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大腿给我》一只夏夏

7、第六章

　　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清秋这次偷偷落在一个没人的小巷子里。

　　没有被人发现，清秋安心的踏出了第一步。

　　第二步没踏出去，因为有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脚踝。

　　那只手沾满了泥，同时也沾满了血。

　　清秋竭尽全力才把尖叫声死死的压在喉咙里，心脏几乎要越出胸口，他很愤怒的瞪向那只手的主人。

　　那人大半个身体都藏在柴堆后面，仅探出一个头和半个身子，抬起的脸上都是血污，脏的看不出来样貌。

　　清秋穿着一身白衣裳，他一抓，就抓了一个血手印，但此刻他也顾不得这些了。

　　“道友可是圣峦派人？”那人一说话就吐出一口血沫，显然伤的极重，他咳嗽两声，像是破旧的风箱，呼哧呼哧的听着十分难受，“在下归一门长晟，半路遭人暗害，还请道长施以援手。”

　　说实话，清秋不想施。

　　虽然这个人确实应该是个修道者，但是清秋总觉这个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无论是归一门还是长晟他一律没有听说过，而长晟沾满了血污的脸上有两个大字。叫做，麻烦。

　　鬼知道他要是和他一起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清秋没说话，那边那个人噗的又喷了一口血。清秋神色复杂的看他。那人却十分坚强，“没事，就是被打的有点重有点爬不起来。”

　　说完这句话又喷了一口血。

　　总感觉这个人就跟个喷泉似的，时不时就要来那么一下。

　　止衍跟在后面看见一只手抓到清秋脚踝时微微皱了一下眉，但下一秒立马恢复到孩童的懵懂。带着点天真和害怕的看着地上趴着的人。

　　清秋还在纠结，那人噗的又喷了一口。

　　……我施我施。

　　我只是想出来安静的感受风土人情，为什么你们一定要让我背负这些。

　　这次错都在你，没错就是你。圣峦的外套！等我找个地方就把你脱了！

　　“麻烦道友了。”那人艰难的去拨压着自己身体的柴火，小心翼翼的抱出来一个个看起来不怎么大的孩子。

　　是个可爱的女娃娃，此刻双目紧闭，正在昏睡。

　　长晟虽满身血污，但这个女娃娃还算的上干净，仅仅身上沾了些，脸蛋还是白嫩的。

　　长晟抱着女娃，递给清秋，问，“不知道道友如何称呼？”

　　接过孩子，清秋道，“圣峦清秋。”

　　清秋对天发誓！刚才长晟绝对是想要把小孩再给抱回去！要不是还有柴火压着他，他绝对跳起来从自己手里把小孩给抢回去！

　　长晟脑中出现了长达几秒钟的空白，然后他呆滞的看向清秋裤子，那里有一个手印，在不染纤尘的白衣上十分明显。

　　是自己抓上去的。

　　而怀里的女娃娃，也将他的前襟蹭的脏了。

　　是他塞过去的。

　　长晟将绝望的目光投向清秋背后的止衍，对上一双满是厌恶的眼睛。

　　像是被抢去东西的小兽，十分不满的瞪着侵略者。再看时却只看到孩童有些瑟缩的单纯目光，看见有人看他，不知是害羞还是害怕的往清秋背后躲了躲。

　　长晟以为自己已经倒霉透了。

　　带着归一掌门的掌上明珠去延仙会，路上遇见魔修被追着打了一路，好不容易躲过去了，好不容易以为自己要得救了。

　　事实给了他沉重的一个耳光。

　　长晟看着被清秋抱着的孩子，几乎要哭了。

　　为什么？修真界这么大，他随便抓一个怎么就抓到了清秋呢？

　　清秋是谁？清秋是个披着人皮的疯子。

　　这个疯子最讨厌别人碰他，而他不仅给他抓了一个血手印，还向他怀里塞了一个孩子。

　　长晟内心已经给自己想好了一千零一种死法，越想越心惊，越想越想哭。

　　而清秋就看着一个汉子脸上神情变幻莫测，最后惨淡的一笑，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要为难双儿，她是无辜的。”

　　然后这个人就晕了。

　　清秋看了看怀里的小姑娘，小姑娘小脸白白嫩嫩，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底子已经打下了，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

　　对的，一定是个美人。

　　因为这个双儿，是止衍后宫的一名。

　　而且还是后宫里戏份最多的一个，跟着主角出生入死，替主角解决了不少麻烦，人美武功高，外面清纯床上骚，可以说是种马男主居家旅行必备优秀女主。

　　但是，他们绝对不是在这里相遇的。

　　清秋一直想让剧情发生改变，最好是全部都脱离原有的轨迹。但是当剧情开始脱离时，清秋又莫名感到了慌乱。

　　他知道这个世界的剧情，这是他最大的金手指。当这个金手指没了，他就没有了任何的优势。

　　一时之间，内心颇为复杂。

　　复杂归复杂，人还是要救的。清秋一手抱孩子，随手施了一个障眼法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一手准备把晕过去的长晟给拎起来——反正他现在力气大。

　　这一拎，他才发现这个人伤的有多重。

　　胸口、腹部、肩头各中了一只箭，箭尾大概是被他自己削掉了，箭不敢贸然拔出来，只好留在了自己身体里。身上各处都是深浅不一的伤口，有的还在若有若无的散发着魔气。一看就是被魔打的。

　　止衍小声道，“这个人伤的这么重，要不我们把他交给别人吧。”

　　虽然这么说，但是能把他们给谁？

　　这里面还有未来的女主呢，也不知道女主有没有怎么都不会死的体制，万一死了怎么办。

　　这可是你未来老婆。

　　清秋一手抱着未来女主，一手拎着长晟，无奈道，“先救人吧。”

　　止衍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家师傅怀里抱着的女娃，只是那目光绝对称不上友善。

　　走了两步，感觉没人跟着，清秋停住，回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师傅。”止衍快走两步，跟上清秋，手紧紧抓住了自家师傅的衣服，昂起头，露出了个十分天真灿烂的笑容。

　　因为有障眼法在，清秋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进了一家客栈，大的小的都往床上一放。开始从兜里掏灵药。

　　他不会医术，但是没关系，他有灵药。一堆灵药砸下去，长晟就算一只脚进了阎王殿他也能给拉回来。

　　从进了客栈，止衍就安安静静的坐在小板凳上，看清秋不要钱似的往长晟身上撒灵药，撒完灵药两个人开始蹲在桌边喝茶。

　　床上，一大一小安分的躺着。桌边，一大一小安安静静的捧着茶杯喝茶。

　　止衍没有辟谷，所以清秋给他点了些小孩喜欢的吃食，顺便给自己也点了几盘点心。

　　止衍目光随意的瞥了一眼清秋端着茶杯的手。

　　手指修长白皙，不像女子般纤细却比一般男子看起来柔弱，是非常漂亮的手。

　　这只手现在端着青花瓷的茶杯，衬得那普普通通的杯子都好看了几分。

　　端着茶杯的姿势也十分端正，没有一点多余的小动作。

　　注意到了止衍的目光，清秋含着一块点心疑惑的偏了偏头，发出一个单音节的询问，“嗯？”

　　因为嘴里含着东西，发音听起来有些含糊。

　　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简单，随性，很好亲近。

　　这些词语用来形容谁都可以，却不应该属于清秋。所有与温和有关的词语，都不应该用在他的身上。

　　清秋其实有个习惯，他喝茶时食指总会无意识的抚摸碗沿，这是止衍给他泡茶泡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后偶然发现的。这是一个可能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一个小动作。

　　但是现在，那只手端着茶杯，一点小动作也没有，端端正正。

　　止衍突然想赌一把。

　　止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或许他已经疯了。但是他就是想试一试。

　　如果清秋没有对自己动手，如果他没有动手。

　　他就把过去的师傅和现在的师傅明明白白的划分开。

　　就当是他最后的一次挣扎。

　　止衍露出他惯有的笑容，天真的，不谙世事的，甚至是带着一点小小的软弱，他道，“弟子只是觉得，师傅的手，很漂亮。”

　　清秋听不得别人说他漂亮。

　　有多听不得呢？例如有次宴会一个女修看见清秋，夸了他一句，说他生的漂亮叫人很是羡慕。

　　于是清秋拿着刀子在那名女修脸上划了整整一十七刀，划得那女修整张脸都血肉模糊，一众人拦都拦不住。最后他似笑非笑，道，“那我便让你再多羡慕一点吧。”

　　那名女修发出断断续续的嘶哑声音。不是她不想叫，不是她不想喊。而是清秋最初划断的，是她的声带。

　　自此，再没有人敢对着清秋说一句漂亮。

　　止衍其实在试探他，拿自己的命在试探他。

　　而对面的清秋此刻的内心是慌张的，是无措的。

　　无关试探不试探，他只是被止衍突如其来的夸奖搞得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换个人来夸他，他只会哈哈一笑就过去了。但止衍不一样，止衍是谁？是主角。是什么的主角？是种马文的主角。

　　止衍将我夸你漂亮是为了上你这句话解释到了不能不能再明了的地步。

　　能怎么办呢，清秋面无表情的想，只能夸回去啊。

　　“哪里哪里，你的手更漂亮。”清秋面上挂上十分虚伪十分官方的笑容夸回去，总之，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夸他就对了。

　　止衍问出这句话时想过很多种后果，但是唯独没有想到对方会夸回来。以至于对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呆愣愣的就抬起自己的手来看。

　　这双手其实并不怎么好看。小孩子的手没有长开，因为做多了粗活也不白嫩，还带了一些伤痕，虽然并不难看，但也绝对称不上一句漂亮。

　　清秋也看到了止衍还带着细小伤痕的手，没有属于这个年纪的柔软，更多的是粗糙。说不上是心疼多一点还是同情多一点。心里不是滋味的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条件反射夸回去的话有多讽刺。

　　等止衍澄澈的目光望过来，清秋脑海顿时一片空白，这片空白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得说点什么，必须要补救一下。

　　于是清秋一字一顿，慷锵有力，温柔道，“劳动人民的双手最美丽。”

　　社会主义的和谐光芒照四方。

　　此话一出，不怎么大的屋子里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

　　他刚刚不是想说这个！！！

　　清秋觉得自己脑子抽了，而止衍纯粹是有点没听懂。

　　清秋如临大敌的看着止衍，生怕他问自己刚才的话什么意思。拯救他的，是一声不大不小的咳嗽声。

　　于是清秋的脑袋刷的就转过去了。

　　谢谢你兄弟，我果然没有白救你。醒的真是时候，好样的！

　　好样的兄弟躺在床上，睁开眼显然有点迷茫，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迷茫了好一会，他歪头想要四处打量一下，正对上清秋亮晶晶的目光。

　　好兄弟身体剧烈的抖了一下。

　　清秋其实挺惊讶的，没想到这位兄弟受这么重的伤还能活着，而且晕一会就醒，真的是十分抗打了。

　　清秋慈爱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长晟。

　　沐浴在清秋慈爱的目光下，长晟面如死灰，与清秋大眼瞪小眼瞪了很久，突然的嗷一嗓子哭了。

　　一个身高一米九多，虎背熊腰的男人，在清秋的注视下扯着嗓子哭了。不是默默流泪，而是用尽了全力的鬼哭狼嚎，因为哭的太惨时不时有破音，伴随着突如其来的一个嗝。

　　清秋：……

　　我究竟做了什么孽。

　　心好累，一个个的都有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