落再杀了他也不迟，”于是盯着眼前这人，问道：“方才我们的三弟一直跟踪着你，这会子不见了，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那人不答话。
　　量心想着正好可以趁机制造混乱离开这里，便对四角和千刃喊道：“恐怕你们的三弟已经死在这人刀下了！”
　　四角和千刃脸上竟然完全没有惊讶或伤心的表情，反而一齐“哈哈”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四角笑完，斥声道：“你这小白脸，敢这样胡说！我三弟是什么人？天底下没人能动得了他一根手指头！”
　　量心叹息一声，道：“我与你们第一次相见，断无理由拿这个骗你们。方才我在隧道的石壁里发现了一具你们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还有一柄飞叉，那尸体被砍断了一只手，整个脸都被劈开了，死得可惨了！”
　　没等他说完，那四角和千刃齐刷刷大哭了起来，均恸声道：“是三弟没错了！是三弟没错了！”
　　千刃哭着问道：“你可知是谁杀了我三弟？”
　　量心道：“方才我不是说了，正是你们面前这个人。”
　　二人睁眼看了看眼前这人，摇头对量心道：“不可能是他，方才我们追他至此，他一下子便被我们拦下了，身手很一般，绝对杀不掉我们兄弟的。”
　　量心道：“你若知道他是谁，便不会说这种轻狂话了。”
　　“他是谁？”
　　“皆离！”
　　这下不仅四角和千刃面露惊色，连一旁的洛心和清风也心内一沉。
　　洛心在心里大叫道：“这下我们可都完了！”
　　清风也惊讶地想道：“都传皆离现今不在未国，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方才那尸体正脸被刀从当中劈开，我就该想到这是皆离惯常的杀人法，量心应该当时便料到了，所以一直按兵不动。”他望向量心，明白了量心的用意是想趁着四角和千刃报仇之际逃出这里。只是……能逃得掉吗？毕竟这人是皆离！他看着皆离背上的大刀，不禁伸手握了握自己的剑，又想：“这就是传说中的断生刀吗？我若是趁其不备，全力一搏，兴许……”
　　“清风，休要妄动！”量心看出了清风的意图，小声阻止道，“既然面对的是皆离，我们就没有胜算了。”
　　清风低声恨道：“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厉害！”
　　正当清风拔剑之际，突然，一声剧烈的“嘶嘶”声传来，是有兵器破开空气的声音！只见有个人影突然不知从何处出现，操着一柄长剑正向着皆离的后背直刺过去，就在剑刺到身体三寸外的瞬息之间，皆离已经转过身，而不知何时，他背后的刀鞘已空，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已经朝着袭击者的面部砍将下去！
　　太快了！快得量心、清风、洛心、四角和千刃都没有看清那人是如何转身，又是如何拔刀的！就在大家认为那刺客的脸将被劈成两瓣之际，皆离的大刀突然变了去势，从刺客脸部毫厘之外飞过，“铛——”一声插在了地上！
　　怎么会！？皆离的断生刀被挡开了！
　　不，并不是被挡开，而是皆离自己在刹那间想停住动作，只因刀下得太快，没能收住手，只得将刀脱手，致使刀偏飞了过去。
　　传说中从未失过手的断生刀，此刻插在坚硬的石地上，闪着精光，兀自高频颤动着。那刺客显然也没有预见皆离会突然松开手，原本惊惧的脸上转而变作一股狠劲，伸着手中的剑继续往前刺去，就在大家以为刺杀成功之际，皆离已经飞到了一丈之外，而断生刀也已回到了他手中！
　　“不愧是皆离！”在场几人均是又惊又怕又佩服。
　　那刺客剑尖落空，身体因着惯性往前摔去，重重扑在了地上，然后又毫不犹豫地爬起身来，正要举剑再次刺向皆离时，才发现手中的剑已经断成了两截。原来方才他扑倒时，剑头刺到坚硬的石头地上，竟然断了。那原本是一把软剑，需要先用力抖将开去，剑身才能笔直地往前冲刺，但现在手中只剩下短短一截，发挥不出任何功用了。
　　量心这才看清那刺客的脸，原来他便是三天前在雪地同车的那个小兄弟！心想怪不得在仙音观里没看到他，却在这里遇见了。
　　这位偷袭者正是烟。半年前，他从商国皇帝俭手里拿到的那张字条上，写的正是“仙音观”三个字，这半年来，他历经千辛，好不容易到了这里。他先前在道观里偷听到四角三兄弟讲话，知道他们正在跟踪未国太子，猜想皆离很可能和衍在一起，便一路跟了过来，方才一直藏在洞口旁的一处巨石后，忽然听见量心说出皆离的名字，便立马抽剑刺了过来。
　　皆离将刀插回去鞘中，静静地看着烟，脸上仍是木无表情，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别人难以察觉的情绪。他声音浑厚，问道：“你是谁？”
　　烟冷笑道：“死在你刀下无数精魂中的一个！”
　　皆离沉默半晌，道：“你杀不了我，走吧。”
　　烟一边大叫着道：“那你就杀了我吧！”一边朝皆离猛冲了过去。
　　量心见烟不顾性命地空手冲过去，下意识地喊道：“别——”没等他说其他的，四下已不见皆离的踪影。
　　烟急得四处望寻。
　　量心放下心来，长长抒了一口气，道：“小兄弟，他已经走远了，以他的轻功，你是不可能追上的。”
　　烟望着四周空荡荡白茫茫的高山，呆呆站着，然后突然跪在地上，拳头狠狠锤着地面，牙齿紧咬着下唇，咬出血来。
　　量心正要上前安慰烟，忽听怀中洛心痛叫道：“哎呀——师兄，我胸口好痛啊，”她扶着量心站起来，几乎将身体全部重量都倚在量心身上，又冲着那边的四角叫嚷道：“方才岔过去了，这下我可有功夫取你性命了！”
　　四角刚从方才的事件中缓过神来，心里正窝着火，偏巧这女子撞到枪口上来，便大骂道：“你这臭丫头，方才挨了我一棒，不死也伤得不轻，我这就再给你一记送你去见阎王！”说着便抡起狼牙棒砸过来。
　　这边量心已将洛心放到清风身上，握着匕首准备迎战。四角却被千刃拦住了。
　　千刃低声道：“大哥，那个臭丫头倒是不要紧，但他身边二人看着不简单，尤其是那个穿一身黑的人。现在二哥已经死了，我们可得小心。”
　　四角听完，便作罢了，不过仍作势道：“这次且先饶了你，下次要是再让我遇着，定打死你不可！”
　　洛心刚要还嘴，却被量心使眼色制止了。
　　他长长地望了一眼那边仍跪在地上的人，便带着清风和洛心沿着隧道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