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复声声》苌莠

29、等待（3）

　　任声停下步子，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其实我偷听你和我妈讲话了……”
　　程复跟着停下步子：“猜到了。”不然她也不会突然表现的有些反常，任声妈妈权当她是带男朋友回去有些不自在，程复却知道任声不是这样的人，要是他带任声去见自己父母倒还是有可能，在任声自己的地盘，任声不会觉得不自在。
　　“那个时候分手是因为我妈吗？”
　　程复看任声微皱着眉头问他，摇了摇头：“不算是，你妈只是看到我们在一起，觉得我年龄太小，没有什么担当，而且我当时也没能好好处理那些事情，没能让她明白我的决心。今天不就挺好的嘛。”
　　任声仔细地观察着程复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委屈，她的内疚感反而更重了，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不用替我妈说话，我也不会跑去找我妈质问的。”
　　程复听到这话倒真是有些吃惊，他就是怕任声和她妈妈吵架，才一直不想提这件事。
　　“……我其实后来才知道，我爸妈那个时候闹离婚闹得挺严重的，我妈那个时候得了抑郁症……不过遇见李叔后，她就好很多了，你刚刚也见了，李叔人挺好的，特别幽默，对我妈也很好。”
　　“嗯，看得出来，你妈和李叔相处的很好。”
　　“我妈……其实挺辛苦的，所以我不会怨她。”
　　程复看不得任声低着脑袋内疚的样子，揉了揉她的头发：“声声还真是懂事。”
　　果然任声立马抬头挥开他的手：“你别学我妈叫我声声，别扭死了。”
　　程复顺势握住任声的手：“那我叫你什么？”
　　“就和以前一样，叫任声啊。”
　　“那咱俩以后结婚了，我能叫你老婆吗？”
　　任声瞥他一眼，“以后的事谁知道，真成了再说吧。”
　　“那媳妇儿可以吗，亲爱的呢？”
　　任声被他逗笑，等平静下来，就觉得楼道里的回声有些瘆得慌：“我说真的，咱俩要不然别走楼梯了吧，我感觉大晚上的楼梯其实有点吓人，平时压根就没人走……”
　　“你上次不也走了吗？”
　　“我上次全程跑着上来的，完全没功夫注意……”
　　“那这次也跑吧，都到四楼了。”
　　“我走不动了……”任声抓着程复的手耍赖，就着楼梯里昏暗的灯光，看见程复一边笑一边松开自己的手：“我可先走了啊，你要是跟不上我可不管你了。”说完就开始一步三个台阶的跨。
　　任声有心想赌气站在原地等程复回来，奈何她胆小，只能在后边追。

　　程复一直在任声前面三四个台阶的地方不疾不徐地往上走着，时不时的回头看看任声有没有拉下。好不容易到六楼了，任声觉得自己快累死了，她真的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上次到底是怎么一口气跑上七楼的。顾不得楼梯的扶手常年没人用，上面都是灰，任声一只手抓住扶手半弯着腰，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着：“程复，你等等我……我……真的走不动了，我感觉我刚刚吃的都消化的差不多了。”
　　被任声叫住的程复扭头看见她停住猛喘气的样子摇了摇头，一边下楼梯一边说她：“你真的得锻炼了，不能老是窝在家里。”
　　任声看程复往回走，立马松开扶手扒住他，把自己身体的大半重量压在他身上。
　　程复被她的样子逗笑，伸手捞住她，怕她身子滑下去：“我记得以前高三跑步的时候你就老是偷懒，不是开跑前去厕所，就是才跑一会儿就马上溜走。”
　　高三的时候他们学校怕学生每天只知道学习，身体跟不上，要求全体学生每天上午第二节下课后绕着学校跑三圈，传言本来是只要求高三学生的，后来好像是高一高二的老师们也极力要求参与其中，最后就变成全校学生一起跑步了。有不少学生怨声载道，尤其是他们那一届，因为是他们高三那一年才出的新规定。

　　“我背你吧。”程复拍拍怀里人的背。
　　“你刚刚不还说我需要锻炼。”任声抬起脑袋看他。
　　程复也低头，看任声刚刚还急促的呼吸平复了不少：“你不是说你不行了，况且锻炼也要循序渐进，像你这样想一蹴而就的，明天腿疼可别怨我。”
　　任声撇撇嘴：“我哪里想一蹴而就了，我刚刚四楼的时候就跟你说别走了。”
　　“所以呢？要不要我背？”
　　任声想了想，点了点头，反正这里也没人，更何况自己实在是走不动了。
　　程复让怀里的人自己站好，转过身子，半蹲下来，胳膊往后伸，让任声上来。
　　任声拍拍程复的背：“你行不行啊，我刚吃完饭还挺重的。”
　　“你不是说你都消化的差不多了吗。”
　　“那不是基数还在嘛……”
　　程复勾了勾手：“上来吧，不会摔着你的。”

　　任声趴到程复的背上还不忘叮嘱两句：“我绝对不会松手的，你要是把我摔了，我也会拉着你的。”
　　程复闻言松了一下环住任声的手，任声吓了一跳，立马搂紧了程复：“别闹了，一会儿真摔了。”

　　程复往上颠了颠任声开始背着她一步一步往上爬楼梯，任声看他也没喊累，就伸手去摸程复脖子上的动脉，很沉稳的跳动着。
　　程复感受着任声贴在自己颈间的手，问她：“怎么了？”
　　任声自在的把下巴靠在程复肩头：“没想到你力气还挺大的，而且运动量这么大，你心脏也没加速。”
　　“还行吧，多亏刚刚吃的多。”
　　“你现在还打篮球吗？”
　　“有时候会和张斌一起去打。”
　　“你平时怎么锻炼的？”
　　“多背女朋友就好了。”
　　“少来！”任声拍了一下程复的背，两人都笑出声，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有些突兀。

　　两人笑了一会儿不说话，楼道里又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程复的鞋子踏在楼梯上的声音。
　　任声把脸贴在程复的肩膀上朝他的耳朵喊他的名字：“程复……”
　　“嗯？”
　　“对不起……”怨了你这么久。
　　“别瞎想。”程复侧过脸看趴在自己肩上的任声。
　　“切，我就说这一次。”任声把程复的脸又掰回去，叫他看路。
　　“知道了。”

　　好不容易楼梯要爬完了，任声真的没想到会碰见孙阿姨，立马从程复背上跳下来。
　　孙阿姨在收拾纸箱，平时大家会把一些可以回收的纸箱之类的东西堆放在楼梯拐角的角落里，定时会有人来收。
　　孙阿姨估计也没想到他们俩会在这里，问了一句：“电梯坏了吗？”
　　程复摇了摇头，还没出声任声就赶忙接了句：“我们吃完饭走楼梯消食呢。”说完又觉得丢脸，孙阿姨看见程复背自己的样子肯定不相信。
　　果然孙阿姨哦了一声，笑着点了点头：“挺好的，挺好的。”

　　任声拉着程复跟孙阿姨道了别，赶紧回家去了，到家之后任声还觉得丢脸，边换拖鞋边抱怨：“我就让你背那么一次，怎么还能被人看见！”
　　“看见又没什么。”程复也换下鞋子，打算去厨房切点水果。
　　任声跟在程复身后进了厨房：“孙阿姨肯定觉得我特别任性，以为我叫你全程背我上来。”
　　“不任性，不任性。”程复随口附和着。
　　任声不乐意了：“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程复停下手里的动作：“嗯，你说，我不洗苹果了。”
　　“……你洗吧。”好吧，任声想她可能确实有点任性。

　　任声站在旁边看程复洗完苹果切苹果，问了一句：“你很爱切水果吗？”
　　程复头都不抬回了一句：“还不是因为水果不切好送到你嘴边你根本就不怎么吃。”
　　“哦……”
　　程复切了几下停下手中的动作，问旁边专心致志看他手上动作的人：你是真的不知道才问的吗？
　　任声抬头看他，两人对视了几秒，就在程复想要低头叹气的时候，看到任声笑了：我当然是故意问的。

　　过了两天任声约宋绵逛超市，两人一边推着购物车聊天，一边往车里放东西。
　　“那天我偷听我妈和程复讲话，才知道原来当年他跟我提分手是因为我妈，这么多年白怨他了。唉，程复连句怨我的话都没有，我反而觉得更对不起他了。”
　　“哦。”宋绵举着几盒酸奶在看哪个日期比较新鲜，随口应了一句。
　　任声放下手中的酸奶扭头看宋绵：“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
　　“我早知道了，程复之前就跟我说了。”
　　“我就说你怎么那时候会帮程复说话。”
　　“我哪儿帮他说话了，我不都是为你着想。”
　　“你少来，你要是不知道这些，还能说出那些话吗？”
　　宋绵不理她，又拿了几盒酸奶看日期。
　　“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啊？”任声又凑上去问。
　　“这种事情我怎么跟你说，程复都不说我算什么？”
　　“你算我闺蜜啊。”
　　看好日期的宋绵把酸奶放进购物车里，冲任声暧昧的眨眼：“行，那我作为闺蜜问问你，你心结解了之后，你俩顺其自然了没？”
　　任声让宋绵再挑两盒，说自己也要，然后开始吐槽她：“我说你怎么满脑子就只有黄色废料呢？”
　　宋绵骂她自己要喝自己挑，手上却已经又拿了两盒在看日期。
　　“不是你说觉得自己对不起程复吗，把你自己献给他，保证他一丁点儿的难过都没有。”
　　“……”
　　任声对宋绵的坦荡简直无话可说。
　　“宋绵……”
　　“嗯？”
　　“你是不是太饥渴了？”
　　“滚！”宋绵作势要把酸奶砸到任声身上，转身看到一旁似乎听到她们俩对话有些无语的理货员，觉得有些丢脸就随便拿了几盒酸奶放在购物车里，一边拉着任声赶紧推了车走，走了没几步又开始说教：“你不懂，床上生活的和谐也是感情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多少人……”
　　为了避免宋绵长篇大论，任声赶紧截了话头：“好好好，道理我都懂，我和程复的床上生活就不劳您费心了。”

　　两人又逛了一会儿，就到收银台结账了，宋绵趁任声没注意，拿了盒避孕套一起结账，然后又偷偷塞进任声的购物袋里，和任声分别的时候还不禁感慨，自己真是为朋友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