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风如梦二》夕*

2、2

　　陈婉捧着头折回自己的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不由自主地缩紧身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感觉安全和温暖。自从她知道那日来的客人是李世民和李元吉之后，心里便没有一刻不是惶恐不安的，虽然知道这个粗野的将军认识她的机会不过万一，可是即使云梦一声声地哭喊呼唤，在那个将军拖走云梦的时候，她仍然没敢探出身去。她就躲在柱子后面，咬着自己的袖子发呆，就如那一晚芸娘被带走时一般。
　　“他不可能看见她，她从来没有出现在大堂上，反反复复地对自己催眠”，但是仍然是头疼，这应该不是风寒，莫明奇妙只是头痛得不能忍受。红姐来看过她，神情凄然，她不忍去看，自然知道云梦的命运，想起了芸娘，想起五年前的一幕一幕。只觉得一阵阵眩晕，只想呕吐。红姐取了热茶给她喝，勉强出了些汗，却仍然觉得浑身难受。又喝了些黄酒，才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仍然睡得极不安稳，似有人反反复复地要与她说什么，一些模糊的画面犹如万花筒一般在她脑子中闪现，她略一凝神要看清楚便头痛欲裂，翻来覆去睡到三更天，不觉便醒来，听见外面已然静寂，料是已经关了门，那隐约传来的丝乐之声该是留宿的嫖客还在疯狂。陈婉眨眼，只觉得两眼模糊，连床幔上的刺绣也看不清楚了，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连气也透不过来。勉强支起身子想要叫思思来帮忙，却听见一声惊恐的尖叫，随即便是一片嘈杂，夹杂着更多凄厉的呼救惨叫，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爬起身扯了外衣就向外跑，一拉开门，一人猛然向自己扑来，她伸手扶住了，却正是思思，一双眼睛瞪得极大，却如同死鱼一样没有了光彩，陈婉低头，只见一枚刀尖自她胸口穿出，犹自滴着鲜血，不由得双腿一软，向后倒去，思思就摔在她面前，双眼依旧圆睁，狰狞得那样可怕。
　　突然一双黑缎面的软靴无声踏进房来，一个蒙面男子走到她身边，手里的长刀上鲜血淋漓，就滴在她身边的地板上，汪出一滩血泊来。随即又进来一个男人，也是蒙面穿着黑色的军服，一双眼睛如同蛇一样冰冷，看了她一眼，“没错，就是她了！”
　　第一人冷笑了一声，“好！我们走吧！”不由分说，伸手扯了她便走，陈婉被他拖着走出大堂，只见一片狼藉，红姐的尸体就躺在正中地上，一道极长的伤口自肩划下，几乎将她劈开，她那一双眼睛也是睁着，犹自流露出骇人的惊恐，然后她又看见了大茶壶和小毛猴，看见了碧云天和她留宿的那个中年男人，还有兰馨、玲珑、纨蝶，她被眼前的血色晃晕了眼睛，突然一阵恶心，她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依稀听见拖着自己那人厌烦地大叫，“来个人，抬起她来，快走！快走！放火！”一阵灼热扑面而来，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阵冷风扑面，她幽幽醒来，觉得自己被两个人架着如同货物一般在街道上拖行，旁边一个男人喘着粗气，“她如何还不醒！这可如何是好！”
　　另一人不耐，“这不是我们的干系！”
　　话音未落，只听前方有人喝问，“站住！”
　　两人不约而同地松开手任她倒卧，转身就跑，陈婉倒在地上只听见弓弦声响，随即一阵地动山摇一般的脚步声在她身边擂鼓一般响过，却是一批身着灰色军服的士兵追了出去。她勉强支起身子，回望春风楼，只见火光一片，染红了半边天空，不由得眼泪夺眶而出，双手一软又趴回了冰冷的石板地上。
　　军靴声响，她突然发现来人竟然与劫她之人穿着一式的军靴，不由得大惊失色，挣扎着后退，那人却俯下身伸手拉她，她拼命挣扎，那人被她抓伤吃痛抽吸，抬眼却是一愣，略端详了她一下，流露出惊异的表情，“你。。。。。。你难道是阿婉？”
　　陈婉抬头，只见那人一双眼睛极大，眉毛却是稀疏，左边脸上还有一个小小的黑色胎记，看起来是那样熟悉，不由得有些恍惚，那人却欺近身来，“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韩姨娘的娘家侄子，我是董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