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长生》乌梅酒

5、第五章

　　“贵州那么大，你知道他在哪？”蒙恺好奇地问成言。

　　成言似笑非笑的说道，“他只会在一个地方。”

　　蒙恺不明所以。

　　“龙宫。你知道贵州安顺有一个景点叫龙宫吗？他长期在贵州活动，据点只会在那里。”成言露出奇怪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点追忆，低声道，“我知道他的。”

　　蒙恺“啧”了一声，“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不是朋友又不像敌人，”说到这里顿了顿，神情严肃了几分，“我要抓他回来你不会阻止我吧？”

　　成言充满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像是想如往常那般对他笑，可惜没笑出来，他嘲讽一样道，“不会阻止你的。放心吧。”
　　蒙恺没有说话，默默地带上眼罩睡觉了。这个骗子，谁会信你，哼。

　　下了飞机，两人直奔西秀。蒙恺订了一家酒店，为了省钱和方便，他定了一个房间。

　　“呀，你看那两个小哥哥。”
　　“蛮帅呀，高个子那个气质好像白起啊。”
　　“像许墨啊。”
　　“你去要个微信呀。”
　　“人家男朋友在旁边啊。”

　　蒙恺嘴角抽了抽，姑娘，想象力太丰富了。还有，为什么只看高个子的那个，我呢？我呢？

　　成言没有说话，眉眼间有些无奈。

　　这里酒店环境不错，蒙恺随手拍了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是成言站在窗前抽烟，背影看起来很挺拔，一双大长腿更抢镜。蒙恺给李景年发了一组九宫格，就把这张照片也发了过去。
　　李景年电话打了过来。

　　“……”沉默。

　　蒙恺奇怪，道，“你怎么不说话，浪费电话费啊。”

　　李景年有些艰难的开口，“你们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蒙恺没反应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橘子，单手剥不好橘皮，喊，“成言成言，帮我剥一下呗。”然后才问，“说什么，什么地步？”

　　李景年试探着问，“是不是他诱拐你？你把位置发给我，我马上过去。”

　　蒙恺首先震惊于李景年跟他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话的内容，纳闷道，“你奇奇怪怪的说什么呢？他……我/操？”蒙恺猛的注意到“诱拐”这个词，顿时脸颊发烫，吼道，“李景年！你都在想些什么？怎，怎么可能是……我们是出来办正事的！”
　　不是来开房的！

　　李景年沉默一下，道，“哦。”

　　背后议论人这个到底不好，蒙恺说完有些心虚的看了成言一眼。

　　成言嘴里含着烟，正在剥橘子，烟向上飘，熏得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手指修长，衬衫挽起一点，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然后……蒙恺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剥好的橘子，莫名其妙的捂住自己的眼睛，向后躺倒在床上。

　　有那么一瞬间，蒙恺真的觉得，成言对他很是有一种不同的吸引力。童年时期对他的崇拜，他身上独特的因千年长生而产生的无欲无求的气质，他平静温和表面下却藏着波涛暗涌的矛盾性格，自己想窥视他所有秘密的欲望以及，这一个月的相处了解，种种因素混合起来，他真的极有吸引力。

　　成言不明所以，收回了橘子，自己尝了一瓣，皱了皱眉，然后叫他，“挺甜的，不尝尝？”

　　蒙恺哼哼唧唧的坐起来，接过橘子吃了一瓣，一下子眉毛都皱了起来，眼泪汪汪的道，“酸倒牙……啧，骗子，嘶——”真酸！

　　成言笑出声来。

　　从飞机上一直就有的尴尬凝滞的气氛被打破，蒙恺酸的龇牙咧嘴，却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蒙恺用手机百度了一下，发现贵州“地处中国西南腹地，与重庆、四川、湖南、云南、广西接壤，是西南交通枢纽”。在春秋以前，是"荆楚"或"南蛮"的一部分，夜郎国就在贵州境内，秦始皇还在夜郎国内设“五尺道”。
　　蒙恺好奇地问，“你当时来过这儿吗？”

　　成言点头，“嗯，来过。”

　　跟我多聊一点会掉肉啊，蒙恺默默吐槽，边想边悄咪咪地打量他两眼，呵呵，他也没有几斤肉。

　　成言精准捕捉到他的小动作，十分疑惑，“你总看我做什么？”

　　蒙恺吓了一跳，故作镇定道，“没什么。”

　　成言沉默，然后道，“哦。”

　　蒙恺眼皮跳了跳，默默吐槽：哦什么哦，深怕我听不出来你不信吗，哼，揍你哦。
　　***
　　成言和蒙恺在四五点钟时候出发，买了龙宫的门票，成言提出在里面逛一圈，蒙恺不解，道，“转一圈你又不会碰见他。”

　　“不是。”成言抬手指了指心脏部位，“我能活着全靠我体内的东西。当我和体内同样拥有这东西的人距离很近时，它会兴奋。我感觉得到。”

　　蒙恺觉得很神奇，十分感兴趣地问，“你体内的是什么东西，不是长生不老药吗？”

　　成言皱了皱眉，有些犹豫的答，“大概是一种寄生虫？”

　　“……”那你好棒棒哦！

　　成言站到一个隐蔽的溶洞口，说道，“这里。”

　　他脸色凝重，眸光锐利，又从那个温和的对他笑的青年变成了初见时冷漠锐利的男人。

　　蒙恺从他后面探头望了望，道，“怎么？”

　　“它们流速加快了。”成言淡淡的说。

　　蒙恺抿了抿嘴唇沉默地看向洞里。那是一个不小的溶洞，里面光线并不充足，但色彩繁杂，钟乳石形成千奇百怪的形状，颇有些张牙舞爪的味道，一眼望过去，既无比瑰丽又有些光怪陆离，令人莫名心惊。

　　本来走在成言后面的蒙恺率先走了进去，刚迈开两步就被成言一把攥住了手腕。

　　蒙恺心里一惊，这一个月以来不知是有意无意，成言和他从没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现下他微凉的手指轻轻扣着他的手腕，蒙恺心里蓦地升起一股隐秘的喜悦。

　　蒙恺没挣脱他的手，声音轻快地问，“怎么了？”

　　成言放下手，皱紧了眉头，“你怕他不能一把抓住你吗？”

　　这意思就是不赞同他走在前面了。

　　蒙恺无所谓地笑道，“这不是还有你呢吗，有你在，我怎么可能被他抓住。”

　　蒙恺的话让成言一怔，无法言喻的滋味在心底蔓延，望着蒙恺眼神复杂。面前这个人总是对他满心信任，毫无防备，甚至是无意间对他充满依赖，视他为英雄。

　　成言一下子意识到了蒙恺和巴祈有哪里不同。

　　巴祈对他的信任源于多年来的相处，并且巴祈强大而独立，他们在力量上处于平等地位，巴祈从来不会依靠于他。他们是独立的。就好比巴祈在行动上完全拥有自由，只要巴祈回家的时候身上没有伤口，没有血腥味，那么一般他不会过问太多。

　　而蒙恺在力量上处于弱者地位，在年龄上又是晚了不知道多少辈的晚辈，在依赖他这件事上又做的十分娴熟——蒙恺本来就是将他当做救兵用的。这些又催生了不一样的情感，成言突然就觉得自己对蒙恺有了责任感，假使蒙恺出去办事，成言绝对是不放心的，他或许会跟着保护他，或许根本就不会让他去做。

　　或许从蒙恺信誓旦旦地说“那以后就让我来做你的朋友好了”的时候，他就不知不觉想把他放在自己身后保护起来了。

　　可是，即便是这样，他和那个人相比……成言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天平还是没有倾向于他。

　　成言极轻地叹了口气，将他拉近一些，将一截细长的黑色绳子系在他的手腕上，告诉他，“跟在我后面，如果不小心走散了，躲起来，我可以感应到你，等我去找你。”

　　他凑的很近，蒙恺呆呆地看着他额前的碎发，半天才“嗯”了一声。然后好奇的举起手腕看了看，发现不是什么黑色的细长绳子，而是一绺头发，被编成了一股。

　　“你的头发？”

　　成言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抬起了头。

　　蒙恺眉目清俊，笑起来的样子很乖，两人离得有些近，成言不自觉的揉了揉看起来很乖的某人的头发，是意料之中的软软的触感。

　　成言轻声说道，“有我在，不要怕。”

　　短短六个字却一下子抚平蒙恺压在心底的忐忑和不安。

　　溶洞里光线很暗，看起来瑰丽却诡异，令人心悸。地下河的水被光线映照成各种颜色，令人头晕。

　　一般都会坐汽艇或充气船的，可成言进洞后犹豫了一下就直接毫无顾忌的走入水中，向下一潜就消失在了水里。

　　蒙恺挺急的，不过成言没叫他跟着，他也不敢贸然下水。他一边用手机搜普通人没有器械辅助可以潜水几分钟，一边考虑成言的身体是否发生异变，比如可以在水下呼吸什么的？他急得不行，不停看表。

　　两分钟后水面还是平静无波，蒙恺等不下去了，脱了外套，迈步走进水里，然后笨拙的准备向下潜。他没料到水下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潜上来，一下子冲出水面，将他抱了个满怀。

　　是成言。成言放下了扣在他腰上的手，问道，“你要做什么？”

　　蒙恺见他没事先松了口气，然后眉毛一皱，道，“不是说好一起行动吗？不是让我跟在你后面吗？你突然一声不吭的下水还半天不上来，存心吓我是不是？”

　　成言忍住笑，道，“不好意思。”看来确实把小家伙吓着了，是他太急了。

　　蒙恺气的哼了一声，转头就走。还要去救他，我真傻，真的，蒙恺在心里像祥林嫂一样念叨着。

　　成言拉住他，“你刚才要下去找我是不是？”

　　蒙恺冷笑，“呵呵，你不要想太多。”

　　成言知道答案，不计较他的阴阳怪气，勾起嘴角笑道，“谢谢你。”谢谢你担心我。

　　蒙恺闻言哼了一声，可停下了往回走的脚步。心道，还算有点良心。

　　成言往前游，示意他跟上，道，“发现入口了。”

　　两人游了一段时间才停下，蒙恺体力很不错，可也觉得很累，反观成言一点事都没有，脸不红心不跳的。蒙恺突然又好奇起成言心脏是否还会跳。

　　成言正想往下潜水，突然看到蒙恺微微出神的模样，他无奈的弹了他额头一下，“回神。”

　　蒙恺“哦”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看到成言似乎要下潜，他也准备下水。可成言却回过身看着他欲言又止。

　　蒙恺太熟悉这欲言又止的神态了，苦着脸道，“怎么了？”

　　成言叹了口气，“其实刚才我就想说了，你下水姿势不对。你不用这么……这么……”他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词了，只能实话实说，“这么翘着屁股。”

　　什么翘着屁股，你他妈直接说“别把屁股撅那么高”就好了。蒙恺生无可恋的想，去你妈的，手动拜拜。

　　成言也有些尴尬，是不是打击到他了？

　　蒙恺冷漠脸，擦身而过的时候还自认凶狠的瞪了他一眼。可是他不知道他这凶狠的一眼还不如成言掀起眼皮随意的扫一眼来的可怕。中间大概差了一百个李景年。

　　成言看着他瞪了自己一眼，可能使出了他全部的凶狠，不过……成言笑了，莫名其妙觉得他有些可爱是怎么回事？

　　两人潜了十多米，蒙恺明显感觉自己承受不住水压了，成言停了下来。

　　蒙恺拧开水下探照灯，强光一下子亮起来，他的面前立着一个很大的青铜器，有三足，上面放置着一个五行八卦方位盘，有着各种高低凸起。

　　蒙恺不懂这个，却见成言上前，从怀里摸出一个罗盘，看了一下就连着将好几个凸起摁了下去。

　　蒙恺明白了，这大概相当于一个密码锁。可是，眼看着成言还在噼里啪啦的摁，看起来还得有一会才能解开，蒙恺有些不舒服。他有些到极限了，忍不住想将嘴张开吸一口空气。尽管他知道张开嘴只会让水灌进嘴里甚至是鼻腔里，可这个想法一出来就压不住了，实在是要到极限了。

　　蒙恺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心理建设，努力再坚持一会，突然听到哗啦啦的像是沉重的铁链被缓缓拖起来在地上摩擦一样的刺耳声音。他茫然地抬起头，却冷不防感到一股大力拉扯着他，迅速的将他扯入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的一个黑洞洞的小门。

　　蒙恺惊的一下子张开了嘴，水汹涌而至，呛得他几乎窒息，他很慌张，可灵魂大概是和他分离了，他的灵魂似乎飘到了上方，冷静的观察着后续并且回馈信息给他的□□。

　　比如成言飞快的将他扯回怀里，紧紧抱住，甚至周到的护住了他的头。

　　比如成言没有办法，犹豫了一下用嘴堵住了他的嘴，渡气给他。

　　比如两人一起被卷走了，横冲直撞的进去，成言牢牢护住他，自己无数次被磕在墙上。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的灵魂自己给自己加戏，认真的发问，“地下水里面有矿物质吗？可以喝吗？会有细菌吗？”然后自己还感慨：用生命吐槽，我为自己鼓掌。

　　然后蒙恺这才彻彻底底真正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