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无恙的我们》北牧令

2、新生欢迎会

　　时间到了晚上，所有新生都离开了宿舍楼，前往学校参加迎新会。
　　陈旭河、林亚明和孙易东也一同来到学院楼门口，陈旭东似乎放慢了脚步。
　　“你这一路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干嘛，抢劫犯踩点吗？”林亚明问。
　　“那来错地方了吧，大学校园最不缺的是知识，但一个比一个穷酸，抢谁？还是让他们去珠宝店和银行吧。这里会让他们高高兴兴来，哭哭啼啼回。”孙易东说道。
　　“对，有文化的劫匪，来抢人，学富五车的人就是财富。”林亚明继续补充道。
　　“哈哈哈，把你抢回去做高考模拟题么？你可别逗了，你说说你有啥值钱的东西吗？”孙易东说。
　　“有，他在宿舍晾着的原味内衣。”陈旭河接了一句。但依然在看着什么，又开始后退，大概是想看的全一点。对于摄影爱好者来讲，这个喷泉、树林的构图配上夕阳、蓝天，是很不错的摄影素材。要是能有一些鸽子了，或者把旁边的楼房加进来呢？陈旭河在心中想着。
　　“他的内衣能辟邪，保佑我们不挂科。走吧，有啥好看的。”笑得前仰后合的孙易东说。
　　陈旭河还在后退，其他两个人就看向他。
　　“后……面有人。”林亚明一激动说话都有点大喘气了。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后面来了两个女生，也在热聊中，没有看到后退的陈旭河。这时候，祈祷大概已经不管用了，只能期待时空错位了。
　　“对不起。”最先开口的是被撞的女生。两个女生中，较高的那个，梳着马尾辫。她以为自己走路没抬头撞到了别人。
　　“你这人有病吧？走路不带眼睛的吗？”另一个女生开口说道，附带一个白眼等待着正要转过来的陈旭河。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等他转过来道歉，已经完全是被动的了。毕竟脑袋里想的是构图，忽然觉得，缺少的不仅仅是鸽子，还有喂鸽子的女孩。
　　“没事，我们走吧。”高个女孩说道。
　　“唉，发个呆都能和美女邂逅，命运啊。”林亚明感慨这捉弄人的世道。
　　“你还是保护好你脑子里的知识和宿舍的内裤吧。快点，旭河，站队了。”孙易东焦急的说。
　　“你笑什么？”走出去好多步之后，发现同伴偷笑，高个女孩问道。
　　“刚才的那男生还挺帅的哦，不然我肯定要骂他的。”小声的说。
　　“你不骂过了吗？”
　　“那是下意识说的，因为我发现他倒着走，你说不是有病是啥。”
　　“我没注意到，他倒着走？”
　　“也不确定，我们也在聊天，就是感觉。管他呢，排队点名啦。”
　　这应该是开学两三天来最热闹的时候了吧，全学院的新生在学院门口站队点名，学生会，导员，学生工作老师。虽然已经快七点钟，但依然骄阳似火，让大家非常难受。站队排在树荫下的同学，享受的似乎是上帝一般的待遇。
　　“牟佳。”陈旭河在心里重复的念着，正是他刚才撞到的马尾辫女生的名字。通过点名，你记不住全班级人的名字。但刚才这一幕，至少彼此这几个人的名字应该是印象深刻了。
　　“报告王老师，全体到齐”学生会主席说道。
　　“好，进教室开会。大家注意秩序，一排一排走，保持安静。”王老师说。
　　但秩序这种奇怪的东西，怎么会在好奇心之上。下面的同学们已经开始了窃窃私语，都聊了起来。
　　“牟佳，白妍妍，你说哪个好看。”孙易东小声问林亚明。问的正是刚才陈旭河撞到的人，同时也是他们最先认识的女同学了。
　　“我们村的瑶瑶好看。”林亚明不屑一顾的说道。
　　“谁问你们村了……”孙易东四处巡视，在找哪里有更漂亮的女同学。奈何人太多了，进展并不顺利。
　　“我一直想找机会接触瑶瑶，放假回家我也去她家门口倒着走。”似乎是回答也是自语，但让孙易东哭笑不得。
　　“哇。是我喜欢的类型。林亚明，你得用眼睛发现美，就像我，不要学他的歪门邪道。”孙易东说，目光被一个后排女同学吸引着，不时的回头看一眼，还要装作不经意，一看也是老油条了。
　　学院的礼堂还是大，前面进去的还很有秩序，坐着坐着就随便坐了。
　　“欢迎大家，我是学生办公室的王贵升老师，和大家应该都见过面了。下面让我们热烈欢迎学院方书记给我大家讲话。”
　　“同学们好，我是方本书，转眼又是一年……”
　　“小学老师用语气感人，中学老师善用排比造声势，大学老师应该做什么，讲故事吗？”陈旭河说道。
　　“你们看方老师的眼镜，快有隔壁宿舍的丁骁隆厚了。哈哈哈。”林亚明又注意到了不一样的点。
　　“别想人家眼镜的厚度了，明天军训开始想想我们的汗水厚度吧。”孙易东哪里受过军训的苦。高中军训因为在老家，家里找了关系，开的病假，军训结束了才去。这时候他心里，比谁都怕接下来的半个月如何度过。
　　几人在打趣时候，陈旭河假装不经意，在寻找牟佳的位置，这一切被坐在四排之后的二人看在眼里。
　　“他在找你。”白妍妍说道。
　　“观察所有女生，看哪些是他喜欢的类型，典型散弹枪打鸟，打到哪个算哪个。”牟佳说的是陈旭河。但似乎放在孙易东身上完美匹配。
　　“长得还蛮帅的，能这么恶心吗？”
　　“帅才有机会恶心你，不帅的你都不多看一眼，他能影响你心情吗？”
　　“嗯，男生也还是要有些才华的。不懂莎士比亚的话，帅也没用。”白妍妍对文艺爱好极深，但字里行间，她对帅哥的执着还是更多。
　　每年的欢迎词，除了年份不太一样，基本不会变。演讲结束，方书记热情的准备和同学们交流一下。
　　“那么下面，我想问问大家的理想，为什么来商学院？哪位同学想回答。”方书记问道。
　　“没说还有互动环节啊。”白妍妍表示不理解。
　　“你文学这么好，一展身手吧。让大家也了解了解莎士比亚，没准还能引起帅哥的主意，简直是的方案。”牟佳被戳中笑点了。
　　“别，几百个不认识的人，太丢人了吧。懂的人材质的分享，比如你。哈哈哈。”白妍妍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牟佳也心领神会，两人会心的笑了。
　　看起来没人主动想回答问题。现场只有些许咳嗽声，就像一个开场准备的电影院一样。
　　“这位同学，左边，第三排第二个。你来说一下吧，谈谈你的志向。”方书记随机选了一个人。
　　“我？”章凯被幸运女神眷顾的不知所措。
　　“对，就是你，说说你为什么选择商学院。”
　　周围这两个宿舍的同学们开始憋不住笑了。大家对这种幸灾乐祸的事情总是充满了无穷了向往，机会来了一定要好好笑一笑。回到宿舍，再把他说的话每天重复上几次，这几天的笑料应该是不愁了。
　　“我，这里，嗯……我喜欢这里，我喜欢商学院，喜欢这里的同学，老师，我不会……”突然卡住。
　　“这不是毕业基调么？”陈旭河没忍住。小范围笑声一片。
　　“嗯，我喜欢国际贸易专业，我要好好学习。”章凯涨红了脸，终于坐下了。
　　“第一个同学有点紧张，不过非常好，敢于开口就是勇敢的。下面中间第四排左数第五个同学。”
　　正在林亚明发现自己和方书记对上眼神时候，他还在数自己是第几个。
　　“就是你，别数了。”旁边的陈旭河小声说，“我是第四个。”
　　“我想赚大钱，过上好日子。”林亚明并不会掩饰这最真诚的想法。
　　“这位同学很真诚嘛，你是认为商学院能给带来家挣大钱的机会喽。”方书记对这位直来直去的孩子半开玩笑的说，不忘给学院抬抬身价。
　　“国际贸易，做的都是大买卖。我不知道具体做啥，但肯定比在我们村放羊，卖高粱赚钱。”
　　“一位诚实而幽默的同学啊。好，请坐。合格的商务人才是国家经济命脉，我们的毕业生要走向商务部，国企，外企，这些真正需要人才的地方，为国家建设贡献力量。至于赚钱，你要有理想，就一定能够赚大钱。再找一位女同学吧。中间第七排右数第三个。”
　　“老师们好，我叫赵晓巧。之所以选择商学院，是因为我国改革开放正处在关键时期，经济正在与国际接轨……。”这个短发的女生一开口就惊艳了全场。说的滴水不漏就像一篇演讲稿。如此好的回答也吸引的大家的目光。
　　“还好，还好。要听你的，坐在前面一排，提问的就是你。”白妍妍对牟佳说道，牟佳就在赵晓巧的正后面。
　　大家纷纷看向赵晓巧，这就叫一鸣惊人吧，陈旭河的注意力却不在她身上。因为是斜后方，所以他发现了赵晓巧身后的人正是牟佳。白妍妍还对陈旭河微笑了一下。就在低着头的牟佳准备抬头的时候，陈旭河急忙回过头，坐正了身体。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害怕可能出现的四目相对吗？那就是对撞到牟佳还有愧疚吗？已经道过谦了，人家也说过没事了。一系列的疑问，他是想不出所以然的。
　　“好，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早上五点半准时集合军训，地点依然是学院门口。”随着王老师的收尾，今天算是告一段落，等待新的一天的到来。其实不然，新的一天开始前，还有熄了灯后的卧谈。
　　“让你抬头，他在看你，你就是不听。”白妍妍率先开始。
　　“发生了什么，讲讲听听。”宿舍动漫狂人葛思琪追问道。
　　“今天去学院集合，路上被一个男生撞了一下，我们就很生气，但他一回头，还蛮帅的呢。哈哈哈”白妍妍继续说。
　　“是吗？哪个班级的，高矮胖瘦。”徐一娜这个宿舍唯一本地人，长长头发，欧美式的中分，应该是几个人中间最时尚的了吧。而她正是孙易东看到的女生，她也注意到了有人一直观察她，但也不是一个。
　　“然后他还回头看我们。不对，是看牟佳。心里有事，不是一见钟情了吧。”白妍妍一定要把知道的全说出来。
　　“别瞎说，他是在看赵晓巧，她发言那么慷慨激昂，大家都在看好吗？”牟佳的语气似乎一点也不关注这个人，或者说不怎么关注男生。从小就接受着最严苛的教育的她，上过无数补习班，课外兴趣班，但从没有时间接触同龄男同学。她不知道白妍妍说的是不是渲染的，陈旭河故意倒退过来代表什么，也不觉得他回头就是在看自己。她对男生从不多想，也不会去想，只有好好学习，参加社团和学生工作，这大概才是她上大学的目的。渐渐，大家进入梦乡。牟佳的梦里，又是那个经常出现的阳光午后，一个充满绿植的甜品店。
　　“亚明，你今天太逗了，风头完全盖过章凯，他的幽默不如你。哈哈哈。”孙易东开始调侃林亚明。
　　“但老师们似乎更喜欢赵晓巧的话。”王光灿这个长头发的基本不开口的谦谦君子，终于开了口。语气平和，温柔。
　　“你终于说话了，你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是摇滚青年呢。”孙易东说。
　　“我最喜欢的是Gun&Rose和Nirvana。”王光灿提高了分贝。
　　“啥，干肉丝和哇哈哈，你这都啥爱好？”林亚明开始迷惑不解。
　　“枪花和涅槃，都是摇滚乐队，就是说易东说的没错，他确实喜欢摇滚。”陈旭河说。
　　“而且你们注意到了吗？老师们看赵晓巧的眼神，就像自己种的牡丹开花了，开心的不行。”孙易东补充道。
　　“是啊，教授和老师们觉得，考上这样的学校的我们，应该胸怀大志，不是两弹一星一样的梦想，也得志在鸿鹄。”王光灿很感慨。
　　“不是，我咋就不懂了，摇滚青年都是这样的吗？我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孙易东不理解。他心中的摇滚青年应该是放浪形骸，追求自由和真我的。
　　“两弹一星都实现了啊。但我确实想挣大钱，娶媳妇，我还要找我的瑶瑶呢。”林亚明非常明白，谁再美，理想再好，都不如深爱着的瑶瑶。
　　“同志们，爱情，财富，都会有的，现在需要的是睡觉。”王光灿说出了重点。
　　“卧槽，这都几点了，还要起来叠豆腐块。”陈旭河已经绝望。
　　“谁起的头……”
　　“睡觉！”
　　陈旭河说的豆腐块，是痛点，是接下来半个月，每个新生都要面对的问题。早晨五点半的集合时间，想把被子叠的整齐，五点起床是要的，不然没时间吃饭。喝西北风军训一上午，谁也挺不住。但你不叠被子，学校检查，学院检查，肯定就出名了，谁也不想出名，有气势第一个出名。别人站军姿时候，你就有可能做俯卧撑，比喝一上午西北风还难受。
　　翻来覆去好久都睡不着的陈旭河，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那个叫牟佳的马尾辫女孩。心中默念，一只羊，两只羊，恒源祥，小肥羊，睡吧，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