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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京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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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初这趟镖是护送一位京官的家眷入京,人不多,箱笼却不少,整整十车。
刚上路,晨初就忍不住打马跑到朱燕九跟前嘀咕:“这位大人莫不是个贪官吧?”
朱燕九嗤了一声,道:“京城居大不易,多带些家什,就多省些银子!”言语间对晨初连这个都不知道十分不屑。
晨初被鄙视了,不由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哼了一声,道:“好像去过几次京城似的!”
朱燕九作势抬起手来要打,晨初早跑前面去了。
这条路晨初很熟悉,她的第一趟镖就走的这条路,那次是护送何飘渺去鬼陵“仙人宫”。
想起何飘渺,晨初心里有点憋闷,她百无聊赖地向四周张望,可惜官道上安安静静。
晨初知道自己有一点点喜欢何飘渺。
还好,这点喜欢只是一点喜欢。
离开鬼陵地界后,晨初便将何飘渺忘诸脑后了。她兴冲冲听朱燕九讲着京城的景致人情,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
朱燕九有许多年未曾进过京城,此刻竟有些近乡情怯。京官在东大街买了宅子,走到一半,路过一条巷子时,他停了下来。
晨初仍在等着师父讲故事,没听到动静,转头去看,就见朱燕九呆呆地望着巷子深处。
晨初突然想起来,师父的老家便在京城!可是,她从来没听师父提过。
晨初叫了声:“师父!”
朱燕九回过神来,笑笑,继续向前走。
交付完毕后,晨初兴奋地大叫:“师父,吃席去!”镖师们也七嘴八舌撺掇着朱燕九去酒楼。
朱燕九笑笑,带着他们去了京城有名的“状元楼”。
他们一行九人,两张桌子并成一张,靠窗口坐了。朱燕九很快便点好了菜,又要了三坛烈酒,嘱咐晨初:“我出去一下,你不许喝酒,在这里好好看着,不要闹事!”
晨初挑眉便要反对,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来朱燕九今日在东大街时的样子,悻悻地答应了。
这些镖师也大都是第一次来京城,自然新鲜得很,边吃边聊,十分热闹。晨初答应了师父不喝酒,只好托着脑袋一口口吃菜,不时插上几句话。
洪小伟这次也一起来了,见晨初百无聊赖的样子,端了一碗酒凑过来:“晨初,你不是一直想尝尝烧刀子的味,怎么不喝啊?”
晨初拿筷子敲了洪小伟的头,骂道:“滚!师父出去了,不许我喝酒!”
洪小伟笑得身子直颤,碗里的酒都要洒出来了,旁边的镖师见状连忙接过碗去,一边念叨着:“可不能洒了!”一边吸溜了几口。
旁边自然有人就起哄,晨初也乐得大笑不已。
蓦然间,晨初敛了笑容,将目光放在旁边一桌。
那桌上坐了四个人,其中一个朝着晨初扬了扬头,正是在四方镖局见过的尉迟晨松。
晨初想到过与尉迟家的人碰面的可能性,只是没想到这么巧,第一天就见到了。她理都没理,撇过头去继续与洪小伟说话。
尉迟晨松咬咬牙,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旁边自然有人问:“松少这是怎么了?”
尉迟晨松对面的蓝衣少年了然地道:“那位姑娘是不是就是贵府流落江湖的九姑娘?”
尉迟晨松弯弯唇,举起酒杯朝蓝衣少年做个碰杯的动作,一饮而尽。
蓝衣少年笑笑,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目光放在了晨初身上。
晨初自然感觉得到,她伸手摸了摸桌上的剑,随即又放开,冷冷一笑,心道:“你们想看便看个够,姑奶奶还怕看不成?”
她心里有气,洪小伟又端了酒过来时,差点没忍住,不过,她还是很听朱燕九的话,最终还是没有喝。
一顿饭吃了个把时辰,大家都酒足饭饱了,朱燕九还没回来。晨初有点担心,却也不得不先安顿大家,还好朱燕九已经将客栈定下。晨初带人回到客栈,交代了不许擅自离开后,抬脚便往东大街那条巷子而去。
她在客栈门口又见到了尉迟晨松。
尉迟晨松与蓝衣少年一起,见她出来,向蓝衣少年道:“王兄,这位便是我那不识好歹的堂妹。”
蓝衣少年拱手一礼,道:“尉迟姑娘见谅!在下王谆,此番来……”
晨初立刻便知道他是谁了,抱剑当胸,道:“兵部侍郎王谦和的嫡长子,对吗?”
王谆点头,晨初指了指尉迟晨松,道:“这个人跑来找我,说有人给我和你定了亲,但是,我并不是他家的人,我的亲事,他们做不了主!我已经跟他说得很明白了!”
王谆淡淡笑道:“此事我已知晓。我想对尉迟姑娘说几句话,所以才央着尉迟兄与我前来。”
晨初不耐烦了,想到这是京城地界,还是收敛了脾气道:“说!”
王谆笑意更浓,道:“适才一见尉迟姑娘,在下……心悦之,所以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心悦之?”晨初心里念了一遍,随后翻个白眼道:“管我屁事!”
她心里着急去找师父,刚才在这里听他们说话已经很给面子了,此刻再也不耽搁,扬长而去。
尉迟晨松气得手直发抖,没好气地对王谆道:“王兄,如此粗鄙之女,你理她作甚?”
王谆并未生气,含笑看着晨初的背影,轻轻道:“我活了这么久,从未见过如此鲜活之人!”
尉迟晨松冷哼一声,道:“江湖上全是如此粗鄙无礼的女子,王兄若到江湖走一圈,保管看个够!”
王谆仍旧笑容满面,朝尉迟晨松拱手道:“让尉迟兄如此气恼,是在下的不是,改日在下做东,请尉迟兄芙蓉阁一叙,如何?”
尉迟晨松这才消了气,笑道:“王兄从不踏足这等场所,难为你了!”
王谆但笑不语,又转向晨初离开的方向。晨初的背影已经看不到了,他却仍旧看得津津有味。
晨初早将这两个人抛诸脑后,朱燕九离开这么久,她担心会出事,若非是在大街上,此刻她早就施展轻功了。
那条巷子很深,十分安静,晨初很快便发现,是因为这条巷子只有一户人家。
门口高悬“朱府”两字,大门紧闭,旁边的侧门开着,几个家丁模样的人聚在一处说话,见晨初向里张望,一人便过来,随便施了个礼,问道:“姑娘有事?”
晨初见人家还算有礼,也抱拳回礼,道:“这位小哥,我是来寻人的。请问,今天是不是有个中年男人来过?个子很高,有点瘦。”
那人垂首看了眼地面,随即道:“我们几个是才换的班,并不清楚。不过,今天府中有大事要办,应该不会见客。”
晨初又问了几句,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她心中疑惑,总觉得那家丁似乎藏了话没说。
她又回忆了一下进京时的路线,确定是这条巷子,心中拿定主意,向家丁道了谢便离开了。
绕了一圈,晨初选定了西北角。她飞身上墙,借着一株高大的梨树遮挡向下看去。下面是一排低矮的瓦房,静悄悄没有人声。
她跳下来,轻轻如猫一般的闪身到屋后,悄悄转到前面,才发现这是一排柴房,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木柴。旁边是稀稀落落几株果树,柴房前的空地上还有许多未劈完的木头。
晨初琢磨了一下。家丁说主家有大事,可一没听到喧闹声,二没见客人往来,想必是自己家的事。自家有大事发生,会在哪里?
晨初先往主院而去。北方的宅院中规中矩,排列整齐有序,主院必在二进正中。
她不必太过小心,这朱家一看便是文臣,家中护卫想必都在主院,所以并没有人发现晨初的踪迹。
但是,在房顶悄悄听了半盏茶的功夫,也没有听到人说话。晨初有些灰心。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祠堂!
四方镖局没有祠堂,但无锡的大户人家都有。
晨初曾经亲眼看到一个姑娘逃婚被抓回来,她一时好奇跟踪到了姑娘的家,姑娘就被押到了被称之为“祠堂”的地方,但是,姑娘没有进入祠堂,而是在祠堂外面受罚的。
后来,晨初听老三说,祠堂是不允许女人进的。许多地方的祠堂都是不允许女人进的。
晨初很生气。前朝还出过女帝呢,怎么祠堂就不让女人进?
但晨初其实有点害怕。那个姑娘就在祠堂门口,被绑在刑架上,打得奄奄一息,然后,下人拿来了一个大大的竹笼子,将姑娘装了进去,又抬到河边,再往里面装了四五块巨石,然后乘船走到河心,将竹笼子扔了下去,瞬间就沉了。
晨初想去救人,但老三发现了她,死死抓住她的手,她那时武功并不好,挣脱不了,只好等人群散了,才避开人下水去。等那姑娘被晨初拽出河面时,早就断气了。
师父帮着晨初将姑娘葬了,说这姑娘落水前就伤重而死了,并未遭受水淹之痛。
晨初后来还打听到了带姑娘私奔的书生。那个书生称自己被人引诱才做出荒唐之事,虽然被革除了功名,但毫发未损,还在一个月后娶了亲。
老三告诉晨初,这世上多是痴情女子负心汉,将来晨初可得擦亮了眼睛,找个可心的新郎官。
新郎官的事情晨初并不上心,祠堂倒成了晨初心里有些畏惧的地方。
祠堂在哪里并不好找,每家都不一样。晨初挨个院落去寻,终于在四进正中找到了那座格外威严的院子。
祠堂外聚了一大群人,都是家丁、下人的装扮,此时静悄悄站立两边。祠堂里面看不清楚。
晨初心下计较一番,觉得以自己的武功完全可以掩藏,便飞身上了房顶。
她一眼看到了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