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苍梧埋骨

10、衍

　　再次与朋友提起你的时候，他说，他不喜欢我，却长了一副我喜欢的模样，真是气人。

　　少年勾着唇角，等过四个季节。天气转暖很快，四月的樱花洋洋洒洒，五月枝头已经压满各色的花。

　　衣帽间已经闷热的没法住人，他搬回了屋子里。金南俊晚上喜欢看书看电影而田柾国喜欢听音乐，他们互不打扰那是最为安静平和的时间。田柾国时常看着金南俊觉得世间一切问题的答案都能在书里找到，其实并不是如此。或者说，他还没有这样的阅历和境界。

　　而有一天，从金南俊电脑里传来亲热的声音引起了田柾国的好奇，因为那分明是两个男人的声音。他摘掉耳机带着惊讶地看着金南俊。
　　“哥，你....”

　　“这...是个电影啦！别想歪，你看不看”

　　田柾国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抱着枕头坐过去，金南俊已经跳过了亲热的戏码。电影的名字叫《断背山》，电影已经有些年头了画质不算清晰。田柾国没有从头看起，他并不知道杰克和恩尼斯起初如何相爱，浑浑噩噩看下来，印象最深的只有恩尼斯抱着杰克骨灰的场景。

　　他看起来绝望又深情。

　　“哥，你觉得同性恋对吗？那样好吗？”

　　田柾国的问题出乎他的意料，显然在电影中的世界，同性恋并不为人们所接受，以至于两个人错过了一辈子阴阳两隔才幡然悔悟。那么，他们的世界呢？或许也就是电影所映射的同一个时空。

　　同性恋，不被接受。

　　那么究其对错呢？然而感情哪里来的对和错，适合与不适合。

　　“我们社会的大环境不接受同性恋是因为我们把生育当做目的，把无知当纯洁，把偏见当原则。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伴侣的权利，每个人都值得被尊重，没有任何人可以说它是错的。只是这种自由，要建立在双方自愿的前提下。”

　　看着田柾国有些懵懂的眼神，金南俊揉了揉他的头发笑了笑。
　　“你还小啊，以后就明白了。”

　　田柾国希望现在自己就能清楚地明白，喜欢朴智旻，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毕竟他所喜欢的人，心思那样深，他不敢向前，也不敢试探。

　　几帧亲吻的画面留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他们看起来像是两根缠绕的树藤，缠绵，沉醉。于是那天，他淋着水在手臂上划下一道格外深的伤口，他抱着自己，期许那是最后一道伤口。

　　朴智旻瘦了，因为总是不好好吃饭，午饭的时间他总是有各种各样蹩脚的借口走掉。其实减肥对于艺人来说也是常态，一般也就是回归前控制食量增加运动量，毕竟他们其实并没有多少肉可减。当然，田柾国也不知道朴智旻为什么无缘无故对自己下这么大狠手。

　　“吃过了。”
　　“不饿。”
　　“等会儿吃。”

　　反反复复几句话哄不了人几次。

　　朴智旻不吃饭也就算了，哥哥们回家了他还要留下来练习。田柾国只坚持到第三天晚上，表针转到凌晨两点他忍不下去了，拿了口罩帽子去了练习室。门是被他踹开的，舞跳了一半的朴智旻不由分说就被拉住。

　　“你到底想干什么？！”

　　田柾国第一次对他发这么大火，甚至连哥都没叫。

　　空气如此黏腻，汗水席卷着盐分一滴一滴往下掉。朴智旻挣开自己的手腕把一整张纸巾铺在脸上，两腿一伸躺在了原地。起伏的胸口的粗重的喘息勾起了田柾国脑海里有关两根树藤的画面，他半跪着狠狠砸了一下地板。

　　“我问你！你怎么了要这么作践自己？”

　　朴智旻翻身背对着他。
　　“我练习啊，不是快回归了么。”

　　朴智旻的手腕细了一圈，肌肉也下去了很多。本来人吃不饱的时候会比其他时候更易怒，可是看着对他发火的弟弟，他竟然没有生气。看起来这样温和的朴智旻就是田柾国的死穴，他这才拿出藏在身后的一袋面包，纸质的袋子有些皱了，他捧着递到朴智旻面前。

　　“吃一点吧，这样下去身体就吃不消了…嗯？吃饱了才有力气练的…哥？”
　　“算我求你了行不行？就一块…一口！吃一口行不行？”

　　朴智旻拿开挡在眼睛前的手抓住田柾国的手，小了一圈的手掌只能握住他的半个手心，与关切的眼神相对的是苦涩无比的笑。

　　“柾国啊…要是我长得像你一样好看就好了。”

　　“你…”

　　“随便说的。”

　　朴智旻翻身坐起来拍了拍后背想要站起来，但是一整天的疲劳感和饥饿感一齐涌了上来一时竟然没了站起来的力气。

　　田柾国拿了一块面包放在朴智旻唇边，犹豫了两秒钟朴智旻咬了一小口。田柾国的手攥成拳头，忍住想要抚摸他的冲动。

　　“哥是不是看到anti说什么了？”

　　“没有…”

　　“哥很好了，真的…”

　　….

　　初夏的星星很亮，月亮不知藏在哪片云后面，虫鸣花香，少年背着自己喜欢的男孩往家走，那一刻全世界都被他捧在手里。

　　从那天起，让他好好吃饭成了他的首要大事，只有朴智旻吃饭他才会吃，朴智旻不吃他就坐在一边陪他饿着。朴智旻到底还是心疼长身体的弟弟，即使不想吃也会多少吃一点。

　　少年褪去大半孩子的稚气恣意成长，他逐渐精致起来的面容依旧会出现在他的梦里。而喜欢本身就是一种极具杀伤力的武器，因为从喜欢上他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具备了伤害你的能力。

　　一面强颜欢笑在他面前扮演极尽天真温顺的小白兔，一面深恶痛绝在黑暗中撕开伤口流血流泪。这些痛苦，朴智旻一无所知。

　　一个秘密像是一片雪花，最终在初夏来临之际演变成一场山呼海啸的雪崩。

　　金南俊抱着电脑写歌词的时候，卫生间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人倒地的声音。他试探着叫了田柾国两声，然而没有任何回应。急急忙忙撞开反锁的门，他看见田柾国苍白的脸，锋利的刀片，沾满血的手臂。濡湿的头发紧贴着前额，他已经没有任何意识了。一瞬间，心里的弦全数绷断。

　　成员都被叫了起来，金硕珍立即用纱布扎住伤口的上方，手上沾着他的血整个人都在抖。朴智旻已经打好地铺打算睡在练习室了，手机突然震起来，朴智旻正疑惑金硕珍为什么这个时间会打来电话，金硕珍颤抖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智旻呐，赶紧来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