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美一人，念念不忘》漫漫烟火

3、青春荒唐，何处花嫁

　　陶陶和司年，不熟又不陌生的两个人，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处了一路。
　　“司年经理，我们是打车到下榻的酒店吗？”
　　“不，会有一个朋友来接我们。你不用操心这些。”因为我都安排好了。司年在心里默默说道。
　　陶陶和司年这趟商务出差，带的东西都不多，两个人都只带一个微型的行李箱，一个深蓝色，一个粉色。陶陶突然觉得这两个颜色格外搭。
　　远远的，陶陶看到一个橘红色头发的男孩在招手，好像，是冲着她们。
　　橘红色头发招呼了一下就向她们跑来：“司年，你可来了，烦我等这么久给你接机，你可劲嘚瑟吧，要知道本少爷的时间一向不给同性朋友的。”
　　“这么久没见，还是这么毛躁，跟个小孩子一样，别以为长了张娃娃脸就真当自己是个娃娃了！”司年的口气满满的都是嫌弃，但是眸子里的喜悦让人无法忽视。看得出来两个人关系很铁。
　　“你这张嘴真是不讨喜，不和你说了，你旁边这位美女是谁呀？第一次见呢。”
　　“和我一起出差的同事。行了，去你车上再说。”司年侧身挡住橘红色头发的视线。陶陶在司年面前一向话不多，所以听两人寒暄一直没有说话。
　　见司年没有介绍两人认识的意图，也不说话，只默默跟着他们。
　　“这次你怎么亲自来了？不就是签个合同这么简单的事，难道你是想以权谋私来B市度假？”
　　之前陶陶也想不通什么大事非得让总经理亲自来，而且听人说公司本来只打算让项目经理助理授权签字的。听橘红色头发这么一问，陶陶也很好奇。
　　司年听他这么说也不恼，反而笑了笑：“是呀，就是以权谋私。”
　　“呦，听你这个工作狂人这么说真是难得，这次来还带着一个美女。”他说完又问陶陶：“美女，之前来过B市吗？”
　　“没有。第一次来。”
　　“那感情好，这次来刚好可以好好逛逛。有朋友在这里吗？没有的话我可以带你逛呦。”
　　他说完眨了眨一双桃花眼，风流无限，配上精致的五官，肯定祸害过不少小姑娘。
　　“没有朋友，这次出差，就不逛了，下次吧。”
　　陶陶说完这些，神情都是难掩的落寞。
　　有没有朋友？她这人喜欢说话，喜欢和人称兄道弟，但是却没有一个可以携手逛街的朋友。
　　也许，曾经有过的，那个人和司年一起，成了陶陶最不愿触及的痛。
　　那年冬天，陶陶就是寒假也会一直光顾司年爷爷的烤红薯摊，原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在平淡中夹着一丝甜密过下去，结果不过一个花开的节令，一切都变了。
　　寒假过后，班上转来了一个从美国回来的女生，有着陶陶最羡慕的鹅蛋脸，皮肤白皙，身上穿着牛仔外套和紧身裤，性感而张扬。
　　她叫林宜。
　　陶陶原本以为林宜会像班上其他女生一样孤立自己，但是没有，而且，她还成了陶陶的同桌。陶陶已经很久没有一个同桌了。
　　她会温柔地和陶陶说话，会教陶陶寻常女生们的护肤小秘诀，会和陶陶分享彼此之间最爱吃的零食。
　　相熟以后，陶陶喜欢摸林宜的鹅蛋脸，边摸边诉说着对她的羡慕。陶陶的大脸，一度让她感到烦躁，她经常对着镜子掐自己脸上的肉，希望能掐没了。但是陶陶脸上的肉并没有少，反而一张脸被掐得一片青紫。林宜知道后会安慰陶陶，大脸也很可爱，她很喜欢陶陶胖嘟嘟的脸。陶陶听到这些心里的烦躁也会得到舒缓。
　　如果司年是陶陶生命中的太阳，那林宜就是月亮，在另一个时空给陶陶带来独属于女生的柔软。
　　那时候林宜的出现，让陶陶欢欣不已，她终于也有一个闺蜜了。
　　她的暗恋，有了除日记本之外的倾听者。陶陶无条件地信任着林宜，和她分享她所有的小秘密，包括那个让她一想起来就觉得柔软的名字。
　　陶陶后来回想起这些，说不上后悔，只觉得自己那时候肯定是太孤独，否则为什么不过是出现一个肯和她说话的林宜，她就能那么快毫无保留地敞开心扉呢？
　　陶陶拥有的第一个闺蜜，过了一个春天就失去了。
　　盛夏蝉鸣，让人觉得莫名燥热。班里的同学说起话来，也总是带着几许怒气。
　　他们愤怒地说着班里的八卦，埋怨年轻的语文老师衣服穿的太亮眼，谴责秃头的物理老师作业布置太难，批评校草又换了一个女朋友太花心。
　　他们还说，陶陶和班里的富二代开房，真是不知廉耻。
　　这事据说是被一个同学亲眼看到的，看到班里有名的富二代文浩，搂着一个姑娘，去了酒店的包间。那个同学本来在和家人聚餐，看到文浩，还特意跟上去，看着他们进了房间。
　　文浩是陶陶“哥们”里的一个，关系不好不坏的那种。陶陶没想到会和他有什么除了同学关系之外的瓜葛，但是，谣言四起，这种“劲爆”的消息，在枯燥的学习生活中，迅速成为整个学校的谈资。甚至惊动了班主任……
　　陶陶听到班主任找她的时候，整个人更加低落，很委屈，想哭，为什么全世界都在编排她呢？为什么女生们就因为一张胖脸就孤立她呢？为什么连班主任都不相信她呢？为什么被污蔑的偏偏是她呢？
　　陶陶低着头，听到周围恶意的起哄声，陶陶才发现文浩走到她身边了。
　　“你跟我来一下。”
　　陶陶呆呆地和她走到角落。
　　“陶美丽，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们来问我那个女生是谁的时候，我就想着随便说一个人就好。你也知道，你平常那样子的表现，被人说一下肯定觉得没什么。我就说了你。我真的没想到会惊动老师。真的对不起……”
　　陶陶听他手忙脚乱地道歉，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那你现在去和他们说呀，去和老师说，跟我没关系，本来就和我没关系的呀！”
　　陶陶低吼，跟条发怒的小兽一样。
　　“不，不行的，我不能说，说了他们会逼问我那个女生究竟是谁？不仅我不能说，你也不能。你得说就是你，就是你和我开房。”
　　“怎么可能？我不会这么说的，这事跟我没关系的呀，我不是那种人。我怎么可能那样做？”
　　“不，你得说是你，就是你。陶美丽，我知道你喜欢司年，你如果否认，我就把司年早恋的事告诉老师。你说，现在正在评奖学金的司年，如果就这样没了奖学金，会不会恨你一辈子？”
　　“就这样没了学费的司年，会不会就毁了？你是想毁了他吗？”
　　陶陶的泪终于掉下来了，红着眼威胁她的文浩就像一个恶魔，把崩溃边缘的陶陶彻底击溃。
　　“不要，你不要这样和老师说，我答应你，答应你。他不是早恋的坏学生，他那么好，就应该拿奖学金的。他需要钱，需要钱交学费……”陶陶泣不成声。
　　陶陶自己千疮百孔，但为了司年，她成了一个勇敢的战士，为了守卫自己想要守护的，对一份和自己毫无干系的罪愆供认不讳。
　　老师问陶陶那个和文浩开房的人是不是她，陶陶干脆地点了头。班主任板着脸委婉的骂了陶陶半小时，什么骂名陶陶都照单全收了，一边听一边点头。“鲜廉寡耻”“没家教”“无知少女”，这些骂声陶陶已经听到麻木了。
　　只是后来她爸来了，打了她一巴掌，陶陶没办法继续坚强，她又哭了。她不是没想过她爸会动手，毕竟他从小都是对她非打即骂，一点小错都那样，更何况这种情况。
　　她是没想到，他会搬出她妈来教训她？那是一个多年来父女俩都在小心翼翼避开的禁忌，是她从出生就背负的原罪。是她，害死了妈妈。
　　那样的代价出生的她，却成了现在这样寡廉鲜耻的一个人，小小年纪就不学好的婊子。
　　陶陶慢慢理解她爸给的那一巴掌了。
　　那样的学校，陶陶没办法再待下去了。父亲劝陶陶出国，陶陶不肯，她舍不得，舍不得她放在心尖上护着的人。
　　司年的奖学金，总算是申请到了，这真是那段时间唯一让陶陶觉得宽慰的事。
　　可是，林宜把陶陶最后一点眷念都剥夺了。
　　陶陶的秘密，只有林宜晓得，所以文浩用司年来威胁陶陶，陶陶一猜就知道她在替谁背负那些不堪入耳的骂名。
　　可是林宜啊，你为什么要把事做的这么绝呢？
　　每天大课间，林宜都会凑到司年身边，请教问题，偶尔也会听到她们言笑晏晏地说些和学习无关的话。
　　大家都说，林宜和司年在一起了，大家都说，才子佳人，真是绝配，大家都不会说，那晚上的女生会是林宜。
　　林宜也不和陶陶说话了，陶陶抬头看到林宜顶着她的鹅蛋脸，和司年说话后，泛着淡淡的红，觉得无比刺眼。
　　她的闺蜜，用一把利刃狠狠刺了她后，转过身就和她的心上人言笑晏晏。林宜，你真是好狠……
　　陶陶最终向她爸妥协了去国外的事，妥协了这一场兵荒马乱的青春，用一个卑微沉默的转身，狼狈退场。
　　陶陶去了美国，那个林宜出生的国度，用无比狠冽的姿态，骄傲盛放。
　　她在那里读完了高中，考上一所最顶尖的名校，直到修完了硕士课程。
　　她联系整容医生，做了脸部微整手术，原来她也可以有林宜的鹅蛋脸。
　　带着一份漂亮的学历和脸，背后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家世，陶陶褪去陶美丽所有的卑微和虚张声势，她成了陶姝，静女其姝，一个足以和司年比肩的女子。
　　六年时光，幸好，她没有把司年弄丢。既然你未娶我未嫁，那么，这次归来，希望能为你穿上婚纱，予我一场花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