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拟花开人共卮》慈苦航

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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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人随着管家回了方家，这次方老爷的态度发生了大转变，见到几个人简直是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他拽着阎霆的手：“几位侠士，求求你们帮我。”

　　“方老爷，我们本来就是来帮你的，但是不知，你……想要我们怎么帮呢？我想应该跟之前管家说的，想要让我把这东西除掉，不一样吧？”阎霆含笑道。

　　“别除！”方老爷急急地喊出口，“别除。”然后又低头，轻声说，“别伤害他，我，只想见见他，想跟他说说话。”

　　四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阎霆开口：“这也好办，但时，他惧怕我们，不肯在我们面前现身，又似乎也不能在你面前出现。”

　　“是不敢吧？”白俊纠正。

　　陆判却道：“如果真的是不敢，那他就不会这样一次次出现在方家众人面前，观他行为，似乎他这样做似乎也是为了能见到方老爷，却总是不能成行，所以他在一次次地尝试。”

　　黑天忍不住：“所以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现在是你求我们帮忙，要是再瞒着我们，我们怎么帮你？”

　　“方老爷，你要把事情的真相如实告知，我们才能想办法取得他的信任，让他在我们面前现身，才能够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能帮你实现见他一面的愿望，你说是不是？”阎霆看着方老爷循循善诱。

　　方老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苦笑着：“好，既然你们一定要知道，我就都告诉你们。”

　　当年方老太爷早逝，方老夫人严茹独自抚养方衡，一来方家就只有这一个孩子，方衡倍感孤独，二来，严茹觉得修习鬼神术士终究是被人在背后嚼舌根的，并不想把家传术法传给方衡，可是她又希望方衡以后日子顺遂，又人在旁辅佐，所以她需要找一个人来继承，于是收养了一个弃儿，传授术法，也陪伴方衡读书长大，这个孩子就是景祥。

　　两个人从小就是十分亲厚，比之其他人家的亲兄弟感情还要好，从来没有生过任何嫌隙，直到十四岁的时候，严茹生病，方衡代替她出门去谈生意，严茹让景祥陪着，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景祥一定要好好照顾好方衡，景祥再三保证之后两人上了路。

　　景祥赶着马车，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往目的地赶去，可惜，变故突生，树林里突然就跑出了一伙山贼，不由分说上来就是砍杀。

　　两个人年纪尚幼，再加之涉世未深，简直是任人欺凌，但幸好，景祥跟严茹学习了多年的鬼神术事，眼看着一个山贼举刀砍向方衡，景祥情急之下用手臂搪了一下，然后掏出了一张黄符贴在一个这个山贼的头上，山贼马上就不能动了，其他山贼见状都不敢再上前，“钱财马车都给你们，我们什么都不要了，也不会报官，请各位放我们一条生路。”景祥说完拉着方衡就跑，山贼一是被他这一把定住人的手法唬住了，二是真的像他们所说的，主要是求财。

　　两人跑出了老远，跑到了一棵大树下，这才背靠背坐在地上，方衡才说，“我的天，刚才吓死我了，幸亏了你那一招，早知道就应该让我娘也教我的，我就也可以保护你了。我好羡慕你。”

　　景祥一笑：“师父不让你学这些，是为了你好，你不知道，这些书法，简单的并没有什么大用，就像刚才那样，我在那个人面上贴了一张黄符也只能让他须臾无法动弹罢了，过不了一会就会失效，而那些复杂的手段都太过阴狠，是用来对付穷凶极恶的厉鬼邪神的，不可以随便用在人的身上，所以，没什么好羡慕的。”

　　“嘁，说的那么玄乎，知道啦，我就算再怎么羡慕，我娘也不会教我的，我都知道。”方衡笑着说，忽然想起景祥的手上还有伤，马上爬起来，“让我看看你的手。”

　　方衡看着景祥手臂上的伤口，一阵愧疚，怎么就忘了他身上的伤呢，整个袖子都被染红了，赶紧撕下自己的衣襟，被给他包扎，忙活了一阵子之后，才想起来，刚才两人逃命慌不择路，也不知道是跑到哪里去了。

　　“这下糟了，我们又没钱，又迷了路，这可怎么办啊？”

　　景祥拉着方衡坐下，“你放心，我答应了师父会照顾好你，一定不会让你挨饿的，只不过，你这个大少爷，锦衣玉食惯了，我只能保证你填饱肚子，但是不能保证你还像在家里那样吃香的喝辣的。”

　　“你小瞧我，我告诉你，没什么是我不能挨过去的。”方衡说着拔高了胸脯，还不解恨似的，一拍，砰砰响。

　　景祥是弃儿，四五岁的时候曾经沿街乞讨，风餐露宿过，这些事对于他来说甚为简单，他抬头看了看他们靠着的这棵大树，“我们的运气还真的不错，看来今天的晚餐算是有着落了。”

　　“啊？有着落？你这么快就想到办法了？”方衡一脸狐疑，景祥歪头用手指指了指头顶，树上都是果子。

　　“啊？就这个啊？这，这不是饭后消食用的吗？”景祥笑得一脸嘲讽，方衡大少爷百思不得其解，他有什么错？果子怎么能算是一餐呢？

　　但是景祥没有那个时间去给他答疑解惑，他整整身上的衣服，挽起袖子跟裤腿，仰头去看这棵树，还挺高，景祥一咬牙，抱着树干往上爬，方衡站在树下，小心翼翼地说话，生怕声音太大会把景祥吓得掉下来似的，“你小心点，千万别掉下来啊，呃，不是，你别怕，就算掉下来也没事的，我会，我会接住你的。”

　　景祥使出吃奶得劲爬了上去，摘了一个果子，朝下面扔，笑着说：“接住我？你接住我扔的果子就行了。”说着继续摘了果子扔下去。

　　方衡被果子砸到了头，吃痛哎哟一声，“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怎么那么准老是扔到我的头上，阿景你一定是故意的，等你下来看我收拾你。”

　　“嘿，你这人，刚才还说要我别怕，我掉下去你都能接住，现在只是果子掉下去，你就诸多抱怨，可见你是靠不住的。”

　　“胡扯，我可是咱们兼城最靠谱的少年郎了，你真是没眼光。”

　　两个人说笑着，景祥觉得摘得差不多了，就从树上下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过来看着方衡抻着衣服下摆兜着的红艳艳的果子，他拿起一个，在自己的衣襟上擦干净，伸手喂到方衡的唇边，“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方衡咬了一口，故意也咬在景祥的手指上，没使劲，只是留下一个白印就松了口，咬下一块果肉，舔舔嘴角：“嗯，味道不错。”

　　景祥撇嘴，嫌弃地把自己手指上的口水抹在方衡的身上，“羞不羞，方大少爷这么的人了，还流口水。”

　　“我现在你就嫌弃我了，等到我老了，傻了，流口水流鼻涕，难道你不管我，不给我擦吗？”方衡瞪眼睛问。

　　“你老了流口水有人给你擦，干嘛要我给你擦。”景祥笑着说。

　　“你不给我擦谁给我擦，你想不管我吗？你想让我老了傻了，口水鼻涕糊一脸，你忍心？阿景你好狠的心啊，白瞎我对你一片真心。”

　　“你胡说什么呢？”景祥面上有些发烧。

　　“那你说，我老了傻了你管不管我？”方衡不依不饶地逼问。

　　景祥憋了半天，才说：“我不是说我不管你……你老了傻了，我也老了呀……”

　　“哈哈哈那我们老了一起鼻涕眼泪糊一脸。”方衡笑得爽朗。

　　“你啊，怎么傻乎乎的。”景祥也跟着笑，两个人坐在一起吃果子。

　　两人吃完果子，开始离开树林，朝着市集方向走，由于不认识路，两个人走了很久终于才算是走到了市集，向市集上的人询问此处是哪里，才知道是泉城，是一个离兼城二百里的小城，两个人步行得两三天才能回到家里。

　　为了能够活着回到家，两个人就必须得想办法解决温饱问题，景祥拉着方衡来到街角巷子口，把他推在墙上，双手把他困在双臂之间，盯着他的眼睛道：“接下来我问的问题你要很真心很真心地回答，知不知道？”

　　方衡本能地吞咽着口水，猜测着接下来可能会有一个非常重要，关乎人生大事，直击灵魂深处的问题，于是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你三天不吃不喝，或者是只吃果子会不会死？”景祥问了出口，方衡简直快要翻白眼了，问这种问题你要不要这么兴师动众啊？

　　“会死。”方衡哼着，景祥笑着收了手。

　　“那么接下来你就得都听我，我们得想办法赚点盘缠了。”

　　“赚钱？我们带的货物都被抢走了，怎么赚钱啊？”方衡皱眉问。

　　景祥笑着说：“我们赚钱也不一定要买货物嘛，”他说着挑挑眉毛，“我们还可以卖艺。”

　　“卖艺？”

　　“嗯，一会我去表演卖艺，你能就负责叫好捧场，撺掇大家给我打赏，知不知道？”景祥把一个小玉环放在方衡的手里，“一会你就带头把这个打赏给我，然后吆喝起哄，知道吗？”

　　方衡拿起那枚玉环，“啊，这个啊，把它当了，足够我们回家的路费了，还能好吃好喝。”

　　“不行，这个是我的，绝不能拿去当。”

　　“阿景，我知道这个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可是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可以送给你很多个，再大不了我们回家之后就派人来赎出来就是了。”

　　景祥有些生气，“你也知道这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还这么说？”

　　“阿景，我都明白，这是因为你在乎我，可我人就在这里，就算它没了又怎样，人都是你的。”方衡讨好地笑着说。

　　方衡这么一说，景祥脸上烧红，但还是一字一顿地说，“不！行！”方衡马上举手投降，但是顺手在景祥的脸上捏了一下。两人忽然看着对方，心里的情愫都在一瞬间产生了变化，方衡觉得手感真好，又滑又嫩，一时冲动在景祥的脸上咬了一口。

　　景祥吓坏了，却也没有躲，方衡于是移动唇瓣，一路顺着咬下去，直到咬到跟他一样，带着果子酸甜味道的唇。

　　两个人后来好不容易才回到家里，经过这次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也终于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情意相通了起来。

　　即使两个人一直都很小心地隐瞒着所有人，直到十九岁，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给方衡说亲，方衡终于忍不住拉着景祥去见严茹，严茹震怒，她一向坚强，独自抚养方衡十几年，从来没有表现出自己的软弱，可是那天方衡见到了自己母亲的泪水，两个人在严茹的门前跪了一夜，终于得到了严茹的谅解，同意让他们在一起。

　　方老爷的回忆说到这里，整个人已经是快要脱力了，他泪流满面，“可是，就在我准备好完成那次生意回来就跟他成亲的时候，他却不辞而别了，只留下一张字条跟这个玉环。”方老爷说着，从袖间拿出这两样东西。

　　阎霆看着自己已经有些模糊的字条，上面满是干涸后的水迹，写着简单的几个字：我走了，不要找我。玉环光洁温热，黑天用传音入密跟三人说：“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根笨没什么夺妻之恨苦大仇深，看来景祥的事，方老爷是真的不知情，你看他讲的这些都是过往两人的美好回忆，对于我们了解景祥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的事情全无帮助，还有这玉环跟字条，方老爷应该是经常拿出来看着落泪，我们应该是错怪他了，应该都是他娘做的孽。”

　　白俊叹口气：“那方老夫人就没提及过……”他没说完，就见陆判用手朝他比了一下，又朝他摇了摇头。

　　“这个玉环就是方老爷你提起的那一个吧？可否将它借给我们一用。”陆判跟方老爷说，方老爷小心翼翼地交到他的手上，陆判又说，“我们需要布置一下，你们等我们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