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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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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宗平一路狂奔,庆幸自己摆脱了追踪,这地方他从来没来过,前面没有路,是片杂草丛生的地方,但地势平坦,没有任何的藏身之处,心想不好,目标太大, 跑过这片开阔地,定会被他们追上。
还没想好要朝那个方向逃命,后边已经追来了,两边包抄,后面堵截,他只能硬着头皮朝前跑。
前面一条大洋江拦住了去路,这是戴宗平万万没有想到的,后面的人越追越紧,已经脱不开身,三面夹击是要逼他往江里走,真跳进去,就要变成西楚霸王项羽,虽不能自刎,但也自身难保。跑到江边,让戴宗平犹豫不决,眼前波光粼粼,流水声声,要回头,跪在他们脚下吗?自己的言行已经激怒他们,决不会对他手下留情,天色已晚,不能被他们抓住,前面就是绝路,也是不由自己的命运选择的。
戴宗平以悲哀的,赴死的心情逃入江中,一步一步走向深水,踩在脚下的都是淤泥,每一步走得都很艰难,他心想不好,这是天要罚他,要他命啊。
水在脚边流过,不是寒冷刺骨,也是凉得让他心里发慌,朝江心走去,淤泥也在增厚,离岸二十多米,他回头看,追他的人早已停下脚步,留在岸上看他笑话,像是被人设了圈套,比吃了只苍蝇还难受。人心太凄凉,他只能朝前走。
只听背后有人说,要不要追他,回答是,不用,他走不远。
为什么走不远?戴宗平听了好刺耳,生死关头,在这个陷阱里他还能再待下去吗?只有离开这个鬼地方,他才能逃出升天,这条一百多米宽的江面,拦不住他,游泳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脚下的淤泥有点烦。每走一步,都会把脚陷进去,很难拔出来,其实这条江水到是不深,深的是水下的泥,几百年前的泥沙都沉淀在脚下,看不见,却步步是陷阱。
好不容易又往前走了十来米,就再也走不下去了,一只脚拔出来,另一只却陷得越深,水已经淹到大腿根部,他想游过去,无奈水深不够,双脚陷在泥里无法动弹,怪不得追杀他的人不急,在等着看他的好戏,江水在中间才湍急,人过去会被水冲走。
站在岸上的人,个个朝他看,知道他走不动了,也游不过去,到是安静许多。
赵紫辉调皮地对他说:“你有本事别回头,我们不拦你。”
还有一个接着说:“别怕,当心水里有蛇。”
知道水里有蛇,戴宗平无所谓,他见过,试着又想朝前走几步,河泥抓紧了他的双脚,像生了根似的,一步都挪不动了,一种丧气和苦恼在敲打他的心。
王新华望着江中的背影对大家说:“一个堂堂主任医生,在医院里杀人灭口,我们抓不住他,连老天爷也不会放过他,天就要下雨,我们一起看着他怎么死,等到他死了,我们再回去。”
“好,我们就在这里等,只是我妹妹的事还没搞清楚,他还不能死,我回去没法向我爸爸妈妈交代。”张成亮心里好着急,妹妹的事牵挂他的心,事情越来越复杂,不光是妹妹,受到打击的还有家里的俩位老人。
王新华稍稍对他说:“别急,他不会死,淹不死人,只要他向我们求饶,你妹妹一定会找到的。”
“天都黑了,我怕妹妹有危险。”张成亮望着江河水里的背影伤感地说。
“我们只能等待,他是我们的突破口,现在急的不是我们,而是他。”王新华轻轻拍打了一下张成亮的肩膀。
张国强走到江边,抓起一块石头,朝戴宗平甩过去,砸在他身上,迫使他扭转身来,面对大家,他看到的是一张张愤怒的脸,尤其是这个受了伤的年青人,指着他破口大骂:“你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你走啊,别回头,我们不欢迎你,去死吧,你数数,有多少人已经被你们害死?他们在天上也会看到你怎么死的,你死得不冤,没看到你死,我们不会回去,你不告诉我们真相,没关系,你们院长一定活得比你快活,找到他,也不是一件难事,随便你怎么死,我们也要送你一程。”
“什么死阿,活的,到时候他不想死了怎么办?就这点水,他死不了,除非你们真的想让他死,他可真的要变成死人了。”王新华在夜光中哈哈大笑,玩笑开的有点瘆人。
“想死的人,我们救不了,只能听天由命。”张国强嘴里这样说,心里有点急。
“他死了,我们无所谓,总有活人会对我们开口。”王新华接着说:“他快不行了,只要他站不住,一定会被水淹死。”
“不用担心,到时发大水,什么都不会留下,夜间的水量会比白天大,我们不用等太久。”杨富昆高调地对大家说,他从小在这条江里游泳,土生土长什么都知道。
说话间,江水真的大起来,戴宗平感觉到水流在加快移动,漂浮物多起来,转眼就没过了他的腰身,但他的双脚死死插在泥里出不来。现在是雨季,洪水说来就来。
“快救我,我动不了了。”戴宗平被困在水里寸步难行,本能的发出了求救的呼声,之前别人对他的嘲笑并不在呼,院长也让他赶快离开本市,不要回家,直接去外地上任,他自负以为可以逃过一劫,天黑了才从医院出来,是他算准好的时机,想不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是别人在算计他。
“你跑得那么远,我们救不了你,那个陷阱是你自己要进去的,再说,你是一个满嘴谎话的人,死到临头,又不想死了,我们也不想救你,你看着办吧。”王新军说的话让大家都笑了。
“能告诉我阮文雄在那里吗?我能把他找回来吗?张玉琪在那里?是不是你们把她害死了?”张国强悲怆地询问,但他知道,不会有什么答案。
“我妹妹在那里?你们把她藏在那里了?她是不是死了?”张成亮说着抓起地上的石头,狠狠地砸过去,水中溅起的水花,把戴宗平吓得手脚发软,脸色苍白,他知道是他犯了众怒。
只要有人向他提出问题,戴宗平就会保持沉默,他不能回答,也不好回答,问题牵扯到很多核心机密,但这些机密,他也不是很清楚,说了人家不信,但离坐牢也不远了,在水中已站了一个多小时,双腿已麻木,冰冷的水在他周围游荡,永远都不会退下去。
“你到底说不说啊?你不说,我们没法救你,你死扛到底,对你也没有好处,你有花不完的钱,却要在这里受死,你值不值啊,那个院长也不是好东西,你替他死,他也不知道啊。”王新军看着沉默不语的戴宗平,知道他城府深,不会轻易把秘密说出去,用激将法也没用。
江水漫过戴宗平的腰,水中的漂浮物越来越多,夹杂着腐烂的恶臭,流水在他身边形成旋祸,恶臭也越来越浓,他没办法离开这个陷阱,开始为自己的命运悲哀,死人见过很多,也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但每个人都死得很难看,见了让人恐怖,也许自己将死在这里暴尸江河,尸骨无存,这是他从心底里无法接受的,原来自己的命运也掌握在别人手里,报复来得太快,他还没有做好死的打算。
黑色帷幕越浓,天空变得灰暗,江中的人脸已分辨不清,闲荡的流水声依然清脆,听起来显得凄凉,躲在阴影中的草虫在孤独地鸣叫,他们在催促什么?
时间的空隙像水一样流失,岸上的人在等待,回复的是沉默,他们僵持着比比谁更有耐心,自然岸上的人不着急,他们在看一条丧家之犬是怎么向他们求饶的。
站在水里不比在岸上好受,每分种的浸泡都让人难以忍受,尤其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人,如此屈辱地困在河心里,心中感到非常的绝望,欢快的流水在他身边滑过,谁又知道还有走投无路,自寻死路之人。戴宗平的意志在浑水里消沉,他在后悔,天黑后,再没有人来救他,他就真的死定了,知道自己无法逃脱陷阱,后果不堪设想,他害怕了,原始的恐惧让他再次发出求救的呼声,他大声地叫喊:“玉琪哥哥,快救救我,我快不行了。”
张成亮对他说:“你还没告诉我,我妹妹在那里,我帮不了你。”弦外之音帮人是要代价的,而且不能妥协。
“你妹妹为你买了房子,那是我给她的钱,看在我们是朋友关系,你就救救我吧?”戴宗平想讨好玉琪哥哥,说的话有点无耻,特意把秘密说出来,想求得对方的同情,但他想错了。
所有人都笑了,这关系不错啊,在这关键时刻提醒玉琪哥哥,是别有用心啊,人家会上当吗?
“真的吗?你太好心了,干吗要给别人钱啊,是你看上人家妹妹了吧?还是你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对不起人家?”杨富昆一听就来气,身上的伤痛还没有消散,又听到了这可耻的话,不回敬一下,心中的这股恶气没地方去,不客气地大大讽刺了他一下。
“快救我,我要站不住了。”戴宗平顾不得别人对他的嘲笑,感觉自己的两条腿在水里发抖,坐进水里就再起不来了。
“躺在水里也没关系,水里凉快,我们手里没有刀,杀不死你。”赵紫辉也来了一句,他也在为大家解气。
“我死了,你们什么也得不到,你们要为我的死负责。”戴宗平见没有人答理他,心里又气又急,死到临头都不给他面子,这样死去不尽背了黑祸,还死得不明不白。
“没人逼你,是你自己走到江里去的,在水里你不出来,我们也没办法。”王新军看着在水里瑟瑟发抖的戴宗平,同样在嘲弄他。
“在水里凉快,舒服,还用别人救吗?你是生在水中不知福。”赵紫辉在岸上走来走去,不时抓起一块石头朝他扔过去。
“我妹妹不回来,你在水里也别想出来,还有他们的事,你也要交代清楚,不是我们不救你,是你对我们没有诚意,你害人害已,也有今天。”张成亮恨不得把这人打半死,自从联系不上妹妹,他就为妹妹的命运担心。
“我不知道,玉琪去了那里,她是被院长叫去的,你不能怪我。”戴宗平知道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人家也不会相信他,跟在他身边的人没了,不管他到那里,都会有人追杀他。
“人都不见了,还不能怪你,把自己的事,推得一干二净,当我们傻啊,你在水里说风凉话,谁信啊。你要真不想死,把我们的人找到,我们也不为难你。”王新军的话温柔带刚,想引他上勾,只要他改变了注意,在死亡面前选择逃生,等他开口只是时间问题。
“快告诉我,阮文雄在那里?他不见了,是不是你们把他害死了?”张国强大声对着江里的人说:“你们为什么要害我们,为什么要把我妹妹的血抽干?”
沉默了许久的戴宗平,有点身心交瘁,他想说出一点实情会有一点生的希望,后果总比死在水里强,他开口道:“阮文雄去了那里我真的不知道,可能他还活着,你该自己去找。”
“真的吗?你确定?”张国强听清楚了,赶紧追问一句:“能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院长没告诉我。”戴宗平回答不上来,闭上眼睛,求饶都没人信。
“我妹妹在那里?你一定知道,快告诉我,你们白天还在一起。”张成亮以为妹妹的事,他一定知道,然而希望他能告诉,但等来的也是失望。
“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们解释,我做过坏事我承认,但病人的生杀大权不在我这里,由院长直接指挥,我科室的医生都听他的。”戴宗平说出的话,连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说错话了。
“啊,你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啊,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干吗要躲起来,跑到江里去啊?这不符合规矩,你说谎的本事还没学到家吧?不可能啊,你到底是想说,还是不想说啊,你的命不归我管,但我们知道你是怎么死的。”王新军隔着江也阴阳怪气地回敬他。
不想说实话的下场是,戴宗平四周的水,突然溅起了无数的水花,把他吓得够呛,没地方躲,只能被别人这样戏谑着。
当扔石头的人,都没趣了,才停下了手,他们也看到了什么是硬骨头,站着不动,石头砸在他身上也不躲避。虎落平川,被人欺,有天大的本事,戴宗平都无力回天,认输是肯定的,朝前走已不可能,双脚挪不动步。他好想回到岸上去,就是被打死也无所谓,在水里太折磨人了。衣服湿透了,有蚂蚁在他身上爬。
头皮再硬,也敌不过环境对人的摧残,戴宗平知道,在这江湾里荒无人烟,就是站上三天三夜,他也不会死,人没死,精神也会崩溃,黑的夜原本已令人心生恐惧,更何况深陷泥潭,身不由己,要活活死在这里,岸上的人虎视眈眈,有如狼群,他又如何能脱身?
僵持几个小时,夜更深了,戴宗平的脑海里飞快闪过自己死亡后的惨状,腐烂的恶臭像现在一样围绕着他,手脚已发麻,再不逃生,人就废了。无数的死亡镜头出现都让他害怕,有时幻想着这不是真的,他没这么容易就死去,死亡对他来说还很遥远,死是别人的事,他不会看到自己的死亡记录。
他困了,好想睡上一觉再不想起来,凉凉的水让他迷惘,月亮都不想出现的夜晚,泡在水里只能死路一条,岸上的人群没离开过半步,有如狼群在围猎,他狠狠扇自己两耳光,想让自己清醒,也后悔自己轻敌,人生没有儿戏,别人也不会拿命跟他开玩笑,错的是自己,他将为此付出代价。
当睡意再次袭来时,他仿佛自己的灵魂已出窍,脑子一片空白,当他清醒过来自知这样的局面无法再撑下去,突然想起自己整个下午没进食,肚子空空,血糖在下降,就是死也是个饿死鬼,淹在水里也就变成了落水鬼,一个人身上摊上两只鬼,不死也要脱成皮啊,想起家里的老婆和孩子,只能向他们服软,宣布自己投降,不把实情说出来,别人也不会放过他,真是走投无路,上天无门。戴宗平扯着嗓子喊:“玉琪哥哥你们放过我把,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要想找玉琪,明天赶快动身去找她。”
王新华见他放下了尊严,说话软弱,再次在求饶,说明他的防线崩溃了,在这关键时刻不能对他把话封死,也许他真的有重要消息想告诉,就算他不是杀手,但失踪人的去向,他一定知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王新华故意装假没听清,让他再说一遍。
“玉琪可能有危险,你们明天要赶紧找到她。”戴宗平知道张玉琪的血型密码,和这个张国强一样,似乎都有着一种遗传基因,而院长要找的正是这个血型,院长今天急匆匆把她带走,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放心,这姑娘太单纯,社会阅历有如一张白纸。
“我妹妹没干坏事,怎么会有危险?你上来给我说清楚。”张成亮就怕听见妹妹不好的消息,爸爸妈妈最疼的是小妹,全家都不希望她出事。
“我想清楚了,我有家人,有老婆孩子,我已经说了实话,你们能放过我吗?”戴宗平试探地问道。
岸上的人都好奇,这块骨头发软了,已经对他们说了实话,可他们听不懂啊,实话的重点在那里啊?只有王新军听出了一点门道,他说:“只要你跟我们说实话,可以放过你,但是我们也有一个要求。”王新军说完等着戴宗平向他保证。
“什么要求?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戴宗平心想就是再多的要求,他也会答应,现在把自己的命保住要紧。
“我们现在就可以救你,但是,在没有找到张玉琪之前,你不能离开我们,我们暂时不会去报警,还有一个人没找到,你要随时给我们提供线索,直到找到为止。”王新军隔着水跟他说清楚。
“可以,在没有找到他们之前,我不会逃跑,但是,如果人不在了,这个责任不该由我来承担,我可以去坐牢,但我不能枉死在这里。”戴宗平似乎又找到了一点自信,性格使然,天生的优越感不会过度向人低头。
“好,只要你能当我们的证人,我们不会为难你,你要保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王新华强调他说过的话。
“我会保证我说的都是实话,只要你们快点帮我离开这个地方。”戴宗平想着自己饿着肚子,逃进了江里,心里有股委曲,差点落下眼泪。
“你等着吧,我们马上把你救上岸。”王新华说完转身吩咐张成亮和赵紫辉,赶快回到车上,取后备箱里的大砍刀,到山上砍两棵大毛竹,就是死也要把他拖上岸,让死人开口。
张国强早已坚持不住,头痛欲裂,每走一步都会让他倒下,终于他倒下了,重重的摔倒在地,王新军把他抱在怀里,大声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