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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16天(下) ...

  •   “对于世界而言,你是一个人;但是对于某个人,你是他的整个世界。”——《双城记》

      弗朗西斯哼着《卡门》的斗牛曲到咖啡机边接了杯热饮,兜兜转转地回到了狼藉的会议室。地板上乱七八糟堆满了白花花的资料和报告书,食物的包装纸和废纸团淹没了废纸篓,爱德华手忙脚乱地捡起重要文件摞在桌上,趴在桌上睡得死沉的人手里还捏着一支笔,弗朗西斯走去取下卡在亚瑟指缝的钢笔盖好笔帽,把热咖啡贴在亚瑟脸上激得亚瑟一哆嗦醒来。亚瑟一睁眼看见弗朗西斯便烦躁地踹了桌腿一脚,没好气说:“干什么?”

      “求和,停战。”弗朗西斯大喝一口苦咖啡。亚瑟翻了个白眼:“有话快说。”

      “你看过这个没?”弗朗西斯呈出一本书,是马修的《双城记》。爱德华一边整理文件夹一边偷瞄他们,亚瑟暴躁地挠了挠头:“你到底想说什么?”弗朗西斯翻开《双城记》停留在有笔记的一面:“你自己看看,这不只是小马修的书,也是‘那个’的东西。”亚瑟愣了愣,迅速翻阅了这本书,草草扫视里面的字迹,脸色更加糟糕:“为什么……怎么会这么严重?”

      “一直如此呀。”弗朗西斯抚摸着书面截然不同的两种字迹,他大概能辨认出哪个是马修的,如果不是上次偶然看到里面的内容,恐怕他们没有人会发觉这里面的秘密。马修的《双城记》,从头到尾被翻阅了无数遍,每隔几页就有相应的笔记,笔记像是两人所做,以短小的对话形式呈现在亚瑟眼前,分别表达了两个人对故事内容的看法和一些杂话,一页又一页密密麻麻,令亚瑟感到惊悚:“这比我想象的……”

      “要严重多了。”弗朗西斯叹息,“从前我们都以为‘那个’只是个幻影,但是对于小马修来说它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小马修从小到大一直没什么朋友,因为别人是看不见他的‘朋友’的。”亚瑟焦虑地叩着桌面:“他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出来,不管遭到怎样的对待。”他握紧拳头,手背青筋暴起。亚瑟第一次发觉马修在小学被人欺负时霸凌已经持续两年了,虽然他能赶跑肆意妄为的霸凌者但他拯救不了马修受欺者的心,因为从始至终马修对任何人都保持着容忍的微笑。弗朗西斯吮着咖啡:“在找到他之前,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还有阿尔弗那个笨.蛋。”亚瑟的眼神黯淡下去。蹲在角落里假装收拾东西的爱德华焦急地望着弗朗西斯,他会意地点头:“现在的问题在于,你是想找到他们还是拯救他们。”

      “这有区别吗?”亚瑟的目光蓦地变冷了,火药味又变浓了。爱德华忽然站了起来:“当然有,精明如你的话本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的——用不同的手段即便得到同样的东西,结果也是不同的。除了当下,人生还有未来这一说,如果为了当下毁了未来就得不偿失了。”听完这番话,亚瑟露出了一个轻蔑而不可思议的笑容:“所以你们两个就是特意来游说我的?你们按你们的方法来,我按我的,有问题吗?”

      “有问题的是你。”弗朗西斯刚说完这句话就被猛地站起的亚瑟揪着领子重重推到墙上,把爱德华吓了一跳:“不要打架!……”然而他的声音被亚瑟的吼声压了下去:“你们怎么有资格说我?!”

      这道沙哑、疲惫又略哽咽的声音震住了在场所有人,一鼓奇妙的力量袭来,爱德华当即感到自己后背汗毛竖了起来,弗朗西斯无奈地举起手来,亚瑟突然松开了他,后退两步,用手指捻了下鼻梁:“……抱歉。”他说罢,爱德华立马感觉身体好受了许多:“这是怎么回事?”

      “是异能。”弗朗西斯斜了爱德华一眼,爱德华噤声。弗朗西斯转而直视亚瑟:“你可以说我们是局外人,但是你不能把你看作唯一的当事人。知道我小时候最讨厌你哪一点吗?你总是不让我插手你们的事,因为你就是想独占双胞胎,你就是个自私鬼,还要装得道貌岸然的样子。”爱德华被弗朗西斯毫不留情的言辞给震惊了,而无情的责备还在继续,“我很怀疑你究竟是不是真的爱他们,如果是那么你为什么不向别人求助?或者说就算要低三下四地求人,你都应该想尽办法找到他们。在一件你自己难以完成的事情上,你得学会信任别人。”亚瑟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双目充血地瞪着弗朗西斯,虽然很窝火但他无法反驳弗朗西斯,儿时的孤援无助感卷土重来,他又要开始憎恨无能的自己了。

      “嘭!”突然,门撞在墙上的巨响打断了三个青年的对峙。就在这时,一手捧着电脑的小个子莱维斯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门口,他抬起头满脸通红地大喊:“你们快看,连接上了!我成功了!我成功了!”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一句话如雷贯耳,瞬间惊醒所有人!僵局被强行打破,会议室忽然变得兵荒马乱,亚瑟暂时放下心中的纠结,跳起来七手八脚把杂物往地上一扔,弗朗西斯顺势清出一片干净的桌子,爱德华急切地搓着手,莱维斯则飞似的把电脑送到桌上。不一会儿,四个人冰释前嫌,二话不说地聚在同一屏幕前了,他们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中解析进度条的数字不停跳动:10%、20%……90%、100%。此刻见分晓——霎时,黑色屏幕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呈现出一个阴暗模糊的画面。

      镜头昏暗,人影晃动,他们暂时什么都看不清,音响杂音很大,数秒后,有几个陌生的人声开始叫喊,紧接着一阵爆炸声响起,不久转变成刺耳的音响尖啸,众人皱眉之际,画面毫无预兆地彻底熄灭了,自动返回电脑主页——连接断开了。

      “这怎么可能?!”莱维斯的脸色迅速变了,大惊失色地立即上前调整电脑,但是十分钟过去了依旧无果,他绝望地瘫坐在地,自言自语道,“不,对面的移动设施突然没信号了!对面那个人不可能关掉自己的通讯频道,那样一来,就是对面出事了……”亚瑟见势不妙,赶紧蹲下来抓住他的肩膀追问:“喂,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说清楚!”莱维斯被亚瑟恐怖的表情吓到了,抱住脑袋呜咽道:“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

      “等等,我们把刚才那段影像倒回去重看一遍,我觉得有问题。”爱德华及时出声提议,弗朗西斯立马动手打开了播放器,几秒钟的视频又在他们眼前闪现,爱德华按下暂停键,“莱维斯,快过来调画面,我们现在需要你。”莱维斯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回去摸起了鼠标。

      “调亮,放大,补色。”爱德华细心地引导莱维斯,他们把画面中出现的几个隐隐约约的人脸截了下来,经过精修,他们辨认出这些人大都是西蒙·蒂森的同伴,除了其中一个——

      “阿尔弗?!”亚瑟猛然扑到电脑前,对着一张放大的人脸仔细辨认,怎么看都是阿尔弗雷德受惊的表情,他大喊,“这是阿尔弗雷德!”弗朗西斯也瞪大了眼,莱维斯小声地猜测:“可、可能是被他们绑架了?”亚瑟的脸上惊喜交加:“我们找到他了!可他这是在哪儿?他看起来没事,但是我怎么没看到马修?还有他那边是怎么回事,我听见了爆炸声,喂,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快点继续调查啊……”不久,刚找到阿尔弗雷德的兴奋褪去后,亚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终于不禁抬头询问:“等等,他现在是跟什么人待在一起?”

      爱德华后退,艰难地开口说:“恐怖分子。”

      阿尔弗雷德坐在车厢里重复练习左轮手.枪的填弹,其专注度令瓦修讶异:“没想到你这么吵的家伙也能这么认真。”说罢他也努力研究起手中的武器。提诺一边保养着消音器,一边和气地跟他们闲聊:“你们原先生活得怎样?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说来听听吧。”瓦修郁闷道:“不值一提。”

      “不是那样吧,虽然在实验室生活了三年,但你心中明显有重要的人。”提诺有着若无其事地将别人深藏的心事娓娓道来的能力,瓦修连掩饰都来不及只能尴尬地咳嗽,提诺抬头望向瓦修旁边的阿尔弗雷德,“你也是一样的呢,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人。”阿尔弗雷德正沉迷于练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提诺是在说自己,他坦率承认:“是啊,我可不能失去他。”

      “那个,难道你的异能是读心术?”瓦修问。坐在角落里摆弄手提电脑的艾米尔冷冰冰地插了一句:“他才不是心理医生。”提诺挠了挠后脑勺:“你要这么说某种意义上也是对的,但我能看见的不只是心。其实告诉你们倒也无妨,可是贝瓦先生会不开心的。”他指了指靠在车厢壁上小睡的贝瓦尔德,这个人确实长得高大凶恶像只怪兽,两条腿不盘起来的话都能挤到对面了。瓦修摆手:“不好意思,无意冒犯。”

      “所以你的‘重要的人’就是他?”阿尔弗雷德状似无意地提了个致命的问题,提诺愣了愣才宽容地笑道:“真是小看你啊,不过这次只是闲聊就算了——贝瓦先生对我来说确实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我认识他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我们都在‘上学’,末世之前常人开设的异人学校听说过吗?专门培养趁手的工具的。那里有很多学科,我被分配到的是狙击学,贝瓦先生是保镖学的,我那时还很小,经常很难受很想死,有一次我在厕所里捡到一张纸条,准确来说是一封信,信里说想交个笔友,如果同意就把回信留下,我用厕纸留了回信,我们就成了笔友。校规不允许我们私自交往,我们的交流都是暗中进行的,交到一个朋友真的很开心,因此我才没有自杀。每次我们在人来人往中偷偷地侧目对视,我感觉我们是某个地下党的同志……”贝瓦尔德轻微地侧了下身,他立马噤声,冲阿尔弗雷德和瓦修挤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希望他们替自己保守秘密。

      “艾米尔也说点什么吧。”提诺把话题抛向冷淡的艾米尔,“趁卢卡斯他们在开车。”艾米尔眉头轻皱:“我没什么好说的,再说了这跟他在不在又有什么关系。”提诺于是故意对阿尔弗雷德他们说:“别看他这样,其实真的是很善良很可爱的好孩子哦。”

      “喂……”艾米尔的脸不知因愤怒还是害羞而涨红,过了一会儿他才想到合适的挡箭牌,“别干扰我,有人正试图探测我们的位置。”阿尔弗雷德推了推眼镜:“是谁,那些实验室的人?”

      “不是,是软弱无能的异人协会那帮家伙。”“为什么这么说?”“这是事实。”“这算不上回答。”提诺及时插嘴终止有些火药味的对话:“其实我们曾经希望得到异人协会的支持,但是我们的理念差异让我们殊途。现在看来我们在他们眼里已经彻底沦为犯罪分子了,不过在尚是自由身时,我还不打算停手。太多人需要拯救了,而正经的解救手段几乎没有,协会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没有根除我们的组织,这是一场微妙的博弈啊。”瓦修言简意赅道:“我不喜欢异人协会,他们只保护自由的异人,却对被困在阴暗处的人视而不见。”艾米尔打了个响指,示意“正解”。

      “总得有人行动,不论是在光明下,还是黑暗中。”提诺打了哈欠,“睡觉吧,明天就到据点了。”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车厢中呈现出一个奇妙的场景,风尘仆仆的青年们裹着毛毯睡成一团,电脑屏幕发出柔软迷散的荧光照亮一副副疲倦的眉眼,尽管与枪械炮弹为伍,众人的安睡之处依旧安静柔软,耳畔唯有“咕咚咕咚”的车轮声在回响……沉眠的某一境界,阿尔弗雷德空白的脑子开始形成一面图像,首先是一双重叠的手,一双孩子的手,由简单线条勾勒出来的双胞胎并肩而行在雪白的世界,渐渐的,单纯的世界出现了杂质,双胞胎之一蒙上了一层灰色,但他们仍在共同前进,等到双胞胎长成少年,世界出现了更大的异变,一只漂亮的白色绵羊试图拉走灰色的双胞胎哥哥,一直重叠的双手逐渐分离,绵羊的毛色不断染上黑色。

      “总得有人行动”——阿尔弗雷德用力推开马修身边的绵羊,在马修的惨叫声中,跌倒的绵羊变成了一具少女的尸体,猩红的液体蔓延开来,污染了他们的身体,吞噬了整个世界——阿尔弗雷德猛地坐起来,一股巨大的力量裹挟着诡异的热气冲破了车厢门:“嘭!!!”

      “趴下!”有人大喊,阿尔弗雷德条件反射地听从了,一阵枪林弹雨接踵而至!阿尔弗雷德像跌进兔子洞的爱丽丝一样睁大眼睛,只看得见伤痕累累的车厢门上眼花缭乱地冒出了一大片弹孔,混乱中他没能听清其他人在喊什么,有人把车厢侧壁凿了个大洞,一双大手一下子钳着他的腋下把他丢到外面,是贝瓦尔德的声音:“藏在车底下,快!”阿尔弗雷德一落地就滚进了车底,瓦修紧跟其后。接下来要逃出车厢就不容易了,车厢四周都被狙击手锁死了,连艾米尔的电脑都被射成了筛子,他们失去了求援的机会也阻断了外界的搜查,艾米尔猛拍驾驶室的后窗:“哥!”

      驾驶室的天窗被掀开,一管漆黑的火箭炮口直指前方,一阵火光与巨响的掩护,车厢里的人得以乘机逃脱,七零八落地藏入附近的树林。西蒙用夜视望远镜看了一周,迅速汇报:“东南25°19’,西南46°73’,西北31°18’!”通过夜视仪,他看见有四十多个红点从四面八方向他们逼近,这些该.死的常人雇佣兵,究竟是什么时候包围了他们?!

      “还不快走!”卢卡斯塞给西蒙一面防护盾推他下车,自己则坚守驾驶室作为炮台,延缓敌人的推进,西蒙转眼间就消失在黑暗里。阿尔弗雷德和瓦修被困在车底一动不敢动,弹药掀起的烟尘呛住了他们的眼,阿尔弗雷德捂着口鼻大喊:“有人吗!我们该怎么办?!”头顶传来卢卡斯无情的声音:“能跑多远跑多远,剩下的自己看着办!”卢卡斯话音刚落阿尔弗雷德就听见一个金属物体滑进车底的脆响,他猛然往车外一滚大喊:“快跑……”

      爆炸的轰鸣淹没了他的叫喊,载运了阿尔弗雷德四天的货车在一片耀眼的火光中四分五裂化为残骸。阿尔弗雷德被灼热的气流甩到草丛的水沟里逃过一劫,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没命地奔跑了,他来不及思考瓦修和卢卡斯怎样了,来不及考虑下一步要怎么做,他只知道——停下来就是死!

      这不是梦,这不是梦,这是他选择的现实。阿尔弗雷德把别在腰上的左轮手.枪拿在手里,尽量往森林深处逃亡,直到背后的枪声逐渐变弱。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十几分钟的事情,阿尔弗雷德的生理感觉已经不准了,肾上腺素带来的兴奋感褪去,他觉得疲惫、恐惧和呼吸困难,双腿难以支撑下去,他勉强保持快走,好歹没有瘫倒在地。四周漆黑,树影如同鬼魅在张牙舞爪,阿尔弗雷德咽了口唾沫,喉咙是干的,心脏怦怦直跳,他全身的感知力都被调动起来,捕捉任何风吹草动。

      阿尔弗雷德讨厌黑暗,或者说害怕,从小如此。和父亲住在一起的日子里,黑暗象征着所有不好的事情,父亲在夜晚带女人回家,在没有灯的房间里虐待她们,把碍事的阿尔弗雷德关在漆黑的杂物间。他永远忘不了从狭窄昏暗的房间里听到的女人哭声,它如同鬼魂缠绕他,让他在晚上寸步难行。如今他独自行走在这黑色的世界,什么都看不见,身后又被人追赶着,没有人会引领他,他必须自己逃出生天——就像当初的马修。

      阿尔弗雷德为自己一瞬的念头恍了恍神,然后他的呼吸终于平缓下来,手脚也不再打颤。马修打一开始就从黑夜中走出,他是来陪阿尔弗雷德度过黑暗的时光的,因为与他手牵手,阿尔弗雷德才敢行走于夜晚之中,他就是子夜最后的恐惧——黎明的第一道光啊。他再次奔跑起来,跳过草丛里的各种障碍,手.枪的零件随着手臂的摆动嘎哒作响,视野中的阴影全部化作跳跃的黑兔,他行走在黑色的原野。其实这里从来没有什么障碍,不是吗?如果伸出手,就能抓住马修的衣角了。好了,没时间犹豫了,只有前进,不断前进!

      乌云密布的夜幕不知不觉中织上薄光,宛如在深色的水彩画布上晕开一层清水,在晨曦的照拂下幽深的树林里,阿尔弗雷德奔向光明。

      马修通过在纸上做记号来记录自己被抓的时间,如果按一日三餐来算,他在这里待了三天了,他终于能够冷静下来一一思考事情的经过。四天前他与阿尔弗雷德在萨克拉门托被抓,阿尔弗雷德和他失散了,现在亚瑟他们一定在追究这件事,王耀或许能帮助他们。实验室的监视很严密,玻璃房子里基本没有隐私,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要凭一己之力逃走是不可能的,不仅如此,由于房间是隔音的而且相邻的房间相互看不见,同病相怜的异人们联合起来反抗的可能性也是被断绝了的。马修对此除了等待时机以外一筹莫展。

      况且,马修还缺少了一个关键的道具——一面镜子,因为怕他自残,医生并不愿意给他提供这类东西。

      马修推算时间到了晚上时,白衣人把他带了出来,他在刺目的灯光中被牵引至一个陌生的白色房间。有人把他捆在一张冰冷的凳子上,固定好手脚和脖子,于是他只能转动眼珠观察四周,看见熟识的医生他强作镇定问:“是又要灌水吗?”医生却摇摇头背着双手答:“不,你在撒谎,所以应该遭受更严重的惩罚——直到你向我将一切吐白。”

      “你是说……”马修感到自己的太阳穴被贴上了两片贴纸,两根细线从那里延向一边的一台奇怪的机器,一股铅沉的恐惧顿时压倒了马修,他不敢说出自己想象的那个词,“我……我会死的。”

      “你不会的,我们都是很小心的人,而且于公无私。”医生慢条斯理地辩解,伸手松了一下马修的项圈,让他喘气更方便,“我希望你能挺过来,马修·威廉姆斯,不管什么事情,第一次都会有点痛。”说着,他按下了遥控器的开关。马修在日光灯下的漫漫长夜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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