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反同人］再顾苍穹往事》绿水轻舟smile

1、前尘（一）

　　苍穹山派。
　　夜色静谧，清净峰上一片死寂，让人望而发怵。
　　洛冰河独自一人坐在一片土坡前，望着这萧条的景色，以往的那些繁杂之事随着思绪翻涌而至。
　　不知为何，他现在似乎有些后悔了。
　　他后悔，当初为何要毁掉这清静峰上的一草一木，特别是那座竹舍与这片翠绿的竹林。
　　没错，这不足百米的土坡，就是往昔的那片苍翠竹林。
　　而如今这里，已是人走兽散，寸草不生，荒凉至极，哪儿还有昔日的光景。见到如此情景，心脏好似利刃划过，坠痛难忍。
　　可却也是无力改变什么的。
　　那日屠派之时他并未想过，他会有那么一天，重游故地。也不曾预料，他如今会如此这清静峰。
　　他恨极了沈清秋，更是不愿触景伤情。这清静峰，会让他忆起以往那一幕幕不堪的经历。
　　所以那时的洛冰河并未深思过多，如今，却是难平的悔意。
　　此时，苍穹山派满目苍痍。此时，清静峰内风起沙飞……
　　若不是昨日之事，他定是不会再来此处的。
　　昨日他偶然劈空了人魔两界的虚空，到了另一世界的魔界地宫。他……遇见了不一样的沈清秋。
　　那人待他极好，温声软语，眉间带笑，说不出的俊逸。
　　洛冰河从未见过那样待他的师尊。因为，沈清秋从来不曾给过他一个笑脸，就算是有，那也是假笑，是讽刺。
　　在还是清静峰弟子时，他从来都不奢求，师尊会给他一个温和的笑意。强大以后，便也不再需要那个人渣的施舍了。
　　见上自己受伤，顾也不顾其他，上来就是一阵翻腾上药。口里虽有诸多抱怨，却是担心之意肆意流露。
　　扶他上床时也怕磕着踫着，十分小心。
　　夜间搂着他，温润的灵力缓慢传入，一晚从未断过。就连睡着时，梦魇了，也只会轻唤他的名字。
　　“冰河……冰河……”
　　声色柔软，情意绵绵。还有那深深的愧疚，直击心间。
　　他仿佛像是再一次陷入了沈清秋下的陷阱里，逃不出来了。就如当年门派大选时，望见一席青衣的沈清秋。
　　那便是他沦陷的开始……
　　然而待他有心想与那人修好时，那般美丽的么梦，却是碎了。
　　看见另一个自己与那人情深意切时，看着那人满怀埋怨却是担忧的神情不再是对着自己时，他很难受。
　　说不上来的滋味，从未有过的感受。酸胀难忍，心魔剑的戾气差一点就控制不住了。
　　洛冰河很想对那人说一句，跟我走。
　　他也确实说了出来，可却是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
　　他……也只能灰溜溜的斩开裂缝，在此回到那冰冷的魔宫。
　　当夜，他去过密室看过沈清秋。
　　四肢尽断，就那样直直的趴在地上，胸膛下是那把破碎的玄肃。即使是睡着了，也是一脸的冷漠。
　　这才是那个原本的沈清秋，那个他熟悉的师尊。
　　他这次，没有心情再去折磨这人，只想要再去一次清静峰。
　　可清静峰却早已毁去。
　　……
　　火焚清静峰时，宁婴婴劝过他，柳溟烟亦劝过他。
　　她们都道：“好歹也是苍穹弟子，沈清秋虽卑劣至此，却也祸不及苍穹。而这清静峰，毕竟也是生活多年的故居，难免有所怀念的。”
　　洛冰河其实也明了，那二人对苍穹的情思。
　　纱华铃倒是一口赞成他的决定，说什么“让人界修士看看我魔族的厉害。”让他们也都看看，修真界第一大派，是如何破灭的，让人界修士也尝尝这被打压的滋味。
　　这魔族的天性，便是如此。而他，也是魔族，终究也是逃不开这样的命运。曾经守护过，如今也是自己亲手毁灭罢了。
　　他曾自问过，难道就因为是魔，就要被如此对待？
　　当初沈清秋虐待他时，是否早已知晓他是魔族？
　　这个问题在心里回旋数百次，每每忆起，总如刀绞般坠痛。洛冰河不知他人会做何解，可沈清秋他是最清楚的，即使他没被发现这魔族余孽的身份，他也会如此待她他。
　　沈清秋……最是嫉妒资质绝佳的人，何况他拜入山门时也是恰好的年岁。
　　这便是他总也躲不过被凌辱的命运的开端，也是他躲不过的恶果。
　　洛冰河终是没能听师姐们的劝告，还是把这里给毁了……
　　那场大火，焚了整整三个日月才将将把这里所有的东西给燃尽。而苍穹山派，自那日起，变不复存在了。
　　若说，他为何要屠尽这苍穹，不过都是因他一人罢了。
　　沈清秋，这个人，乃他一生的痛。他怨他，恨他，连带着也怨这整个苍穹山派，还有岳清源。
　　他总不能明白，为何这样一个劣迹斑斑之人靠着这样一副假惺惺的嘴脸还能在苍穹山派逍遥这么多年？
　　岳清源如此纵容他，他好恨。
　　也不知这份执念是从何时开始的，也许是从沈清秋义无反顾的把他打下无间深渊开始，又或许是更早……
　　他无从知晓，也……不想知晓……
　　远处一白衣男子，长发披肩未束。双手拖着一口悬棺，蹒跚而来。
　　望着洛冰河，眼含杀意，眉峰锐利如剑。如此犀利的眼神，却也只是一瞬而过。很快，就被无神的呆滞所取代了。
　　男子的白衣不再是似雪的白，外衫下摆沾染了些许或灰黄、或青绿的泥污点。远处望去，就像是点缀的花草一般，拥有青翠之感。
　　这样的一人，走在这一片枯黄中，平素添了几分生气。
　　这人以往也却是如此，性子脾和，清净素雅。唯那一身药香，正是他最吸引人的地方。
　　洛冰河忆起以往被沈清秋残虐后，那人偶尔会带些伤药与他。虽不是时常为之，却也慈善。
　　或许那人只是无意为之，可洛冰河却记得深刻。屠派之时，也独独留下了他，连带整个千草峰。
　　沐清芳，志向从来不在修炼上，唯有济世之医术，世间之药草才是他只生唯一的寄托。
　　或许，还有岳清源这个人……
　　而今日，那人却不再如往昔那般和颜悦色。温和的眉眼也逐渐转变为锋利的锐剑。未束的发，遮挡了那苍白的敛容。那一脸的怨恨与无助却是一清二楚的显露出来了。
　　他薄唇紧抿，眼含阴郁。即使天空无雨，也能从那人眼中的悲凄与哀恨。
　　他显然是恨极了这样一个魔头，那眼刀似是剜掉了那人的皮肉，拆掉了魔头的骨髓。
　　可白衣男子却是没有任何的动作。
　　他依旧拖着悬棺，步履维艰的前行，不做停顿。这个方向，是去竹舍的。
　　洛冰河有些慌乱了，他不知道那人要去竹舍做什么，只能无措的看着沐清芳从他身边错身而过，拖着那厚重的棺木，拖出一道既宽又深的痕迹。
　　沐清芳应当知道，沈清秋……还活着。那现在他去竹舍干什么？
　　显然并不是去收拾遗物的。
　　就算是，也不可能搜出什么的。竹舍早已被大火焚燃殆尽，只留下了那么一个空架子。而屋内的东西，那时就已被搬空。
　　若不是制作竹舍用的灵竹坚韧，真火焚烧也不倒，他也不必再留着这空破的屋子。
　　沉重的棺木发出的声音深沉，那脚步声却是比那棺木拖在荒土上的声音还要沉重几分。
　　“踏，踏，踏……”
　　随着心跳，一步步如那时沐清芳用的银针，一下，又一下的刺进他的心底。
　　他知道，这棺木中躺的是何人。那是岳清源的尸体，万剑穿身，玄肃已断。就算他沐清芳医术再过高明，也已无力回天。
　　就在洛冰河思索见间，沐清芳已走出半尺远了。
　　洛冰河沉静片刻，敛了思绪，飞快上前按住了在那人背后的棺木。
　　沐清芳被迫停顿，不予回望。
　　“阁下可是去往清静峰竹舍？”洛冰河淡淡道，“竹舍已毁，只余空架。你又何必再去，就算是去了，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
　　开口就是讽刺的言语，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只有这样，才能伪装的更好，才能让人不再予以施舍或是蔑视。
　　白衣男子吼叫道：“你只是一个判出师门的叛徒，没有一点尊师重道的样子，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乱叫。”
　　沐清芳始终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双手却紧紧地扣住悬棺棺底，指甲深深地嵌入那细小的缝隙里。
　　“若当年门派大选之时，弃了你便好了。只是这世间，诸多事物难以预料。若是……”
　　“若是早知你是如此卑劣之人，也省得浪费这毫无意义的善心。”
　　这一番话说下来，字字珠玑，直戳要害。洛冰河也是怒了。
　　如今他为魔界之主，呼风唤雨，有谁还敢对他如此？
　　除沈清秋外，也是无人敢嘲讽他了。
　　他虽屠派有错，却也并非不知感恩。即使是大肆征伐人界修仙宗门，那也是那些人该死。
　　他，没觉着自己有错。
　　“难道沈清秋那样‘品性高洁’的人……就配做这清静峰主？别告诉我，您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是吧，沐师叔……”
　　他咬牙切齿道。
　　嘴角微咧，极尽讽刺。
　　“呵，呵呵…这般五十步笑百步的？有区别吗？”
　　“自是有区别的。”
　　“那你倒是说说，区别在哪儿？难道你这种做法就是对的？真是可笑至极，可笑至极……”
　　沐清芳不愿多说，又继续拖着棺木走了。
　　洛冰河道：“是挺可笑的，屠了这苍穹于我而言，并无快感。”
　　“道友知道便好，只是……现在，却是晚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洛冰河不再去追那蹒跚前行的白衣男子，只能站在原地。双足好似陷进地里一般，千金灌顶，拔不出来。
　　他很想问一句，“能否告诉我…去竹舍做何？”
　　然而他终究是没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