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海无渡》天山姥姥

60、道路

　　整个上天庭，通过第二道天劫的屈指可数，谁都未曾料到，一个才进上天庭不到两年的小神官会一跃而上，从籍籍无名之辈变成了上级的神官。

　　仙京的水师府早已修葺完毕，但这位东主水师大人却迟迟未入府居住，依旧同他那中天庭的弟弟一起窝在上天庭边际的小瓦房院子里。

　　水师供职在河伯手下，他现在主要负责在南疆为河伯发展信徒，纵使是上天庭也鲜少能见到他。如今泽神垮台不过半年，居然先后有三十多位原先在泽神手下的水神官陨落，其他的水神官们报团也只能维持一时平安，却终究不办法。

　　对他们来说，坐以待毙是万万不行的，唯一的出路，便是投靠在河伯这尊大佛下。

　　阴霾天空下，飘着冷雨。

　　师无渡坐在家中的椅子上，慢慢的品着手中的茶。

　　在一旁的地上，跪着两个神官，还摆了一只大箱子。

　　两个神官战战兢兢气也不敢大出，偶尔会偷偷用袖子拭一下额上冷汗。

　　师无渡对两人视若无睹，既不送客，也不挽留，仿佛这两人就是不存在的空气。

　　这两个神官不是别人，正是起先在泽神殿负责为泽神采集功德化成金币，好让泽神开心的湖神和泊神。

　　待一场雨都停了，两位神官的膝盖已是又酸又疼，可他们得不到师无渡的答复，只能就这么干跪着。

　　终于，师无渡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展开手中折扇轻轻地摇了起来，目光望向门外那远方的阴郁天空，慢条斯理的开了口，“两位大人，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泊神和湖神一听，激动了起来，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慌忙哀求道，“水师大人，求您，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帮帮我们俩吧！劳烦您，帮我们在河伯他老人家面前美言几句——”

　　“大人呐——那时候，我，我们也是没办法呀……在别人的手下做事，也只能按着上面的意思来……我们也是不得以呀——”

　　师无渡面无表情的打断了他们的话，“吵什么？”

　　湖泊二神，“水师大人，求求——”

　　师无渡冷历道，“青玄在里面休息，你们两个跪这鬼哭狼嚎，仔细把人吵醒了！”

　　闻言，二神赶紧闭闭嘴埋头，唯恐惹到这位水师大人，心惊胆战的继续等待着。

　　终于，师无渡开口了，他瞟了眼那只大箱子，“那是什么？”

　　湖泊二神一听，赶紧回道，“大人，这是我们所有的家底……”

　　师无渡，“哦，打开看看。”

　　二神照着吩咐打开了木箱的盖，里面是一箱金灿灿的钱币。

　　两个上等水神官落到这个境地，最后居然只剩大半箱金币，昔日泽神殿那些还不如他们的，就不用提下场如何了。

　　师无渡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合上吧。”

　　两个神官一听，心道这是要赶他们走，当即就带着哭腔哀求道，“水师大人……求求您……这真的是我们所有的家当了……我们……我们从上天庭下去，还不如被贬了呀，被贬还有条活路，我们就只能等着魂飞魄散……”

　　神官一旦失去信徒陨落，唯一的选择就是换一条不同的道路从头再来，否则，只能如同游魂一般慢慢消散干净。

　　换一条道路，说起来轻松，履行起来却难如登天，飞升本就靠机缘，你要在消散之前去踏足一个陌生的领域，然后重新飞升成仙，难度简直堪比蚂蚁挨雷劈。

　　所以，他们宁可跪在师无渡这里哭求，也不愿有骨气的去凡间从新开始，这实在是太艰难了。

　　事已至此，都不再顾什么脸了，一个干脆就抽起了自己嘴巴，“该死，该死！真该死！”

　　师无渡听着他啪啪抽完了十几个耳光，这才叹息道，“唉，两位大人，多大点事，至于你们如此么？这万一传扬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们二位怎么了呢。”

　　一听师无渡这话，二神才停止了哭诉和自打耳光的荒唐行径。

　　师无渡懒洋洋的收起扇子，又缓缓打开，百无聊赖的把玩起来，不多时，只见门帘掀开，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从卧房内走了出来。

　　“哥，”那少年开了口，声音清亮。师无渡闻声侧过头来，“青玄，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这少年正是师青玄。他现在已经有了十五岁，个头又高了些，眉目轮廓也渐渐有了师无渡当年的影子。

　　“眯一会差不多了，”青玄几部走到桌边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见了跪在门槛边的两个神官和那只堆满金币的大箱子，“诶？哥，他们俩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师无渡道，“过来看看我们兄弟俩。”

　　“哦，”青玄点点头，一口饮干了杯中茶水，把茶杯放下，和师无渡招呼道，“哥，那我先走啦，东边那两百间新建的庙我先去打理一下。”

　　师无渡点点头，目光越过青玄，落在了小院里积着雨水的青石砖地面上。

　　“青玄，”他叫住了弟弟。

　　师青玄回过头来，“嗯？”

　　师无渡却是收起扇子，轻轻朝地上那只大箱子一点，只见那箱子凭空飘浮了起来，慢慢的飞到了院子里。

　　两个神官见状，大气不敢出，一边慌张的看师无渡，一边又朝院里里的箱子瞄去。

　　只见师无渡用扇子操纵箱子的手一抬，那箱子便一路倾斜了下去。

　　哗啦啦，叮当当。

　　澄黄金币撒落在青石砖上，滚进凹陷处的雨水洼中，在小院子里铺就出一条金光灿烂的道路来。

　　箱子则被无情的丢在了门外，滚了几滚，沾了泥水，难看的躺倒在了烂泥草屑中。

　　做完这些，师无渡方收了手，温和地对青玄道，“院子里水多，当心，别脏了鞋底。”

　　师青玄笑道，“好！”说着，抬脚跨出了门槛，踏着一路的金币，昂着头，穿过院子，出了大门。

　　等到师青玄不见了，师无渡方慢悠悠道，“北方乾县的河伯庙，还缺两个扫香灰的。”

　　二神一听是北方，又是扫香灰的，这都错愕万分。“水师大人，这——”

　　北方农业为主，百姓多拜雨师，祈求庄稼收成，根本就是掌握农事的天神主场，就连河伯庙都少的可怜，更不用指望其他小水神官能有什么大功德进来了。

　　师无渡道，“现在河伯大人殿内，水神官进的太多了……这可是个便宜差事，可别怪，本水师没给你们机会。”

　　二神还想说什么，只听师无渡冷道，“滚。”

　　没办法，二神只得叩谢了这位之后，狼狈地离开了。

　　师无渡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地的金币。

　　很多事情，既然做了，就没有回头路，由不得他说后悔。

　　拿他人命格，为弟弟换一条活路，值。

　　那个贺玄，不就是个贫苦一生颠沛流离的乞丐命么……既然如此，那自己便用这世间的荣华富贵，来为青玄铺就出一条金光灿烂的道路。

　　正在此时，裴将军的通灵传来，“水师兄，你见到南宫没。”

　　师无渡蹙眉，“最近忙，有段时间没见到了。裴将军，出什么事了？”

　　裴茗，“出了大事，听说敬文要把她赐婚给一个傻子，人已经失踪三四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