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小日子》一尾三格

3、第三章

　　没一会儿平老头出现，把她和邱林带到出事故的地点，“你先回家等着吧，我会来找你。”老头朝钟意吩咐道。

　　钟意依言离开，走出十几米开外，回头看他们，邱林也正在望着她的方向，见她回头，做了个“保重”的口型，随后和老头一起消失在原地。

　　钟意走在街上，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她此时觉得这一切都像一场梦。从来都不算熟的邱林在短短几个小时内为救她而亡，不知来路的神秘平老头，她即将前往八十年代......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却都真实发生在她身上。

　　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钟意没留心她对面正走过来的人，等注意到时已经来不及避开。然而意想之中的撞击并没有出现，她径直穿过了那个行人，她这才发现，经过人群时别人不能看到她，她也触摸不到他人。也对，现在的她算是个已死之人，哪还能被人看到。

　　走了很久终于到家，钟意呆坐在客厅沙发上，放空思绪。

　　“他的人生本不该这样。”老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站在她对面突然出声，“十四岁被班主任迷1奸，初中毕业后，邱林设计杀害了班主任，再过一年以涉嫌杀人罪被逮捕，在狱中关了一个星期，没有找到有效证据而被释放。原本的重点高中尖子生自出狱慢慢变成混混，最终混成当地老大。”

　　老头有些唏嘘，“这孩子，一步错步步错啊。”

　　“他爸妈是医生，做着救死扶伤的工作，和我这专和他们作对收人命的打过不少交到，算是老相识，命也是我收的。两口子不该死，为了十几个学生选择自我牺牲。”老头说着，眼里似乎闪了泪花，“和你一样，他十岁就成了孤儿，我会把你安排在八五年，也是我的一份私心，想你能帮他度过那道坎，让他回到原来正常的人生轨道上来，你别怪我。”

　　钟意没想到邱林的身世竟会这么曲折，她听晓晨说过他是一家上市公司老总，独身一人的钻石王老五，谁曾想光鲜的背后，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邱林在她说会去找他时，那眼里一闪而过的欣喜她不会看错。从小失了父母，又遭遇那样的事，不难想象他的苦，也许，他也曾暗暗期待过有个人能拉他一把。如同她，在觉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曾那么希望有个人能陪在她身边，哪怕只是跟她说说话。

　　“我会去找他的，尽可能不让他走歪门邪道。”钟意跟老头保证，哭了那么久后也没怎么说话，声音沙哑得厉害。

　　老头像是松了一口气，收了拐杖在沙发上坐下，对着她微笑，“谢谢。”

　　“你还是拿实际行动来谢吧。”钟意用力咳了几下，缓解喉咙的不适感，对老头说道。做好了决定，她一下子觉得轻松了不少，开始为自己的离开做准备。

　　“什么？听不懂。”老头也一改刚才的严肃劲，恢复那幅欠揍样，避开钟意的视线，站起来拍了拍裤子，“我还有事先走了，大后天来这儿接你。”

　　钟意看他装傻要走，慌忙说:“少来，你走可以，把右手食指的戒指留下吧。”

　　“小姑娘胃口这么大，抢劫呢吧？我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才能得到的宝贝，你一句话就想给我夺走，想得太美了。”老头听钟意开口要戒指，把左手交叠在右手上，盖住了戒指，做出气急败坏状。

　　“那我不管，我怎么着也是因为你的失职才沦落到这地步，回三十年前还要帮你办事，一个戒指也舍不得？”

　　平老头忿忿跺脚，“现在戴的这只绝对不行，这对我来说相当于现在的‘工资卡’，给了你，我上哪儿拿报酬去？”

　　钟意没好气地道:“行了，您老还是现在就把我和邱林大叔一起送走吧。我一个弱女子，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去了那年代还不得拉着小邱林跟我一起饿死吗。”

　　平老头朝她讨好地笑了笑，露出那一口明显平时抽多了烟的黄牙，“你别急呀，我还没说完呢。虽说不能给你这个，但......”他故意停顿住，把手一伸，掌心多出一条有些磨旧的项链，“这是我刚入职时用的最低级的“工资卡”，只能储放些东西，空间也不大，你用着应该合适。”

　　钟意一听乐了，她听老头说那是他的“工资卡”时还以为没戏，想不到这老头还有其他的。她也不奢望这小小的项链还真能像小说中所写那样，有随身种地的空间，还有能包治百病的灵泉等，能让她装点东西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走上前去拿老头手中的项链，拿不了，再使点儿劲，还是不能拿到手。钟意看着正笑眯眯看着她的老头，“你这还给不给了，咱痛快点行吗？”

　　“给，当然给，”平老头咬一咬牙，把紧握项链的手松开，“丫头，这可是我用了几十年的东西，绝无仅有，你就珍惜吧。”

　　老头眼睛不离已经到了她手的项链，那恋恋不舍的样子钟意看了觉得好笑，把它放手心掂了掂，“是有点旧，但旧点也不妨事，有用处就行，放心放心，我会珍惜的。”

　　老头咬牙切齿，“你就不知好歹吧，我已经把我的气味抹除，你可以直接用，用食指接触项链想你要拿的或需要放进去的东西。行了行了，你趁明后两天赶紧把需要的准备好，记住别让人看到你的脸。”

　　说完扔了个盒口香糖给她，“嚼着这个你就和活人无异，有五粒，每粒最多嚼三个小时。”钟意打开盖子数了数，再抬头时老头已经无声无息地离开。

　　钟意把口香糖收起来，试着将面前的躺椅放进项链，手摸戒指，脑海中想着躺椅，随即发现躺椅果真消失在原地。闭眼摸摸项链，一个宽敞的空间里赫然摆放着她的躺椅。

　　空间大约有一百平米的房子那么大，能装下不少东西，钟意很满意，她开始着手准备能带走的东西。

　　把适合日常穿的衣服都挑出来，足足装了三个行李箱。鞋和备用的床单被罩、棉絮等都带上，还有厨房里她最爱用来炖汤的砂锅，李晓晨带回来的那一套厨用刀具，还没用多少的调料、各种香料等也带上。民以食为天，况且她又喜欢做饭，因此厨房里的东西只要能带走，并且在八十年代用不会引起怀疑的，钟意都给带上了。

　　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完，天已经大亮，钟意换上能把她遮得严实的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出门大采购。也幸好她在的城市深秋多雾霾，街上戴口罩帽子的人数不胜数，因此她打扮成这幅模样也不会引起路人的注意。

　　一出门，钟意打车直奔附近最大的超市，因为时间有限，钟意逛超市的速度很快。她尽量囤了些能多放些时日的食材，米、面、油和各种食材辅料都选购了不少，超市负责人派了个人跟着她记录所买的东西，把家地址留下后钟意匆匆去往附近的大商场继续血拼。

　　八十年代流行的衣服，偶尔让她穿穿还能体验下复古风，天天穿，那钟意绝对受不了，所以她去商场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购置衣物。

　　到了商场，钟意也不试穿，挑了衣服款式就交给导购员，随意挥霍这几年自己跟着晓晨做生意赚的钱和辛苦工作一年的积蓄。

　　她的养父母已经从她满十八岁后移居国外起很少肯跟她联系，自己这点存款他们也不需要。至于她在这世界最亲的两个人李晓晨和则宾，他们的身家不用钟意给他们留任何东西。因此，她只管放开了花个干净。

　　给小邱林挑衣服时钟意倒是犯了难，身高、体重和风格等信息都不知道，干脆按着她的审美，从170到185都买了些款式。现在的邱林大叔身高怎么也得有一米八几，十五岁的小邱林应该也不会矮到哪去，正是男孩长身体的时候，多备些尺码也是必须的。
　　回到家时她已经快累瘫，把买好的东西放进戒指里后倒在床上直接睡到第二天。

　　醒来她去旧城区找收旧钱的摊贩买八十年代的钱币，没有收获。

　　旁边卖红薯的老婆婆把她叫了过去，说自己家里有八十年代的钱。钟意忙央她卖给自己，胡乱说了一通自己是某年代剧导演助理，找不到八十年代的钱工作不保等的理由。

　　老婆婆原也是子孝不愁吃穿，没想多年一场意外，儿子儿媳都去了，只留了个孙子给她照顾。孙子明年就要上大学，老太太想给孙子多备些钱。听到钟意跟路边卖盗版碟顺便收纸币的摊贩说可以高价买八十年代的钱，老婆婆想起自己那还保存得好好的“嫁妆”，也就是100张五元纸币。

　　钟意最终跟婆婆回家，花一万元买下了老婆婆的100张五元。

　　一切准备妥当，第三天一大早，钟意梳洗完毕，一遍遍检查自己带的“行李”还有没有漏的。平老头又悄无声息出现，把她吓了一大跳。

　　钟意忍不住抱怨，“我说你能不能出点儿声，每次这么突然出现真的很吓人。”

　　老头拿起茶几上的红薯干吃起来，“我走路本来就没声，走吧，你今天下葬，金云也会在墓地上出现，是时候出发了。”

　　她这两天一直忙于购置各种要带走的东西，忘了她现在是个“死人”。和老头到达墓园的时候，钟意看见在周边国家游玩避雾霾的李晓晨已经回来，还有不少同学和同事。

　　“可以走了，”老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把她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丫头，保重。”

　　老头说完，她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金黄色的云中心，远处的平老头正飘在空中看着她，钟意朝他大声喊道:“谢谢。”老头摆摆手，转身离开。钟意也随即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