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戏》老浮也

13、转机

　　令梧秋到丰州的时候还是大白天。她是不认得于家的宅子，可于家宅子偏偏是丰州城每个人都认识的地方，问了第一个人，那人就好心地领着他们找了过去，边领着路边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套着令梧秋的话，以为是哪里来的于家表亲，自己帮上这忙后，也能捞到什么好处。

　　令梧秋并不隐瞒，反正她以后也是要在这城里搭台子唱戏的，“老伯，我是来给于家唱戏的。”

　　那老伯听了，一拍大腿，叫道：“原来是于少爷请来的令老板啊，你这是上哪去了啊，于家报了官，警察局天天贴告示找您，这不，景华戏班叫人给怀疑上绑了你，到现在都还没有解禁呢！”

　　令梧秋听了这话，当然惊讶，她被绑架怎么可能干别的戏班的关系呢？她急忙追问老伯：“老伯，这是为什么怀疑上景华戏班呀？”

　　老伯平日里也是个爱听八卦，爱凑热闹的人，知道的小道消息还不少，听了令老板如此礼待地询问自己，也是表达欲十足：“哎呀，令老板，你是不知道啊，当日你被绑走，可那小丫鬟和车夫都平平安安地回来，小丫鬟昏睡过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那车夫却跟警察说他听见景华戏班的人的声音，这才把他们怀疑上的。”

　　令梧秋沉思，当日在夜里被绑走，她就奇怪车夫怎么消失不见了踪影，偏她离开了，这车夫又跑了回来，还说听到了嫌疑人的声音，这不矛盾吗？她想着，还要赶紧抵达于家宅子，好好把来龙去脉告诉于旸，尤其是那个车夫，实在是行踪诡异，严必逑那二人同她并没有提及过此人。

　　老伯见令梧秋沉思的模样，以为自己的话戳中了令老板的伤心事，急忙出声安慰道：“令老板，你也别太心寒，毕竟戏班同戏班的竞争，就不可能完全干净，你看你这不是平安归来了吗，恐怕他们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你就放宽心。”

　　令梧秋当然不是这么想的，她可是要赶紧帮无辜之人洗清嫌疑的，她笑眯眯地冲着老伯说：“老伯，你误会啦，我同那景华戏班可是有些旧交情的，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害我的，你可莫要相信那些个空穴来风。”

　　老伯见她语气坚定，不像是作假，反而在心里埋怨起自己多嘴起来，说不定人家令老板还要以为自己是个爱挑拨离间的老头子呢，跟着只好赔笑。

　　令梧秋见这老伯心不坏，只是市井乡气太重，自然也不会跟他多计较，依旧继续是个笑脸迎人。

　　眼看着于家大宅就在眼前，老伯自知留给令梧秋的印象并不大好，讪讪地提前下了车，也不再敢多攀上些什么交情。

　　可令梧秋还是感谢他的消息，喊了阿宁从严必逑给她的盘缠里掏出些碎银子当作领路钱送给那老伯。

　　老伯领了赏钱，就差千恩万谢，欢天喜地地抱着意外之财走了。

　　令梧秋下了车，阿宁就先行一步敲了敲宅子的门。

　　开门的小卒看上去很不耐烦，见是两个漂亮姑娘，这才放缓了脸色和语气。

　　“干什么来的？”

　　令梧秋冲他笑了笑道：“我是你家少爷请来唱戏的令老板，麻烦这位小哥给我通报一声。”她说完先是露了于家公子给的印信，又冲着阿宁使了个眼色，阿宁心领神会，又是掏出碎银子恭敬地递上前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那小卒眼睛一下子就直了，回过神来才知道面前这位娇娘子便是自家少爷请来的令老板，忙转换了一张笑脸，请了进去。

　　令梧秋先是被请到了偏厅，管家就领着于旸来了。

　　“于少爷。”虽说令梧秋和这于旸还是同窗关系，如今见了面，她装模作样一番，心中却是好笑。

　　于旸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好拆穿，屏退了一干人等，连阿宁都被喊了下去收拾给她住的屋子，这才拉着令梧秋坐下来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你这又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于旸刚见她，心里就已经百转千回，外加震惊非常了，可他硬是憋到人全走光，才把好奇心放出来。

　　令梧秋见他一脸茫然，说道：“说来话长，日后我再一一和你絮叨明白，我在路上已经听过传闻了，你赶紧去警察局把案子销掉，别冤枉了景华戏班。还有那车夫太有问题了。”

　　于旸摆摆手，喊了停：“打住打住，你这思维跑得太快，我一时还跟不上，咱先一件一件的过，我已经派了老管家去警察局了，大不了就是再花点钱，也怪我，这事态紧急，我只能报官。”

　　令梧秋点点头，自然不会怪他。

　　于旸接着道：“我也知道景华戏班没问题，可那车夫，哎，你是当事人，知道的肯定比我清楚，你等着，今晚我就让人把他带来。”

　　令梧秋嗯了一声，这才把这几日的经历统统说于他听。

　　于旸听完，神情纠结，一时也不知道从哪里同令梧秋商量，支支吾吾半天，才问道：“你这是答应他做交易了？”

　　“那不然呢？”令梧秋心说我要不答应，人家又怎么能轻而易举地放过她，说白了，只不过是她有利用价值罢了。

　　于旸转念一想，却也不无道理。

　　“我只是担心，这会影响我们的正经事。”于旸还是止不住的担忧。

　　令梧秋见他这幅模样，真是恨铁不成钢，打从上学起，于旸就是个优柔寡断的，做事瞻前顾后，要不是组织上担心令梧秋孤身一人在丰州没有后盾，也不会派家有根基在丰州的于旸配合。

　　令梧秋无奈，又将胡不应去年帮过他们的事情托盘而出，这一下，则是完完全全地惊着了于旸。

　　“这这这，他们不会是拿这个威胁咱们吧？”于旸结结巴巴地全了一句话。

　　令梧秋忍住心中腹诽，重重地点了头。

　　于旸想要站起来，又是跌坐在椅子上，他做事力求安全，哪怕错失机会都要想个万全之策，可现如今...

　　令梧秋见他魂不守舍，就知道老毛病又犯了，只好劝道：“你也莫要过于担心，咱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这把柄就是双刃剑，既对着我们，也对着他们。”

　　于旸无奈，只好接受这一安慰。

　　令梧秋松了口气，并没有把胡不应还要求她把于家的消息传递出去的要求说给于旸听，能瞒着就先瞒着吧，来日方长。

　　...

　　警察局是收了好处的，自然也乐得轻松，连仔细情况都没问，就迅速地从景华戏班外头撤了，领头的小队长腰包鼓鼓，还给华班主赔了罪。

　　华班主哪里是不给人台阶下的人，连说辛劳，把这帮瘟神送走。

　　解了禁，景华戏班里头的人虽然还有些疑惑，却也都放松了下来，不再为未卜的事态而整日忧心。

　　任翘还没来得及高兴，杏爷的消息也传了进来，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华一秦重伤。

　　一件事紧着另一件，任翘竟然一时拿不出个主意，当下一寻思就想着去杏爷宅子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