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第一百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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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夜，彻底冷静下来后，陆梵歌还是决定要出场比赛。
“不是最好状态就不敢上场，我可不是这种缩头缩尾的胆小鬼。”
洗漱完回来，她一边从白雨笙桌上抽纸巾擦干脸上的水，一边风轻云淡地这么说道。
白雨笙沉默不语地看了她一会儿，抬手从她脸上摘下一片纸巾的碎屑，微微一笑，“也是。”
然后她从衣柜里找了一套可以配陆梵歌原本衣着的皮鞋的衣服出来，直筒的深色牛仔裤和款式宽松的白色衬衫，当然，还有不挑尺寸的运动内衣。
“你之前的衣服已经洗掉了，等干了我寄到……”
“扔了吧。”陆梵歌当着她的面很干脆地就脱掉了身上的上衣和裤子，甩到椅子上后从她手里接过干净的衣服，“反正也是为了见那个什么教授才穿成那样的。”
那是一套文静淑女的OL风格的衣服，让白雨笙想起了之前她相亲那次穿的蕾丝裙，穿在她身上都不违和，可就是和她性格极不相符。
“那眼镜也是？”为了打扮得更像讨喜的好学生？
“有一点度数，平时还不至于要戴眼镜罢了。”
所以那副被踩烂的眼镜并不是道具……
白雨笙叹了口气，也给自己拿了套衣服，背过身去换上。
“你电脑借我一下，买个机票。”
“嗯。”
她拿出笔记本电脑，开机输完密码后，便让给了陆梵歌，后者也不坐下，一手撑在书桌边缘，一手握着鼠标就操作起来。
白雨笙站在她旁边，看着屏幕上的航班表问道：“考不考虑转机？”
“我就是在看这个，坐直飞的话，我比赛时候什么都不用干，尽倒时差了。”直飞温哥华的航班要下午才有。
转机的途径有好几种，陆梵歌在斟酌。
白雨笙给自己倒了杯温水，然后坐到舒尤的座位上，并不打算干涉她的思考。
说来也是奇迹，她从没想过两个人可以有如此平静自然对话的一天。
她托着腮看着陆梵歌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从前年全国大赛结束开始，我就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陆梵歌用力地按了下鼠标，看来是决定好转机的路线要订票了。
“高三最后一次比赛，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陆梵歌输身份证号的动作戛然而止。
“你那时候说的‘就像高三最后一场比赛那样对不对’是什么意思？”
她记得高中的时候虽然场上竞争激烈，但是她们在场下并没有什么交集，陆梵歌那时候给她的印象也远远没有大一时候那么讨人厌。
难道说，是自己无意中做了什么，才引得她如此反感嫌恶？
“……那么久远的事情，谁还记得。”陆梵歌默不作声地输完身份证号和信用卡密码，用毫无波澜的声音说道。
陆梵歌买了上午十点半去香港的机票，两人的生物钟都属于健康得不行的，出门的时候才八点。
白雨笙陪陆梵歌在食堂吃了早饭，然后又去附近的手机店买了新手机。
“到了香港和温哥华，发个消息给我吧。”
“你是老妈子啊……”陆梵歌终于受不了她这种令人起鸡皮疙瘩的事无巨细的关心了，不耐烦地白了她一眼。
“保险起见。”白雨笙淡淡地回应道，在手机上调出自己的号码，把屏幕举到她面前，“万一你在中途走丢了怎么办？”
毕竟是在大学校园里都会迷路的人。
“见鬼了，我迷路不会找警察？”陆梵歌一副气得要笑的表情，不屑地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号码，然后伸手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白雨笙也不勉强。
只是在她坐上车后，又敲了敲车窗。
“又干嘛？”
“这个给你。”
陆梵歌从降下来的车窗口接过那张磁卡，“什么东西？”
“下个月美国一个研究记忆学的著名教授会来我们学校开讲座，主题大致是如何提高学习效率、快速构建陌生的知识体系、增强记忆效果之类的。”白雨笙点了点磁卡上的一串数字，“有密码的话网络远程也可以看直播。”
陆梵歌怔了怔，她之前在网上看到过关于这个讲座的资讯，这是这个教授第一次来中国演讲，虽然也对Y大学生以外的人群开放售票，入场券却一票难求。
“你手上有几个名额？”
“不多，分你一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撒谎，入场券可是要用本人身份证号注册的。
陆梵歌不想接受这种人情，皱着眉头准备还给她，白雨笙却往后退了两步，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浅笑，“越是珍贵的资源就越是应该给最需要它的人，算是上次在香格里拉刷你卡吃饭的回礼吧。”
陆梵歌还想再说什么，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真是让人头皮发麻的好意程度……陆梵歌神情古怪地攥着那张磁卡，过了一会儿，收了起来，对司机说了声“走吧”。
六月的第一周周末，白雨笙终于回到俱乐部开始了养好伤后的第一次水上训练。
换好泳衣后，熟练地热身，上跳水台。
算上受伤前专注三米项目的那段时间，她已经很久没有站上十米跳台了。
俯瞰着脚下目测距离似乎远超过十米的波光粼粼的浅蓝色水面，她有些诧异自己的膝盖居然在隐隐打颤，稍微踮一踮脚，心脏就有种被揪起来往上提的慌悸感。
这很不对。
白雨笙咽了口唾沫，转过身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任由身体自然地往后倾倒——
噗！
临近水面、消毒水的气味越来越重的时候，她下意识地伸直手臂，从交叠在一起的手掌开始，整个身躯像箭一样直直地钻入水中。
每一寸感官都被微凉的池水包裹，心脏像落入一个久违的熟稔怀抱，安心惬意地放下戒备，连带着每一块肌肉和神经都放松下来。
她有些贪心地沉迷在这种感觉内，屏着呼吸任由身体缓慢地下沉了十几秒，才睁开眼睛游向岸边。
冒出水面的时候她扶着池沿用力地喘了几口气，甩了甩稍稍有些晕眩的脑袋，准备撑臂上岸。
而在那之前，一只指节修长的大手伸到了她的眼前。
她愣了一下，然后视线顺着肤色白皙、线条有力的手臂往上描去，看到了一张戴着一次性口罩、只露出漂亮眉眼的男性脸庞。
“泽、泽楷哥哥？！”
她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
那双如同水墨勾勒出来的深邃眼眸温柔地弯了弯，“怎么样？”
低沉的声线如同拨弄心弦奏出来的，直接和心跳共鸣了几拍。
“什么……怎么样？”白雨笙表情略有些呆滞地问道。
“第一天。”周泽楷蹲下身，手掌贴上她湿润微凉的脸颊，然后大拇指抚去快要流进眼里的水珠。
不知是不是刚从水里出来体温较低的缘故，白雨笙觉得他的手有点烫。
“就先找找感觉，具体的训练计划下周再和教练商量。”
周泽楷点了点头，目光跟着从发根淌下来的水珠流过她精致秀美的脸庞，“转个身。”他说着，脚又往前挪了挪。
“干什么？”白雨笙有些疑惑地照做了。
她今天用来扎头发的是发绳，不是发圈，周泽楷灵活的手指绕上系的蝴蝶结的尾巴，使了点力一抽，便松了。
白雨笙诧异地回过头，干时及腰长度的黑发在水中飘散了开来，像是滴入清水里蔓延开来的细细的墨丝。
果然很像……
周泽楷眯起眼睛歪了歪头，口罩又挡住了一个愉快的笑容。
“什么啊？”白雨笙不明所以地皱了下眉头。解女孩子头发不是小学生才干的事吗？
周泽楷心情很好地摸摸她的头顶，后者下意识地将头钻回水里，游开一两米的距离，又探出头来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他简直要笑出声来了。
“咳……上来吧。”他用咳嗽的方式忍住了，然后重新对她伸出了手。
白雨笙轻叹一口气，游回池边借着他的力道上了岸。
周泽楷不仅来看她，东西也准备得很全，一上来就把厚实柔软的浴巾裹到了她还来不及发抖的身上，然后又用毛巾给她擦头发。
“还跳吗？”半恶作剧地把她的头发擦得乱乱的后，周泽楷问道。
“再跳几个基础动作吧。”白雨笙闭着眼睛任他擦，毫无察觉地说道，“然后你陪我去个地方好不好？”
“嗯。”
从跳水俱乐部出来后，白雨笙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满脸惬意和满足。
“你们这周没排比赛是吗？”
“嗯。”
“那你能在外面待到几点？”
“十二点半。”
“下午有训练？”
“嗯。”
白雨笙和周泽楷并肩走着，然后冷不丁地身影一歪，周泽楷下意识地揽紧她的腰把她带进怀里。
“噗……”背靠着温暖的胸膛，她朝上仰起脖子，笑意吟吟地看着周泽楷。“我故意的。”
周泽楷眨了眨眼睛，表示疑惑。
“以前每次我走路不专心要摔倒的时候，泽楷哥哥都能拉住我然后把我抱在怀里，那时候觉得好丢人好出糗……现在倒有点怀念了。”
周泽楷定定地注视着她，喉结微动，“不摔……也可以。”
“嗯？”
“抱。”
话音未落，周泽楷圈在她腰上的手臂更用力地揽紧了一些，然后把下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也是。”白雨笙用微甜的语调轻轻应着，然后被便利店玻璃窗里的杂志架吸引了注意力。
光滑的运动杂志封面上，是一张女性跳水运动员披着毛巾的近身特写，明显是完成跳水动作后上岸时抓拍的，过耳的利落短发被水浸成深色，发梢、睫毛、鼻尖、下巴都凝着水珠，微微垂眸的神态收敛了许多外放的气势，眉眼舒展平和，被睫毛覆上一层薄影的眼底却如海面一样，藏着汹涌的暗流。
分成两行金黄色的加粗字体印在她的头顶——世界花样跳水大奖赛总冠军陆梵歌。
第一个分站赛成绩并不理想，温哥华站拿了季军，积分相加才险险取得了进入总决赛的资格。业内都不看好她这个赛季的表现，没想到决赛超常发挥，最后以领先第二名一分之差的成绩夺冠了。
真是可怕。
比赛前两天发烧晕倒，烧一退隔天就坐长途飞机前往赛场，这种状况下还能站上领奖台……
真不敢想到了明年和她站在同一赛场上的，会是怎样一个怪物。
“什么？”
周泽楷突然问道。
“嗯？”
“真不敢想？”
啊，自言自语说出来了吗？
白雨笙微微一笑，抬手指着那本杂志，指尖毫不动摇。
“泽楷哥哥，那个就是我大学最后一场比赛想要打败的对手。”
TBC
作者有话说第119章 第一百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