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浅》汐倾

2、这样就好

　　面对深沉、浓烈而又无可奈何的感情，远远地看着，远远地祝福，就好。

　　“妈，我回来了。”“哎呀，忆宇回来了呀，外面下雨了，没淋着吧。”方妈围着厨裙急急地从厨房走出来。方忆宇看着母亲，脸色柔和了些，“没呢，开车回来的。咦？爸呢？”“你爸又到楼下和别人下棋去了，你给他打个电话，该吃饭了。”“嗯，好。”
　　“喂，爸，我到家了，该回来吃饭了。”“嗯，”，中气十足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这局，等你老爹我把你张叔叔杀个片甲不留！”方忆宇笑笑，双眼中满是柔情和喜悦：“好啊，不过可别让妈等久了，她又得念叨你了。”那边传来张叔的调侃，还有父亲的笑声。方忆宇挂了电话，窝在沙发上，懒懒地抱着枕头，吸口气，他发现，连细胞都在眷恋着，眷恋家地味道。他慵懒地缩在沙发上，软软地朝母亲喊了句：“妈，我今晚就在家里睡了。”懒洋洋的样子，像极了刚出生的小奶猫，没有戒备，满是依赖。
　　“忆宇，来，吃饭了。”方忆宇揉揉眼睛，“哇，这么多菜。”“那可不，你妈从知道你要回来就开始准备了，又是这样又是那样，我平常都没这么好的待遇。”方爸说着，还皱皱眉，转身拿了一瓶五粮液，朝方忆宇比比，“今晚陪你老爹我喝一杯，你都多久没陪我喝酒了。”方妈拍了下方爸的手：“别呀，孩子得少喝点，酒喝多了可不好。”“没事儿，妈。爸今晚高兴。再说了，喝点酒好睡觉。”方忆宇接过酒杯，到了点儿。
　　方妈一边给方忆宇夹菜，一边絮絮叨叨地念着：“忆宇呀，最近工作怎么样啊，没受人欺负吧。你一个人住，有没有好好吃饭啊，都瘦了，睡得怎么样啊，最近降温了，你从就打被子，要不还是回来住吧，我还可以给你做饭呀……”方忆宇无奈地瞅瞅方妈，与方父对视一眼，方爸眼中明显的幸灾乐祸。“哎，忆宇呀，你王阿姨的孙儿都一岁多了，你看看你，到现在都没见的领个姑娘回家给我和你爹看看。先前你还说什么不要再给你安排相亲了，那怎么行。”“妈！”方忆宇突然提高音量，方妈一脸无措地看着他，“妈，我是真的不会再相亲了，您老就别麻烦了。”“可是——”“行了，行了，儿子难得回来一次，不相亲就不相亲，别说了。”方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方忆宇一眼，转身进了厨房。方忆宇低下头，狠狠地喝了口酒，“呵，相亲。“方忆宇眼中满是苦涩，就连口中的酒都是酸涩的味道。
　　凌晨，方忆宇缩在落地窗旁，看着外面的霓虹灯，看着往来的车辆，玻璃上映着那个人的脸，笑着的，生气蹙眉的，挑眉的，包容的……方忆宇捂着眼睛，将自己团成团，好像这样，就可以不再想他，不再孤单。好久，当第一缕阳光散落在地板上时，那双带着红丝的眼睁开，像一只困兽，无助，又倔强。
　　他紧紧地闭了闭眼，再睁开，又是一片平淡。他看着窗外地阳光，低低喃了句：“这样就够了，足够了。”
　　“爸，妈，我去上班了。”“嗯，好，路上小心啊，开车慢点儿。”“知道了，妈。”方忆宇转身看着母亲，走上前重重的抱了方妈，“妈，我走了。”方妈愣愣地看着自己挺拔英俊的儿子，低低笑了句“这孩子……”
　　似乎是想开了什么，方忆宇的脸上没有早上的狂躁，是一种淡淡的平和，从他那温润的眼中就可以看出那份淡然。方忆宇悠哉地开车进了F市的重点中学A校。他是A校高一年级组的语文老师，并兼任7班班主任。停了车，看腕表，才7点10分，便转身去食堂吃早饭。
　　“嘿，方老师。”“啊，是王老师啊。”王东笑嘻嘻地边说边拉着方忆宇进了食堂“昨天真是谢谢你了，我请你吃早饭吧。”“不用了，小事而已。”王东和方忆宇边聊天边想‘哎，到底是人各有命。这么好地出身，年纪轻轻就有房有车，到底不是我们这些农村出来的可比的啊。’方忆宇瞧出王东有些走神，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在乎。
　　“对了，方老师，你都25了吧，有女朋友没有。”方忆宇愣了下：“没有。”“喔，像你这样的小伙子，我还以为早交了呢。”方忆宇动了动嘴角，没说话。“怎么不交一个？”“暂时不想考虑这件事，我记得王老师的儿子都4、5岁了吧。”“是呀，那小兔崽子皮着呢……”方忆宇失了神，恍惚又看到那个人的脸。他甩甩头，看了看表，说，“30了，我上去看看学生，王老师，你慢用啊。”起身走了。
　　方忆宇走得很慢，陷入回忆‘方忆宇很喜欢小孩子，于是会常到儿童福利院去。那次，那个人生日，没有烛光晚餐，没有电影烟火，只是开车带着那个人一路到了山上的福利院。他们一起陪小孩子玩游戏，给他们讲故事。’方忆宇记得很清楚：那个人教孩子放风筝时专注而柔和的眼神，那个人抱着孩子，小心翼翼用脸颊去触碰小孩子时的喜悦和期盼。他从未想过那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脸上会又这种表情，那一刻，方忆宇只想逃，那份宛如父爱的温柔刺痛了方忆宇的眼和心。那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感情产生了动摇，他无法给那个人生儿育女，无法给他一个完整的家。甚至觉得，那样一个人，只有娇妻幼女才能让他的人生圆满。他觉得后悔，后悔带那个人到福利院来。
　　方忆宇一步一步踱进教室，眼底一片苦涩。
　　晚自习后，方忆宇没有开车，而是坐在公交车里，看着窗外来往忙碌的人，感到一阵无力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