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厂长的自述 ...

  •   我叫里奥,不知从什么时候,我被困在了这个地方。这里除了无尽的虚空只剩三个地方,军工厂,圣心医院和红教堂。有时候我也会去别墅看一看,阴森的大门,哥特式的尖顶建筑,身处其中和做梦一模一样。

      我已经记不清我在这里待了多久了,除我以外,还有四个人,我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人,永远带着小面的小丑,化作骷髅的杰克,以手术刀为腿的蜘蛛,还有鹿头。

      每个圣人都有过去,每个罪人都有未来。

      但也许只有我们没有未来。

      我记不清我今年多大了,但看着镜子,其中是一个满身烧伤的中年人,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我尝试着将绷带解开,其中是更加惨不忍睹的烧伤,连片的疤痕盘亘在皮肤上。有时候这副模样甚至能吓到鹿头,小丑说我这副模样简直和蜘蛛一样凄惨,然后他自嘲他也好不到哪去。

      平时我们轮流看守庄园,但作为庄园看守者的我们,也不是很确定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值得一批又一批的人进来参与游戏。小丑告诉我无利不起早,我霎时间便明白了。

      平常除了看守庄园,用手中的刀驱赶这些看守者以外,我更多的时候会在军工厂的地下室发呆,这是我的房间,只有几把供休息的椅子,一个箱子而已。里面装着一些玩偶,平常没有任务的时候,我的玩偶就都放在这里,任务来临,便拿出来用做传送。

      军工厂的每个发电机的位置我都背的纯熟,我知道这些参与游戏的人会一次又一次地开启发电机,只是有些人手法不是很纯熟,经常会发出砰砰的爆炸声,在游戏结束后,我还得再去将受损的发电机修好。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掌握了修发电机这项技能。

      记清楚了发电机的位置,我就能很轻易地抓到他们,用手里的娃娃传送过去,当头一刀,闪现一下,再蓄力一刀,几乎没有人能逃得过,然后这些逃生者便会坐着椅子离开。

      也不知道被送去了哪里。

      这么多年,来的人很多,我记得住的却很少。

      我记住的只有那个带着小草帽的女孩子,很可爱,进来时脸上总是挂着微笑,我喜欢看她的笑容,只是看着就觉得也许日子并没有这么难过。她会拆我的椅子,拆我的娃娃,在整个军工厂里乱跑,可能是我心软,每场游戏只要杀死三个人便结束了,我往往会放她走。

      她也一次又一次赢得了游戏,得到了很多很多钱,足够她过富裕的生活了。我想她既然愿望得到了满足,就该离开了。

      小女孩,别来参与这场游戏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心软到什么时候。

      我和小丑在别墅聚会时我跟他谈起了这件事,他笑着说我很傻,竟然对一个为钱而搏命的人心软。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笑面的脸,看不到神情的变化。

      我起身为他添了一杯茶,半晌,才说:“我不知道,她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有预感,这对我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所以我不想伤害她。”

      小丑笑了:“你不伤害她,她就会伤害你。这几场你被她用板子砸了多少次?不都是因为你心软?三个地方到处都是摄像头,我们所有的行为都会被录下来。我看到你明明可以挥刀砍她,却下不了手。”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他,只好再为他倒了一杯茶。

      “你泡红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和杰克学的?”小丑喝了一口,问我。

      “杰克想借我的刀用用,作为交换他要给我泡一个礼拜的茶,久品成良手。”我说,“我看了杰克的几场追逐,很不错,只是他的刀太短了,前期有些吃亏。”

      小丑斜看我一眼,说:“他是迷雾中的绅士,走地比谁都快,不会像你一样被人来回绕圈子。”

      我知道他在嘲讽我,我们几个,我是最容易被来回绕圈子的人,不过我学聪明了,在小木屋这种地方,会倒退着走藏起红光,往往还是能砍到人的。

      在发电机旁边放娃娃,谁来了一眼便知,带上一刀斩的技能,大门一开一刀一个,所以说,也都还好。

      只是我一直放走那个的那个小姑娘,她一次又一次地回来。

      我想见到她回来,却又不想。

      我想看见她的笑脸,却不想她看着我瑟瑟发抖,来回奔逃。

      这一次她又来了,还是在我所在的地方,军工厂,我解决掉另外三个人时整个地图都没有她的身影,最后乌鸦告诉了我她的位置。

      我的地下室。

      来到地下室,空无一人。我站了半分钟,空气里是细细的呼吸声,还有轻微的啜泣声。

      我知道她在哪了。

      我站在柜子前看着柜子里的她,没有打开。

      她低声啜泣的声音还是散在空气里,好像很怕我。可是我从没有打伤过她。

      我站了许久,最终还是转身走上楼梯。

      这时柜子门被她嘭地打开,她跑了出来。

      我背对着她,不愿意转身。

      她冲过来抱住一只手抱住了我的腿,温软的触感隔着衣物清晰地传过来,我浑身都僵硬了,杀人无数的我此时就像被掐住了死穴。

      “爸爸……别走。”她细细小小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回荡在我周围。

      我抬头看着摄像前方,那里有着一个摄像头。

      我的手在发抖,我知道我该做的是转身给她两刀,把她放在平常我休息、比赛时便被改装的椅子上。

      我扒开了她的手,回头看她的眼睛,清澈而满含泪光,我只是说:“你认错人了。”

      “我没有!你就是我爸爸,我不会认错的!爸爸!我是爱玛啊!爸爸!爸爸!”她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哭泣。

      我别过脸,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用身上的娃娃将自己转移到了军工厂的另一边,还是想要放她走。

      我听着军工厂的提示,她很久没有离开,我将自己传送到高处,只看见她在整个军工厂奔跑,应该是想要找到我吧。对不起,孩子,我不认识你。

      我只是觉得你很熟悉而已。

      她从天亮找到天黑,每次快要看见我时,我便传送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最后她终于离开了。

      我回到地下室,坐在椅子上,心乱如麻,也许我永远都无法平静下来了。

      习惯性的想将娃娃放在箱子里,才发现箱子是被打开的。

      我数了数身上的娃娃,呆了,这次好像少拿了一个。

      那个娃娃是被那个孩子拿走了吗?

      我对杰克、鹿头、小丑和蜘蛛拜托了个遍,希望他们遇到一个戴着小草帽的女孩时不要攻击她,给她一个机会,我愿意答应你们任何事。

      杰克很大度,只是我觉得他的笑里有些莫名的感觉。

      他最近腰上系了玫瑰手杖,我为他添茶时他问我:“怎么样?好看么?”

      我看着自他腰间飘落的玫瑰花瓣,和那细得惊人的腰,点点头道:“好看,都好看。”

      杰克笑了笑:“里奥,你看起来凶狠残忍,却意外地天真。”

      我不知道怎么回他,只好再倒了一杯茶。

      他悠闲地喝着茶道:“自从有了玫瑰手杖,逃生的人看着我,竟然还有不逃的。”

      我说:“不逃?那不就是等死吗?”

      他笑:“里奥还是清楚,确实在等死,不过看在你的面子的份上,我每次都放走了园丁。”

      “谢谢你,杰克。”我说。

      杰克又笑了:“可你知道么,里奥,可笑的是逃生者之间流传着我喜欢园丁的传闻,因为我总是放走她。里奥,这让我很苦恼啊,为了你,我的名声可都毁了。”

      我呆了半晌,只好说:“那你要什么,杰克。”

      杰克托着腮想了片刻,才说:“给我做个娃娃吧,里奥。”

      我怔了怔,觉得这个请求有些突然,我以为他会要些别的东西,但想了想,似乎我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给他。便点了点头,说:“想要什么样的娃娃?”

      杰克歪着头想了想,现在没有戴面具的他脸上露出一种思索的神情,他许久没有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默默喝茶,一杯茶喝了一半,满口芬芳时,终于听到他开口:“随你的心意吧,里奥,快点给我就行。”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想起了很多事,但总带着一股隐而不发的沉默。但他的事情我不能管,也管不了,只是答应了他,不再多话。

      我去找小丑的时候,小丑听见我的请求,当场笑出声来,笑声张狂而刺耳:“里奥,你这个彻头彻尾的蠢才,你要放走一个人容易,你却挡不了她一次又一次地回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但你还是太蠢了,你要护着她,要么带着她彻底离开这个地方,要么自我毁灭,你消失了,她在你的世界也就消失了。”

      我掐住手臂上大块的伤疤,一股令人清醒的疼痛登时传来:“裘克,你知道我们都走不了。”

      我找过无数次,庄园没有出口,就好像被天然地圈禁起来,我们永远被困在这里与人展开一场又一场追逐与杀戮的游戏,来娱乐摄像头后的人。

      小丑点点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我不能自我毁灭,我不能,这样的话……这样的话……”伤疤被掀起,汩汩的鲜血流出来,染红了半只胳膊。

      “我就见不到她了……”眼前一红,我却觉得自己更加清醒了,撕下一截绷带缠住伤口,我觉得自己好多了。

      裘克看着我,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他对我无所求,我们之间构不成交换关系,也就没办法让他放过她。我有求于他,只能去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我在两天内做好了要给杰克的娃娃,那是一个微缩版的杰克,带着银色高帽一身西装,整个人也都是银色的,腰依然细的惊人。

      我拿着娃娃去见杰克时,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问我:“这是我?”

      我点点头:“是你。”

      他接过娃娃,把玩翻看了一会儿,问我:“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我?”

      我安静了片刻,说:“只是觉得,银色比较适合你。”

      杰克听了,将腰间玫瑰手杖换下,把娃娃别在腰上了,笑着说:“还不错,我答应你了。以后都不伤她。不过你这表情,看起来还有话要说?”

      我犹豫了片刻,最终开口:“杰克,你知道裘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他顿时笑出声来:“我说呢,怪不得还不走,原来是想从我这里套话。”

      “我怕她参与了不是我们作为监管者的游戏,我怕她逃不出去。”我终于实话实说。

      杰克看了我一眼,坐在了椅子上,姿态慵懒而闲适:“告诉你也没什么……我活的比你们都久,对一切都心知肚明……我从前还在伦敦的时候,除了屠杀妓女外,偶尔也会去看看马戏。”

      我没有出声打断。

      他看着我笑了笑:“我知道你对自己之前发生了什么完全不记得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忘记过去,就等于人生重新开始。当时有一个马戏团经常在白教堂旁边的剧院演出,其中有一个戴着笑脸面具的小丑很受欢迎,尤其是女人和孩子的欢迎,你可以随处买到他的玩偶小人。”

      “那是裘克?既然他这么受欢迎,为什么还会在这里?”

      “当然不是,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笑脸小丑而已,不过摘下面具后的脸,也是充满微笑,充满阳光和年轻的朝气。当时的裘克,是哭脸小丑。”

      “哭脸?”

      “看你这惊讶的表情,是的,哭脸。带着哭脸面具,终日被人嘲笑、讥讽、辱骂的小丑。前几年还风平浪静,不过后来,突然有一天,笑脸小丑被人杀了,裘克也不见了踪影,马戏团出了这样的事,后来就被人解散了。”杰克说,喝了一口红茶,脸上还带着淡然微笑。

      “……裘克杀了笑脸小丑?”

      “嗯,不仅杀了他,还把他的脸缝在了自己的脸上。裘克是天生的哭脸,而那个被杀的人,却是天生的英俊可爱,笑面盈然。”

      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几年如一日的嘲讽和差别待遇,是个人都会崩溃吧,因为天生的容貌遭到这样的待遇,命运确实对他不公。但裘克因妒、因怒成狂,也的确是他自己的心结。我想我知道可以打动他的东西了。

      我点点头,对杰克说:“谢谢你,杰克。”

      杰克没说话,朝我扔过来一个东西,我下意识地接住,是他的玫瑰手杖。

      我诧异地看着他,他笑着说:“我有娃娃啦,这东西,给你玩两天,有了它,你想抱谁都行。”

      我愣了愣,才知道他的意思,心中一暖说:“谢谢。”

      他瞥了我一眼,又说:“不要再自残了,里奥,疼痛就是疼痛,没办法让人从迷茫与失忆中走出来。”

      被他说中心事,我呆在原地。

      他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地说:“快走吧,里奥。”

      我看着自己的娃娃,明白裘克只是自卑于自己的外貌,如果他可以变成他想要的样子,如果我能做到这一点,我就能和他交换,让他不要伤害爱玛了。

      他会想要变成什么样子?只是笑脸小丑,仅此而已吗?如果是这样,不会到现在还满心怨恨,不会沦落到这个庄园里来,他一定有想要变成的样子。

      我对着娃娃思索,三只乌鸦飞到了我的身旁,它们说我有一封信。

      信?我已经很久没读过、也没收到信了,谁会写给我呢?

      散发着泥土清香的淡黄色信纸上写着:

      庄园的屠夫里奥先生收,来自最爱你的爱玛

      我打开信封,一张爱玛的照片,她和崭新的稻草人站在一起,笑容在阳光下灿烂无比,像是能融化世上最严寒的坚冰。

      我的天使。

      ——这是我的恋人,爸爸。

      照片背后是一行小小的字。

      我将照片放在心口,我想也许,也许可以将小丑变成他想要的样子了,也会是、爱玛想要的。

      我没有直接去找小丑,我找到了鹿头。说句实话,这个庄园里,我们几个监管者的感情都很淡薄,如果有求于对方,只有建立在交换关系的前提下。想起这里,我突然想起曾经也有人向我求饶,那一局只剩下最后一个律师,他跪在地上祈求我放他走,我没有犹豫,砍断了他的脖子。

      我也不知我从何而来的这种冲动,除了爱玛,我没有在任何一场游戏中放过任何一个人,杰克和鹿头偶尔还会平局或输一把,我和小丑,从来没有过。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求生者,其中有人还会对监管者产生幻想,认为对方会让自己离开。在我看来,不过是痴心妄想,我们早已习惯了杀戮,早已不是人类,也就不会有人类的心软。

      可爱玛是个例外。

      鹿头的要求很直接,他需要我和他一起看狩猎场。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鹿头,只觉得他说的话是天方夜谭:“班恩,一场游戏里是不可能出现两个屠夫的。”

      鹿头嗤笑一声,说:“最近我遇到的一大批求生者,他们身上什么都没有却可以互相知晓对方的位置、共享我的位置、随时聚在一起修发电机,我从前放走偷猎者是因为太过宽容,如今我只想把他们杀个干净。”

      鹿头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冒出红光,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

      “可是,要怎么做?”我问。

      鹿头转了转手中的钩子,眼神中含着些轻蔑,不咸不淡地说:“里奥,我一直觉得,我们被给予的武器太不实用、太幼稚,这种东西,真的能杀人?不过现在也改不了什么,里奥,你不需要做很多,处于同一场游戏时,你会被自动屏蔽,人类看不到你,你也看不到人类,你也无法攻击,但是你可以告诉我他们的动向。”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觉得既然对方率先打破规则,那么便一起打破,很公平。

      我点了点头。
      与鹿头在一起的第一场游戏,发生在圣心医院,也是我最熟悉的地图。我出生在红房子,那么鹿头肯定在医院附近了。不多时,一个白帽子的医生跑进来开始修发电机。

      她的神情中带着一股忧郁和恐惧,一边修一边回头看。

      我坐在发电机旁边也几乎和她差不多高,只是看着她修,在想这样的游戏,究竟哪里吸引了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参加。这时鹿头那边已经打倒了一个人,挂上了椅子。

      我知道鹿头从来不守人,正要给鹿头爆点,医生将发电机修炸了。

      算了,看来这局其实用不到我。

      我看了看系统的提示,五台密码机未破译。这时医生又爆点了,我在旁边能听到医生的心跳,鹿头过来了。

      医生没有急着逃跑,而是观察鹿头前进的方向,最终跳窗和鹿头拉开一段距离,然后在红房子中和鹿头绕圈子。

      我最开始也被这样的把戏骗到过,护士朝前跑,鹿头在后面追,快要追到翻个窗,加速一次再跑门,再翻窗。鹿头在这里被纠缠了整整两台发电机,我开口说:“倒退走。”

      鹿头登时会意,倒退走藏起了红光,当头一刀恐惧震慑了医生。

      然后我退出了这场游戏。

      其实没有必要。每一场游戏,所欠缺的只是一点点的技巧。

      但很快我意识到我的想法是错的,之前被挂起来的人已经被救了下来,现在一个人在开发电机、另一个人正要过来救医生。医生一旦被救下,这场游戏赢的几率便不大了。

      来的是个前锋。

      “班恩,守死医生,如果被救了再让她上椅子就是,这一次她应该直接就被送上天了。”离开之前,我这么说。

      我去找了小丑,他正在和蜘蛛下国际象棋,白皇后向前一步,击碎了黑棋的将军。小丑挫败地放下棋子,他败了。国际象棋一直都很有趣,小丑在抓人杀人这件事上所向披靡,只是他向来很难赢得象棋。

      很快他和蜘蛛再开了一把。

      “马走中位。”我在他身后一边看一边说,小丑没有直接按照我说的做,他往往是先端着棋子思考,将后来五六步的棋路都预先料想一遍,发觉我的方案最好后,还是按照我说的做了。

      这盘棋下了半小时,是平局。

      蜘蛛发出嘶嘶的声音,像是在威胁我,我没有一丝惧意,只是为他们各自倒了一杯茶,说:“你们有没有兴趣,变得更好看?”

      我把小丑变成了稻草人,听取了鹿头的意见,将他手中的火箭也换成了旋转的金色短锯,将蜘蛛变成了黄金烛台。我做惯了娃娃,改造别人也得心应手,他们都很满意,答应了我不伤害爱玛的请求。

      做完这一切后,我突然觉得无比地疲惫。为什么在屠夫之中,只有我没有过去的记忆?我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身上的烧伤是从哪来的?为什么爱玛会看起来那么熟悉。

      妻子和女儿,为什么我有了妻子和女儿,还会有这样的下场?即使我丢失了记忆,也足够了解自己,我深爱着自己的家人,在家人都活着的情况下,没有极端的事情发生,是决不会让自己轻易死去的。

      我跟庄园的主人请了假,一个礼拜没有参与游戏,也没见到爱玛。直到我收到了另一封信。

      庄园中的屠夫里奥先生收,

      里奥,你的妻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婊子,是她毁了我们之间的一切,我们本该有更好的结局,但她改变了这一切,而她也参与到这场游戏之中了。

      你曾经最好的挚友,律师:弗雷迪莱利。

      看到这封信时,我心中是无尽的愤怒,所做的第一件事时立刻撕碎了信纸。我不知道这个叫做弗雷迪莱利的律师是谁,我、我的妻子,以及他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只是本能地愤怒。

      如果遇到这个人,我会撕碎他的颈骨。

      我的潜意识告诉我我别无选择。

      杰克察觉到了我过分沉默的态度,他一只手玩着娃娃,另一只手端着红茶茶杯,细长的眸淡淡瞥过来,带着一些疑窦、些许端倪。

      我被他审视的眼神看的脊背发麻,生出一股如果离杰克越远便越好的心思,杰克的目光还是如同烟雾一样,缠绕过来,似乎轻飘然而坚定不容置疑。

      “里奥,你该看看自己的表情,虽然我厌恶这个比喻,但我必须说,你就像我手中的瓷杯一样易碎,坚硬而脆弱。”他说,放下了手中的红茶,面具后透过来的眼神,我毛骨悚然。

      “我不是易碎品。”我说,并且否决他的判断。

      杰克缓缓站起身,朝着我一步一步走来,他进一步,我退一步,方寸之地,片刻便退无可退。我的脊背抵着墙壁,触感一片冰凉。房顶的灰尘静静地落下来,在阳光的光柱中上下起伏,竟有一股经世的寂寞感。

      隔离感。

      我咬着牙,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比杰克低一个头,也不明白为什么这只鬼只是活的久一些,便可以凌驾在我之上。我憎恨这种对方居高临下,而我任人宰割的场合。

      “里奥,忘记过去,就意味着重新开始。”杰克一只手抵着墙壁,双眸透过面具,对我缓缓说出这句话。

      “你已经忘记了,为什么不选择重新开始?”他问,我只觉得他也许眸色血红。

      我直直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还活着,就是因为我想知道我的过去,要我彻底忘记,不如现在就将我解决。”

      他看着我,最终放开了按在墙壁上的手,眸光突然变得很轻很淡,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叹息,它道:“里奥,里奥……”他念了两声我的名字,便再没了言语,转身带走了满屋的的生气,留我一人在这空荡的房子里。

      他想告诉我什么?

      脑内突然闪过破碎的画面。

      军工厂的大火,一望无际的大火,我,我在其中?可我为什么想要烧死自己?不会的,不管我如何绝望,我都不会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

      如果我拥有爱玛,我就不会这样做,如果我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弗莱迪说我的妻子是个婊子,她也参加了这场游戏,但我从没有在游戏中见到第二个让我感觉熟悉的人。

      弗莱迪在撒谎吗?还是说他本身就是一个谎言?

      脑海中破碎的画面不断闪过,我看到了……那是……

      我的妻子,以及弗莱迪……

      不!不能这样!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不——!我不能让爱玛知道这一切,爱玛还小,爱玛……爱玛她不能就这样失去一位母亲。

      我再度进入了游戏,不下五十场,每一场都在疯狂寻找律师,想从他的嘴里问出事情的原委。可也许上天如此,越是在你心急如焚的时候,越不打算让你如愿。

      我没有见到律师,也没有见到爱玛,更没有见到我的妻子。

      他们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可为什么要消失?记忆越发地断断续续,走在军工厂扬起屠刀,斩下一个个求生者时,我却觉得自己风中的榆树,已经被虫群吃得玲珑剔透,充满了风声呼啸的孔洞。

      冥冥中,我好像看到弗莱迪了。他在小房子里修发电机,我大跨步走过去,不管其他的求生者,围绕着小木屋一圈又一圈,始终不曾停下,终于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在他准备翻板子的时候,砍下了第一刀。

      他跪在地上,神色祈求地看着我。

      “里奥。别杀我,里奥。”他朝我哀求。

      我单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拎起来,漠然问他:“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是这样?为什么我会忘记一切。”

      弗莱迪剧烈地挣扎,我的手越收越紧,直到他浑身无力脸颊紫涨才放手。

      “里奥……”

      “你没资格喊我的名字。”

      “里奥……是她骗了你,我说过这间军工厂不能买,但是她想要得到你所有的钱,而我……我有把柄在她的手里,我只能劝你这么做。你问问爱玛,爱玛肯定记得的,爱玛不会忘的。因为那时候她在房间里让我劝说你购买军工厂的时候,爱玛躲在衣柜里偷听。”弗莱迪剧烈地咳嗽,眼镜镜片上蒙了一层水雾。

      我静默了良久,最终只说:“我不信你。”

      而后我抬手掐断了他的脖子。

      游戏里是不能用这种方式杀人的,我只能送他们去火箭椅,或者让他们流血而死,从来没有一种规矩说明屠夫可以掐死逃生者。

      我犯规了。但我找回了自己的一切。

      我曾经有过妻子,有过女儿,有过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那便很好。

      从天空中伸下一支黑色的镰刀,霎那间洞穿了我的身体,鲜血四溅。

      我已经很久没有受过这样的伤了。

      再见,爱玛。

      不要哭。

      爸爸一直爱你。

      完。

      后记:拖了很久终于写完了,就是失忆的里奥如何一点点找回自己的记忆的这个过程吧,称不上是故事。后期写的有些绷,文拖的太长了不好掌控。不过还是谢谢你看完了这个故事,喜欢的话点一点红心和推荐,爱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厂长的自述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