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旅行》董江英

6、第六章

　　GPS显示他们已进入怀化市区的南环路，天色已晚，市区灯火辉煌，在进入湖天南大道后，有辆大货车突然横向冲出路面，正好挡在张国强的车前，张国强快速把车头避开，后轮却在漂移，在瞬间出现的庞然大物面前刹车已无效，只能看着两车身狠狠地撞在一起。
　　房车在撞击中变形，每扇玻璃窗出现裂痕，车内的汽囊在爆炸，把张国强的头推向窗口，玻璃在撞击中碎裂，顿时他的头颅鲜血直流，晕死过去。
　　阮文雄与海燕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冲进死亡边缘，阮文雄想拉住海燕的手，已经来不及，对方没有反映，她在恐惧中尖叫，在撞击中，他们俩在车箱内翻滚，身体与头部在扭曲，□□在撕裂，骨骼在断裂，原始的恐惧见证了死亡的到来。
　　房车被撞得支离破碎，里面的人个个昏死过去，地狱张开血腥之门，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那辆大货车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与房车碰撞的只是它的轮子，驾驶员没有受到皮肉之伤，他很镇定，他没有下车，也没有打电话施救，他躺在车里冷冷地看着身边发生的事故，直到被路人发现报警。
　　救护车比交警大队的人先赶到出事地点，伤员在昏迷中被他们抬走，交警还在记录事故的责任报告。
　　第二天早晨，张国强在病房里醒了过来，他摸着用纱布包裹的脑袋，眼前是一片陌生的空间，这超自然的空间让他有种漂浮感，身体变得轻盈有弹性，另一只手摸不到任何东西，他在想，这里可能就是天堂，自由的灵魂让他想要飞出窗外。
　　他还没起来飞出窗外的世界，门被推开，进来一位年轻护士，手里拿着托盘，上面有牛奶、面包和另外一些食物，放在床头柜上，在认真地看着他。
　　“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头还疼吗？”年轻护士小声地问他。
　　“你是谁？天堂里也有护士吗？这里真安静，我是不是来错地方？”张国强想象中的天堂，不应该有护士出现。
　　年轻护士天真地笑了一下说：“张国强，你脑部受伤了，这里是医院，你没来错地方，你是我的病人，现在我负责你身体的康复治疗，有什么问题对我说，我帮你解决。”
　　“我出了什么事会在医院里？是不是出了车祸？我感觉受了惊吓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如果当时死了，我一定体会不到疼痛，到现在我都怀疑我真的来到了天堂。”
　　“你没死，活得好好的，昏迷了一晚上，一定饿了，先吃点早餐，上午还有好几个检查要做。”
　　“检查什么？我没病。”
　　“知道你没病，通常出车祸的人都会有骨骼断裂与粉碎性骨折，内脏破裂，伤得都会很严重，昨天我们给你做了脑部检查，你有重度的脑震荡，脑里还有大量积血，你要好好配合我们治疗。”
　　“我会失去记忆吗？落下后遗症，我就是个废物。”
　　“好了，刚刚才苏醒过来，就不要多说话，把早餐吃了，睡在床上，我们会带你去检查。”
　　“护士拉我一把，我要到卫生间去。”张国强伸出手想支撑起床，刚把头抬起来，脑袋就疼得厉害，护士抓住他的一只手，也没法把他拉起来，对于小便这件事，小护士也不好意思帮他解决，握在一起的手，让小护士有种触电的感觉，这是一个男孩子的手，它是那么柔软，比她自己的手还要秀气，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双手。
　　“我起不来了，头好疼。”张国强感觉脑袋灌进了铁水，又沉又痛，同时伴有恶心想吐，一股腥味涌到咽喉，让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躺着，我去拿样东西。”护士说完出去拿来男子小便器，递到张国强手里，让他在被子里面解决。
　　没办法，张国强只能接受这样的安排，等护士出去关好门，他才在被子里面解决小便，这是第一次让他感到很无助，没有人帮他站起来，他会寸步难行。
　　他刚把小便器从被子里拿出来，那护士就进来把它拿到卫生间，看来她就在门外，细心地照顾他。
　　等护士出来时，张国强对她说：“护士，这里是什么医院？和我一起来的还有两个人，他们现在在那里？”
　　“这是清福医院，私人开的，这是我们市条件最好的医院，和你一起送进来的两个人也都在这里，你放心好了，他们很好。”
　　“他们为什么不来看我？他们也受伤了吗？”
　　“那男的断了手臂和两条肋骨，女的是右大腿骨折，内脏出血，昨天晚上就对他们进行了抢救，和你一样，有人在照料他们。”
　　“通知我家人了吗？能不能转院，让我们回到浙江杭州。”
　　“现在不能，你们的身体不能乱动，有我们护士照顾你们，就不需要家属陪同。”
　　“我想去看看他们，他们在什么病房？”
　　“过几天再去看他们吧，现在先管好自己，等身体好一点了，再去看他们。”
　　“护士，能把我的手机拿过来吗？我想打个电话和他们联系一下，我家里也要告诉一声。”
　　“我们没有看到你们的手机，可能在车祸现场被人拿走。”
　　“那我们车上的随行物品，和证件还在吗？”
　　“在，你们的东西主任在保管，到时会还给你们。”
　　“谢谢你，我身体不能动，要让你来照顾我，真不好意思。”
　　“不用谢，这是我们的工作，吃点东西吧，身体会恢复得快一点。”
　　“不想吃东西，我头都抬不起来。”
　　“没关系，你躺在床上，我递给你吃，你年轻，身体很快会恢复。”护士把面包片放到张国强嘴边。
　　张国强接过面包，对护士说“我开的是绿灯，有人闯红灯，把我拦住了，是有人故意这样做的吗？”
　　“我不知道，交警大队应该会有调查。”
　　“你相信他们吗？他们会调查清楚吗？我的损失让谁来赔？”
　　“这个你不用担心，有人已经把你们的住院费缴了，如果不够，医院会负责处理。”
　　“想得真周到，他们就是用这种办法陷害我们。”
　　“你想得太多，没有人会陷害你们，这是正常的交通事故，每天都会发生。”
　　“你是个实习生，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张国强看到护士的衣服上挂着实习生的牌子，就不想跟她多解释。
　　“好吧，我不该说这些，你先把这些食物吃完，有人带你去CT室，去做B超。”护士把所有食物都放在他床边，就出去了。
　　张国强在床上把食物一口一口慢慢吞咽着，他是肚子饿了，但他没有食欲，吃不出一点味道，他爬不起来，有如在此软禁，目前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被囚禁在这里。
　　病房的空间很大，房间里有沙发，电视，有一排大衣柜，有书架，上面有几本报刊杂志，望着空空如也的房顶，张国强心灰意冷，头颅在隐隐作痛，爬起来晃动五脏六腑就纠结在一起，呼吸都感到困难，躺着不动，就有如形同植物人。张国强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动，但脑筋还是好使，想了好多好听的话想说给护士听，让她帮忙与自己一起来的两个联系一下。
　　好长时间护士没有出现，他有点失望，只好拿起床头柜上的摇控器，打开了电视，看新闻联播。
　　新闻联播还没看出头绪，就出现了广告，连续的广告音乐让张国强的头都炸了，他痛苦地把自己缩成一团，躲进被子里，大口的喘气，被子里的氧气越来越少，他快麻木了，想逃出去的力气也消耗完了，在黑暗的被子里出现了幻觉，前方的洞穴里有明亮的晶体在闪烁，他想走过去，把自己照亮，却越走越远，脚下一滑，进入了一个冰的世界，耀眼的光芒让他睁不开眼睛，阵阵寒气包围了他的身体。
　　还没准备好逃避这样的困境，这时从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让他醒一醒，同时在拍打他的身体。
　　张国强睁开眼睛看到两个神情严肃的医生，站在他左右，用高高在上的冷眼看着他，那个让他讨厌的电视声音也没了，身上的被子被他们掀开，新鲜空气瞬间进入了他的心肺，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展开四肢，在床上躺好，还没等他问今天要做什么，医生什么也没对他多说，就把他的床刹松开，把他的床从病房里推了出去。
　　经过走廊，每一个病房都关着门，里面静悄悄的，没见到有病人在走廊里走动，也没看到医生来查房，不知这两个医生要把他送到那里去？
　　在电梯门外等了一下，看到自己是住在八楼，进了电梯，医生按的是一楼，出了电梯，医生把张国强推进了一个诡异的房间，然后脱光了他身上的衣裤，在他身上按了许多电线，只听见在测试的医疗器具在沙沙作响，做完了又把他推进另一个房间，让他躺在机器上扫描，刚做完，转眼又把他推进了一个房间，医生在他肚子里涂上粘液，然后进行检查，屏幕上出现了他的五脏六腑，还有那颗在跳动的心。出来时，医生在他身上只盖一层薄薄的床单。
　　一连串的体检让张国强伤透了心，一个大男人，被人赤裸裸地拿去做了各项身体检查，两个面无表情的医生一直陪伴在他左右，是他们脱光了他的衣裤，回到电梯里，看到他们，张国强连死的心都有。
　　原以为自己要回到病房就不会再有什么检查，不想那两个医生却把电梯按在了十楼，一定是又去什么地方，让他难堪，不由的他问道：“你们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现在都检查过了，我想回到病房，好好休息一下。”
　　两个医生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电梯一直升到十楼都没对他开过口，在十楼的过道里，医生按响了一扇门铃，很快里面的门被打开，把张国强接了手术室。
　　刚进入内部，就让张国强害怕，有一道门上赫然写着“手术室”的字样，进入这扇门，张国强就被安排在手术台上，想起自己在路上被人跟踪，就非常害怕，这是不是他们的阴谋？张国强想到这里，挣扎着想爬起来，有医生把他按住，让护士在他手臂上打了一针。
　　强烈的药性很快让他意识变得模糊，他不再挣扎，浅意识里他还能控制自己的思想，知道有四个医生在做手术前的准备，又有两个护士在他身边动了他的头发，当几个医生和护士都聚集在他周围时，有人在他后背打针，那针尖打进了他的骨髓，让他完全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