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秋风》茫夏

4、第四章

　　卢莫觉得这位宋老板，实在是很接地气，按照内部消息，其实就是她跟那群大妈们每天股固定的午餐八卦时间的闲谈。不过电视不也这么演的吗，总裁们都应该是坐拥巨大家产，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啊，有需要的时候再专职谈个恋爱，满足广大观众的需求。怎么他会这么闲咧？三天两头往这个小小的饭店跑，难道广大的劳动人民已经把他吃破产了？
　　又一次在饭店外面看到这个人，卢莫都要以为他是来踩点的了，这里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他惦记的吗。难道这家饭店是个黑店，打着为社会主义献爱心的旗帜，其实背地里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不然一个小小的爱心小餐馆，至于这样隔三差五过来监工吗。卢莫实在想不通。

　　“卢小姐。”
　　“宋老板，你又来啦。”卢莫露出标准的见到大人物的谄媚的假笑。

　　宋淇奧看得好笑，自己是来跟她交流感情的，又不是来逛怡红楼的，这个女人的语气实在是令人头疼。

　　“不是都说了吗，大家都是朋友了，就不用喊得这见外了，难道在卢小姐眼里，我还算不上卢小姐的朋友吗？”

　　你听听，这是一个大老板该说的话吗，跟一个扫大街的做朋友，你也太不拘小节了吧。就算你不介意我还自卑呢，贫富差距这么大，根本不是一个阶级的，怎么做朋友。卢莫痛心疾首，我一个被压迫的和压迫我的人做朋友，我的群众基础还要不要啦，背叛群众是没有好下场的啊，你看看那些电视里演的，汉奸最后都死得很惨的，你这是要害我于不义啊！

　　“怎么会，只是你本来就是大老板啊，再说了，你不也还是一直叫我卢小姐吗？”

　　宋淇奧完全不知道她脑子里这么多弯弯绕绕，听到她这话装作思考了几秒，然后为难的开口：“是吗，既然这样，卢小姐希望我叫你什么呢？”

　　喂喂喂，你不要把这个难题抛给我啊，我们本来就不是很熟，你不管叫什么我都不得应着吗？

　　“额，卢小姐好像也挺好的哈，从来没人这么叫过我呢，听起来好像很高级啊。”

　　算了，大家谁也别瞧不起谁，小姐就小姐吧，没几分姿色还当不了呢，就当是夸奖了。

　　“是吗，那么卢小姐以前的朋友都怎么叫你呢？”

　　“他们都直接叫我名字的，我从小也没个小名，只有我爹以前叫我小山。。”说到自己的乳名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农村的孩子取个小名儿比较好养活嘛，而且我爹叫大山，所以他就这么叫我了，嘿嘿。”

　　说完她自己先愣住了，怎么回事儿，对着以前的同学朋友自己嫌这个小名太汉子了所以都没说过，竟然就这么对眼前这个人说了。卢莫又抬头悄悄打量了自己眼前这个人，鼻子好挺啊，皮肤也很好啊，眼睛也好看啊。意识到什么，卢莫对自己十分鄙视，太没出息了，果然美色误人呐！这样下去是会坏事儿的啊，你眼前这个人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啊！卢莫痛心疾首，在心里使劲儿对自己咆哮，不要被他的美色迷惑！想想社会主义，想想被资本主义压迫的广大受苦受难的群众！

　　一定是他表现得太友好了，卢莫想，自己一时大意了。没想到啊，这个人竟然这么有手段，放低身段企图打入底层群众内部。不过你想啊，一个资本家，还是一个长得好看的资本家，对着你讲礼貌又绅士还老是笑眯眯的，不管在谁眼里都要比普通人礼貌又绅士要加分嘛。这就是所谓资本和美色和魅力，自古那么多英雄好汉都折在这两样东西上面，自己只是犯个小小的错误，相信群众是可以体谅的。毕竟人家又有钱又好看，还这么讲礼貌，这是多么难得的品质。这就像新中国刚解放的时候的民族资本家，党和国家还会给这种态度好的同志机会呢。不过还好自己醒悟的早，不能掉以轻心就是了，毕竟也还不知道对方的真实意图，说不定他就是想拉拢自己帮他进行什么见不得的生意呢。卢莫定了定心神，继续露出比刚才还假的假笑，“不过两个字的名字直接叫名字比较方便哈。”

　　“这样啊，那好吧，那我以后就叫你小山吧。”
　　“......”

　　我把你当朋友，你竟然想当我爹。

　　算了，当就当吧，名字只是个代号，叫什么无所谓，更何况目前来说他确实算得上是自己的衣食父母。之一。

　　“那个，宋老板。”
　　“叫我名字。”

　　不了吧，这多不好意思。

　　“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公司是做什么游戏的啊？”

　　我不叫总行了吧。

　　“竞技网游，当然，也不止是做游戏。怎么，对我们公司感兴趣？”
　　“不是不是，我就是感兴趣也只能是你们公司的用户啊。”
　　“怎么会，这个公司的决策人不是正站在你面前吗。”宋淇奧走进一步，微微附身在她耳边轻声开口，“那张名片我可是不轻易给人的哦。”

　　他说完在她耳边轻声笑了一下，气流全部灌进卢莫的耳朵里，吓得卢莫退后一步，说话都不利索了，“哈哈哈，你真会开玩笑，难道你们公司还缺保洁吗？”

　　卢莫克制住想要摸一摸自己耳朵的冲动，在心里暗骂这个宋老板真是丧心病狂，对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环卫工人都可以调情。变态吗？要死了。
　　自己对他的先入为主的偏见，不对，不是偏见，是对万恶的资本家深刻的洞见。一看这个人就是私生活不检点，游戏人间，挥霍无度，调情成习惯的斯文败类。而且，卢莫在心里暗戳戳的想，还是个口味很杂的杂食性动物，对自己这种姿色的都能下得去手。

　　宋淇奧看着她红红的耳朵，丝毫不知道就因为刚刚自己情不自禁的一个动作，对方已经把他划分到十恶不赦的禽兽的范畴了。
　　现在看着她明明已经在生气的边缘，却又极力克制着强颜欢笑，不得不告诫自己这是只戒备心很重的幼兽，急不得。随即敛下神色，淡淡开口，“开个玩笑，没冒犯到你吧。不过那张名片上的号码确实是私人号码，平时用得比较少。”

　　看看，这不就是那些斯文败类调戏良家妇女之后的狡辩之词吗。

　　“哦，哈哈，你们大老板之间是这样开玩笑的啊。没事没事儿，我就是没见过世面，这么看来我果然是很荣幸呢。”

　　幼兽露出爪子了，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哪里。就像你说的，你也可能是我们公司的客户呢。”
　　“嘿嘿，其实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啦，我玩游戏很菜的，所以几乎都不怎么玩，特别是竞技类。”
　　“哦，那你平时都玩什么游戏呢？”
　　“嘿嘿，□□农场你知道吗？”
　　“听说过。”听到这个答案宋淇奧也面不改色，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
　　“对啊，我觉得那个就很好玩啊，大家没事儿种种地，收收菜多好玩儿啊。现在都和平时代了，哪儿还用着得着打打杀杀啊，多不环保啊。”
　　“是吗，听你这么说似乎很有趣。”
　　“唉，不过就是那个地太小了，菜也没几分钟就偷完了，都不过瘾。我们都一致认为这个游戏就这点不好，种个菜几分钟成熟时间却很长。其实你们也可以考虑一下这种游戏啊，绿色又健康，而且受众很广啊，上至八十岁下到八岁都可以玩的。”
　　“我们？”
　　“哦，就是跟我一起工作的大姐们啦，她们也很爱玩这个游戏，一开始就是她们让我玩儿的，因为她们要偷我的菜。”
　　“听起来确实不错。”
　　“是吧，你们公司也可以适当考虑一下嘛。啊，完啦，到上班时间了，我走啦，再见。”
　　“好，再见。”
　　终于变成了再见，算是个进步。

　　卢莫在这周第三次遇见宋淇奧后实在忍不住开口：“宋老板，你们公司，是不是被我们吃破产啦？”
　　“……”

　　这是难得的属于宋淇奧的省略号。
　　自己隔三差五制造机会偶遇只为跟她多待几分钟，没想到这个女人是这样想自己的。就是这样时不时在她面前晃都没能让她放下一点戒备，照这样下去，想让她接受自己的存在，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果然还是得叼回窝才能让人放心。

　　听到她这个简直算得上侮辱的言论，宋淇奧也不生气，反而笑着开口：“何出此言呢？”
　　“不然你为什么这么，呃，闲啊，电视里你们这种大老板不都是很忙的吗？”
　　“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详细谈一下你上次说的那个游戏的事儿。”
　　“怎么，你也觉得这款游戏有发展前景吗？”
　　“好像是。”
　　“什么叫好像是啊？”
　　“好像是的意思就是说我们公司目前有款游戏新上线没多久，但是我对你说的游戏很感兴趣，所以想开发一款非竞技类游戏。”宋淇奧似笑非笑看她一眼，“老少皆宜。”
　　“真的吗？宋老板你真的很有眼光哦，祝你生意兴隆哦。”

　　话是没错，但是这么老派的祝福语用在自己一家科技公司怎么就这么奇怪呢。宋淇奧发现，这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时不时让自己接不上话。

　　“所以我想聘请你作为我们公司的这个项目的策划，毕竟这个项目算是你提出来的。”
　　“啊？”卢莫像是受到什么惊吓，“这也是在开玩笑吗？”

　　宋淇奧收到预想之中的惊讶的表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着她保持微笑，示意自己并非开玩笑。

　　“我就是个扫大街的，怎么能做游戏的策划师呢，更何况还是像你们公司那种大企业。再说了，也不能说是我想出来的啊，我就随口说了那么一句。真要说的话，这还是张姐经常在我耳边念叨的呢。哈哈，不过还是谢谢宋老板的赏识，不过我没这个本事就不拦这个瓷器活了。”

　　宋淇奧看她言语夸张的拒绝，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看着她隔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先不要急着拒绝，可以先考虑几天。”
　　说完顿了一下，再开口又像是开玩笑般闲谈：“前几个月我们公司跟一所大学有合作，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接，见面的时候我把名片递给他，对面那个职位好像是教授的人叫我，宋，淇，奥。”

　　他把自己的名字说得一字一顿，特别是最后那个ao着重强调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听在卢莫耳朵里竟然有点毛骨悚然的味道。

　　走之前宋淇奧又道：“你可以多考虑几天，我等你的答复，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头一次他走在她前面，卢莫看着前方那个西装笔挺的背影，人类求生的本能让她感觉自己似乎被盯上了，猎人布好陷阱，就等着自己往下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