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法：帝国联邦》司明临

3、Galaxy·3

　　空虚国度，五大都市里最荒凉的国家。
　　说它是废土不足为过，第八次世界大战爆发后那里在一年内遭受了两颗核弹袭击，另外大大小小的轰炸不计其数。终日迷雾笼罩，目及之处皆为荒废的城市，建筑的废墟。没有政府，无人管制，空虚国度是法律碰不到的地方。无数的杀人犯、小偷、疯子，被驱赶出来，不约而同的聚集在那里，组建起他们的秩序。混乱之中，空虚之主这个地位出现了。想要成为空虚之主就需要把上一任空虚之主杀死，这个简单的规则是百年来都不再更改过。
　　顺带一提，世界地图上占据五分之四的都是黄金之国，迷城占了剩下的版图的五分之三，其余则是空虚国度。没错，天街并不在地图上，过去我从未注意这一点，这是我后来才意识到的。
　　不过，硬要为了它增添一块区域，就等于是把它归属于这个“版图”一样。
　　“我和你说过我是RS的人。”齐正言道，“我也是受人之托。这么说吧，那个人希望我带你去找你哥哥，如果你同意了，对我们都有好处。”
　　我问了个最严重的问题：“我会死吗？”
　　齐正言坦诚的回答道：“会。带你去见你哥哥的‘钱’就是你去死，什么时候只是个时间问题。”
　　我有些沉默，用眼角的余光偷瞄电视机里宣传游乐场的广告。
　　“反正你什么也不干三个月后也得死。”齐正言劝道，“横竖都是死，不如让这条命多值点钱。”
　　我听见他很轻声的说了一句：“死真的重要吗。”
　　“如果我接受了，但你又没有带我见到我哥哥，是不是……”我努力找着突破口。
　　“你接受了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见到你哥哥。”他道，有点难得的严肃。几秒后，齐正言又笑了笑，“RS的雇佣兵只要失败一次就会被踢出雇佣兵的行列，有的是摩拳擦掌的新人等着他们的位置。你说我们雇佣兵除了干这个，还能干什么？离开了RS就等于失去了庇护，几天内全国都是对他的通缉。我有信心接这个单，就有信心一定能让你见到你哥哥。”
　　我不得不说，见哥哥对我的诱惑很大，何况我的生命已经屈指可数了。换做以前，我可能会珍惜一下，但当现在有限的生命可以转化为有实际意义的东西，它的重量就被成倍放大了。
　　“行吧。”我简短的说。
　　谈生命是个严肃并且我不擅长的领域，于是我强行转移话题：“那把枪？”
　　齐正言好像把枪的事忘了一样，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才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差点忘了。”
　　他拿起枪，做了一个很花哨的动作，原本枪做的就好看，他自己也长得好看，这个动作帅的让我愣了一下。让枪在他的手中整个转了过来，枪把对着我，枪口对着他，然后连开两枪。突如其来的行为再次把我吓到。随着两声枪后，枪口里却没有致命的子弹出来。
　　“卡膛了？”我困惑的问，又觉得不对。
　　齐正言把枪口翻转过来，让枪口对着我的方向，然后向左边偏了一点，开枪。我坐的沙发旁边炸出一个洞。铁门都能穿，何况沙发呢。
　　我被彻底弄蒙了。
　　齐正言把左臂的袖子拉倒手肘的位置，给我看他前臂的内侧。在大约里手肘三分之一的位置，有一个纽扣大小的的金属东西嵌在他的肉里。我看见在那个金属纽扣的附近一定范围里，他的血管都微微凸起，呈现清晰地蓝色。
　　它好像是齐正言的第二个心脏，以我无法理解的方式供给他某种东西。
　　金属纽扣一看就不是迷城的东西，它由许多层薄薄的金属层组成，每一层都以自己的速度有规律的转动，隐约可以看见内部透出的点点蓝光。蓝是冷色调的，这个金属纽扣的内部散发出来的蓝光却让人觉得温暖而神秘，想要一探究竟。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个东西意外的很烫手，确实是紧紧咬着他的皮肉。这一摸我就发现，它还有一部分探到了齐正言的皮肤下，很难把它直接扣出来。
　　在金属纽扣的正上方，用金色打了个标记“Z”。
　　金属纽扣卡着伤口，让它无法愈合，我仔细看皮肤的切面，它不再流血。
　　齐正言戳了戳那个纽扣上的标记：“在我执行某个单的时候，被位老朋友发现了。这算是他给我留下的纪念吧。”
　　“不疼吗？我看着都觉得疼。”
　　“习惯了就好。再说了，谁会把科技带在身上觉得疼啊。”齐正言挡开我的手，把袖子拉回去，“这个叫‘阿尔法芯片’，可以和部分金属产生共鸣。在那次单子时意外和我的身体一部分融合了。我就是用他可以控制‘幸运’里的子弹。”
　　我听到他直接叫那把燧发枪是‘幸运’，哑然失笑：“那你能不能用它抬起一座大楼之类的？”
　　“一片芯片可不够。而且，芯片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东西，如果它想和你这样瘦弱的身板融合，你会立刻超负荷而死的。”
　　“高科技。”我忍不住赞叹。
　　齐正言微笑了一下：“高科技？这是现代科技。小伙子，你想见你哥的话思想可不要这么拘束。用你们迷城人的话来说，这是‘天街’的东西。天街来天街去，我一直很不理解迷城啊，你们总是把自己圈在一个固定的框里，无论是科技还是思想都还停留在近八个世纪前……看来接下来的几个月，你要在死前接受不少新东西。小心死的不甘心变成怨鬼。”
　　“朝闻道夕死可矣。”我学着他的样子微笑。
　　我也不懂为什么迷城一直不愿意进入发展的轨道，但迷城又不是闭关锁国。高层的人们甘愿接受除了科技以外的其他东西进入国内。而因为对迷城人民从几个世纪前就开始的封闭思想，并不会有多少人提出异议与反抗。
　　可是不让我们知道外界的发展意义何在呢？我作为人王之子都从未离开过迷城，没有在图书馆、任何公共场合包括学校里学到任何和其他世界的发展有关的课程，没法避免的部分也只是尽量简短的一掠而过。我此刻才意识到，我对外界的理解少之甚少。黄金之国是什么样的？我搜寻自己大脑里的图像，答案是零。
　　我必须承认，迷城的人生长在一个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新的东西进来，思想无法冲破一个界限。我们随着自己的步调缓慢发展，学习自己的东西，永远走不出这一片天地。我曾经不解于贫民窟里，那些好几个挤在一间房子中的人，我可怜他们怎么走也离不开这里，可怜他们没见过市中心的灯火，不懂挽着女伴的手跳交际舞的浪漫。
　　现在想想，我和他们一样。
　　齐正言的到来，带来的不仅是我哥哥的消息，还有外面的世界。也许这是最后让我下定决心和他离开迷城的原因。不光为了哥哥……更是我自己，我想在死前看看整个世界。
　　设想一下，如果你和一个一直生长在井里的青蛙讲述山河之美，它不仅不能理解什么是“大”，也无法想象“大”的样子。因为在它的世界观中，这口井就是全部，但即使这样，等你走后它便会产生要离开这口井，看看“大”的想法。又或者举例，你无法让一个出生就看不见色彩的人理解“赤橙黄绿青蓝紫”，但是在你一番解释后，他会有强烈的渴望恢复视力，去看一看你说的“温暖的颜色”“冷清的颜色”。在齐正言对我的叙述中，我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不是由学校、班级、家庭组成的世界。我对它着迷，并且对在死前能够目睹这个世界感到高兴。我心驰向往着那片天地，渴望在那里奔跑、跳跃、欢呼，第一次对迷城的做法感到不解。
　　齐正言隔着衣服摸着阿尔法芯片，眼神飘忽到了很远的地方。他那原本就包容了天地的双眼忽然从深处亮起一道光，一道我从没见过的奇异的色彩，那一刻我便知道，纵使他去过无数次，仍然会被折服。
　　我说不清他看的有多远，因为那是我从没见过的光辉。那里的开阔和璀璨是颠覆我认知的，是可以忘却本身，直接观赏生命之美的地方，是大到感觉不到自己的渺小，只能伸出双臂去拥抱那片摸不到的美景。心甘情愿投入全部生命，和那些光芒一样消失在灿烂的无虚之中。
　　那里没有寂寞和热闹的区分，用它们来概括是狭义的，用自然概括那里都是狭义的。你无法指出尽头，也无法说出自己的心情。你只知道天和地在这里没有分别，没有界限，没有时间的概念，儿女情长简直如同儿戏。以前在担忧什么，与这里相比就像一粒无足轻重的灰尘。宁愿粉身碎骨，穿透□□的束缚，让灵魂带着思想贯透整个时空。与它相比，死真的重要吗？
　　无论是谁，想起那里，看到那里，都会充满被生命本质所折服，内心充满对那浩大的赞美。
　　“‘天街’阿尔法——宇宙联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