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记》小呀小二郎

16、第16章

　　“阿钰，适可而止！”我听到婆婆的声音，转头一看，她正在台下观看。我明白婆婆提醒我不可轻敌，便答道：“知道了婆婆！”

　　“你是哪里来的老太婆？关你什么事？”宫明羽用剑指着婆婆大叫道。婆婆白了他一眼。宫明羽气急败坏，一剑发出，直去向婆婆胸前。婆婆手中并无兵刃，这一招要是躲开，怕是会伤及无辜，不躲开难道白白受死？这小子当真毒辣！我远在擂台之上，如何能快得过剑？谁知婆婆竟然运起内功，那把来势汹汹的剑停在了婆婆身前不过寸许，接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我顿时松了口气。

　　宫明羽此时早已跳下台飞到婆婆面前，剑“咻”地回到他手中。他怒目而视，劈剑向婆婆砍去。婆婆不急不躁，轻盈地躲开他的剑招，台下的人群早已散开。婆婆赤手空拳，与他近身互搏，却丝毫未被他的剑所伤。他二人动作越来越快，渐渐看不出招式，不出三招，宫明羽越来越吃力，婆婆一手扭住他的胳膊，一手重击手腕，飞快地从他手中夺了剑，跟着一使力把他推回擂台上。

　　宫明羽在擂台上险些跌倒，尚未站住脚，我从他背后一脚踢向他小腿，他倒也警觉，一个飞步躲开了我的攻势，我拿剑逼得他不断后退，他嘴里叫道：“我没兵器，你胜之不武！”我把手里的剑扔给他，他一惊，我顺势挑起，双腿踢他上盘，他双手抵挡，终究慢我一步，连中我几脚，跌倒在台上。

　　我脚踩宫明羽的脖子，这时白玉林突然跳到我们旁边，接着就要出掌攻击，我侧身躲开几步，转而向着白玉林笑道：“今日只是比武收徒，难道我还杀了一个小孩子不成？哈哈！”说完转身欲走。

　　谁知一个身影跃到台上，挡住我的脚步。我一看，竟然是时学英。几个月不见，她换了装束，如今一身轻便的习武服饰，头发也束了起来。我看她来者不善，问道：“你有何事？”

　　“无事，就是想和你比试比试！”她神色冷漠。

　　她明明不是我的对手，何必这样为难我？我转身便走，她冲过来一剑拦住我，我接招，但处处让着她。她看出我不使全力，便攻得愈加猛烈。她的武艺确实有所进步，只是和我相差太远。我越斗越气，我陈钰对你时学英问心无愧，却被你如此憎恶，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一时激愤难忍，不想再和她继续这场无聊的游戏，运功把她震出丈余。

　　没想到褚青峰立即奔过去扶起她，时学英看着褚青峰，楚楚可怜的样子令我作呕。我看着他二人，心里火冒三丈，一时间气愤、羞辱、焦灼的感觉又回来了。我用力把剑插在台上，转身欲走，谁知白玉林又来拦住我。

　　“你干什么？”我高声大叫，为什么总有人拦着不让我走？
　　“我白水门招录弟子，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视同儿戏，也太瞧不起我门了。”白玉林说道。
　　“那你要我怎样，难道去当你弟子吗？”
　　“正是！”白玉林捋着胡须点头答道。

　　我正惊愕之际，褚青峰说道：“人家姑娘武艺高强，你都不一定是她对手，你教得了吗？”
　　“哈哈哈……”台下有哄笑声。

　　我心里烦得要命，偏要和褚青峰划清界限。“好！我去白水门！”我答道。褚青峰过来揪着我的衣袖，我甩开他不理。

　　“且慢！”突然又有一个老者的声音传来，我转头看去，是苍山派的何掌门。他有什么话说？
　　“这女子来路不明，不能入白水门！”
　　“什么来路不明？你嘴巴放干净点。”褚青峰大叫道。

　　“她一个无名小卒，突然插手我们几大门派的事，短短几个月里武功大进，还会使江湖上失传已久的离魂剑，说她来路不明已经是留给她面子了……”

　　什么离魂剑？我心中困惑，朗声说道：“你说的什么离魂剑，我从来没听说过！”

　　“别装蒜了，你这剑法分明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离魂剑！你是打哪儿学来的？”何玉剑继续咄咄逼人地说道。

　　我看到白玉林给何玉剑使了个眼色，何玉剑跟着就不说话了。我不知他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觉得事情越来越蹊跷，我仿佛走进一个迷宫里。

　　白玉林接着说道：“何掌门，此事慢慢再议，今日比武到此为止。”说罢，扶着宫明羽走下台去。我走到台下，挽起婆婆就走，一步也没有回头，恨不得瞬间离开这鸟地方。

　　傍晚，我坐在小院里，看着远处血红的夕阳，回想今日发生的种种，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疯狂的情绪又一次吞噬了我？我的脑袋空空如也，不愿意想任何事情，只想静静地看着夕阳落山，看着夜色把我吞没。我感觉自己很没有力气，身体像被抽空似的，瘫倒在这无边的黑暗里。

　　翌日一早，我躺在床上思忖到底该不该去白水门，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很多可疑之处要弄明白，免不了要去一遭。此去自是凶多吉少，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赶到白水门，我向门童禀明身份，门童告诉我，新来的弟子都在清溪园。我并不急着赶过去，就大摇大摆走进门，一路边走边瞧。上次匆匆来过一趟，什么都没有看清楚，这次我可要细细观察一番。

　　这白水门果然是江湖大门派，到处都是穿着本门服饰的弟子。走到一处大院落，一个身形高大，看起来三十五六岁的男子在教习十几名弟子武艺。我仔细一看，原来已经走到了清溪园，这些年轻人就是新招录的弟子，只看到那宫明羽一身黑衣，也在其列，我大为惊讶。他也看到了我，盯着我目不转睛。

　　只见这名中年男子两手端着一柄剑跨在后肩上，在众弟子前面来回踱步，仿佛自言自语道：“听说你们是新入门的弟子，杨师兄让我来教你们，不知道你们资质怎么样，我可不想教出一群笨徒弟……”

　　我站在院子角落，他突然注意到我，大声道：“你，对，就是你，你是干嘛的？”

　　“她是昨天招录的弟子！”有新弟子答道。

　　“对对对，鲍师兄，就是她！”人群里有人附和。

　　“你快过来归队，别磨磨蹭蹭的。”这个姓鲍的师兄吩咐我。我走过去站在宫明羽旁边，他抱着剑，侧目斜晲了我一眼，不发一言。

　　记得武林大会时，大老张说过头名是白水门的鲍金水，难道这个姓鲍的就是鲍金水？只见他端详了我一会儿，没再对我说话。昨日比武并未见到他，看他样子应该是听别人说起我了。

　　鲍金水看够了我，继续开腔道：“我教徒弟只有四堂课，分别是夺、守、压、破，每堂课所需时日不限，授课地点不限，以你们掌握基本要领为本，每堂课都需要一个人配合我。”接着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今日我们先学第一课 —— 夺！”

　　以前师父教我都是先练马步、持剑等基本功，练好基本功再一招一式的教，他的这种教法实在新鲜，我不免好奇起来。

　　“师兄，夺是什么意思？”宫明羽开口问道。

　　鲍金水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说道：“来，你过来，你来做示范。”宫明羽听到鲍金水指示，走到鲍金水对面。

　　待到宫明羽一站定，鲍金水就飞身到宫明羽旁侧，宫明羽躲避，鲍金水连连攻他周身数穴，众人只看到鲍金水左右乱攻一气，却看不出他意欲何为，看那宫明羽正手忙脚乱之际，鲍金水右手轻轻一点宫明羽的剑柄，竟把他的剑从手中抽出，转眼这柄剑就到了鲍金水手中。

　　众人回神时，鲍金水把剑扔回给宫明羽，又和宫明羽打斗起来。众人也旋即明白了这“夺”字原来是抢夺兵刃的意思！

　　鲍金水赤手空拳，倒比宫明羽还强势三分，像是一匹沉睡复醒的野狼，愈发勇猛。只听他说道：“刚才是夺其不备，现在是先声夺人。”我不解其意，只见鲍金水与宫明羽近身搏斗，却不伤他分毫，反倒有些许保留之处，宫明羽愈斗愈狠，把鲍金水压倒在地，突然鲍金水在地上拣起一枚石子弹出去，石子“嘣”地一声击中宫明羽的手腕，宫明羽大叫一声，手掌一松，手中剑掉落下来，鲍金水俯身接住，长剑往上一挑，直抵住宫明羽脖颈，宫明羽只好束手就擒。

　　“好！好！……”众人拍手称赞。
　　“起来接招，继续夺！”鲍金水大声道。
　　宫明羽站起来，显出愤愤不平的神色，只是剑已在鲍金水手中，他还夺什么？鲍金水扔给他剑，宫明羽一怔，伸手接住剑，哪知鲍金水一跃而起，连连踢向宫明羽下盘，宫明羽强于腿脚，却因接剑分了神，一时间没有抵挡住鲍金水的双腿，被他踢倒在地。

　　鲍金水这三次夺剑奇快无比，直看得众人连连惊叹。宫明羽的武力我自是领教过了，从刚才的打斗看，鲍金水无论是内力、剑招还是临阵技巧，都在宫明羽之上。白水门真是卧虎藏龙啊！我正思索着，鲍金水让我们每两人一组，练习夺剑。头午我们练了两个时辰，午饭后我在白水门住下，除了吃饭和练武，足不出户，尽量避人耳目。不出五日，我们十几人便练完了鲍金水所授的“夺”和“守”。

　　这些天来，白玉林从未露面，也无人找我生事。我东转转，西逛逛，乐得逍遥自在。这日一大早，我们十几人又集合在清溪园。鲍金水来了，并没有说话。今日我们练习“压”，用剑招压制对方，直到压到对方无还手之力为止。鲍金水几日来并没有特别关照我，今天却一反常态，把我叫出列，让我和他示范。他不断变化招式，讲授了攻、刺、劈、踢……各路招数。我初时使了流星剑，后来又使了婆婆教的剑招，一一打过一遍后，我不自觉地开始用前些日子自创的招式，发现果然效果神奇。我尽力化解他的出招，直斗了一个时辰，两人都气喘吁吁。休息时，我躲到庭院一旁的老槐树下纳凉，鲍金水过来坐到我旁边，问我道：“你功夫打哪儿学来的？”

　　我答：“自创的。”

　　鲍金水闻言笑道：“难怪从来没见过，有意思，有意思……”接着说道：“你这剑招大有可为，只是你道行尚浅，难以创出一套完整的剑法。”

　　“那怎么办？”我深知他说得有道理。
　　鲍金水似笑非笑，右手指着自己，说道：“跟我学啊！我教你！”
　　“这是我自己的功夫，你怎么教？”我疑惑道。
　　“我自有办法，嘿嘿。”

　　自此，上午鲍金水给我们授课，下午开始和我演练招式。他的出招从不按套路出牌，就像一张大网，把我的招式尽数打捞，又重新排序。同样的招式有了不一样的组合与顺序，竟然出现了奇妙的效果。我心里像是有颗沉睡的种子在发芽，又像是有烟花似的灵感在绽放。终于，这日夜晚，我打通了七七四十九招。

　　我看着手中的剑，心中异常平静。鲍金水在旁边看着我，眼中都是欣喜的神色。这些天来，他不分昼夜帮我练剑，没有他，就不可能有这套剑法。我忍不住问他：“你不怕我是你们的敌人吗？”

　　没想到他听后哈哈大笑：“是就是咯！江湖上，今日为友，明日为敌，再寻常不过了。”

　　“谢谢你。”

　　“诶，大可不必，我只是兴之所至。”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再开口。

　　晚上我睡不着，想到那日在擂台上离开褚青峰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我流了几滴泪，又擦掉，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睡梦中觉得脑袋重重的，全身无力。等我醒过来，发现自己在黑漆漆的地方，我想用手揉揉眼睛，却发现双手被禁锢住了。我想踢动双脚，一点都动弹不得。

　　糟了！我是被人迷晕囚禁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