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第一百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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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三日，米怜搀着近乎虚脱的万语兰，跟着脸色惨白里透点蜡黄的幼年大修，抵达玄正仙山的山脚。学府牌坊依旧，背后逐渐隆起的山脉上，最锋锐的几座山峰仍在远处孤耸矗立，直插云霄，是万语兰第一次站在这里时的样子。
她离开玄正学府的时间对于普通人来说都不算很长，放在修士超脱世俗极其漫长的生命里不过是沧海中渺小的一滴。
这一滴的时间当中，她从练气跨进凝脉，在和玄正同级的凌霄仙山上撒过野，回过头来再站到从凡间到仙门过渡的“学府”面前，心态完全不同。纵使三人日夜狂奔清除蝶卵，都是一副精力不济虚软无力的疲态，万语兰看到玄正学府的大牌坊也再无底气不足的紧张。
牌坊下早有人在等候，走近一看，面孔熟悉，对方拱手福身行礼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却在看到万语兰的瞬间表情崩坏：“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本故意做出的端庄表情毁得一干二净，万语兰这才确认眼前疑似改了性，没画浓妆的女修是暴脾气的赵珍，不是她那个把“温和可亲”焊死在脸上的姐妹赵琳。
万语兰又看到跟在她身后的阮豫达和洪锦仪，差一步就能原地躺下昏睡的虚脱脸上终于露出放松神情：“赵前辈，阮师兄、洪师姐，好久不见。”
赵珍神情暴躁里透着点“大事不妙”，又偏偏必须在转世大修面前装出四平八稳的样子，脸面上的样子越来越扭曲，阮豫达和洪锦仪看起来也很诧异，甚至一向稳重的阮豫达还在偷偷比眼色，示意万语兰快走。
米怜凑上来小声说：“可能是昆仑仙门做了什么。”万语兰在柳州狠狠下了昆仑仙门的脸面，君落凤却没说龙驰跃和黑龙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值得昆仑整个仙门这么兴师动众。两人自柳州出发，米怜一路忧心忡忡，害怕踪迹暴露遭到昆仑或者别的仙门截杀。
在凌霄有姚秋水这样护短的掌门之女做师尊，万语兰自可以在整座凌霄的山上脉横着走，别的仙门可不会给她面子。
远远的，有人在大声呵斥：“万语兰！你还敢回来！”
赵珍头皮发麻：“还不快走！等着他们抓你？”
那些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太里，有几个素来不太友善，万语兰以前很在意他们的评价，还在杨策面前掉过眼泪，现在不了。她扫过焦急的阮豫达和洪锦仪，对上幼年大修“原来你就是那个万语兰”的眼神，笑得乖巧无害：“前辈要我做的事情我做完了，三人日后亥时南城门，我等前辈来。”
说完，灵藤缠住米怜的腰肢，将她甩出去先跑一步，紧接着身前所有树木疯长勾缠，织网拦路。几乎同时，赶来的老修士中，一老妪跃过洪、阮两人，将金杖刺在藤化的树枝上，霎时间叶落藤枯，发出灼烧腐蚀的呲呲声。
落地后烂成软泥的枯枝败叶里，两条豆藤扭在一起对着老妪的下盘横扫过去，同时从藤梢里喷出毒雾，正是刚刚她自己使出来的那种。一击不中藤蔓飞速回缩，万语兰跑得脚不沾地，窜出老远，嘴却硬得很，边跑边叫：“缺什么来什么，这毒我收下用了！”
“小丫头片子，肆意妄为、惹是生非。”老妪并未穷追，仙门之间，昆仑不能命令玄正做事，只是学府必须整体上服从仙门的指派，他们这些从仙门下来轮值带孩子的修士就必须做出样子，人在眼前了要抓，跑都跑了倒不必追，“她早晚惹出更大的祸。”
另一个老头自始至终没动过手，慢悠悠走到老妪边上，捋着茂盛的胡子，眼睛眯缝：“若是个好拿捏的，早叫廖向天带了去……”说到一半，似乎才想起廖向天原本拿捏不住万语兰，才另收的一个预备给杨策做“助力”的金木灵根“弟子”洪锦仪就站在边上。
“呸，谁说这事，休要提他！”老妪愈发恼怒，“我便知道她不是个听劝的，前有单火灵根，后是黑龙，哪有安生过。”
洪锦仪和阮豫达不太清楚“黑龙”究竟是怎样程度严重的事情，让昆仑到处发信函要各个学府留意万语兰的动向，能抓则抓，只能从两个老修士的谈话中感觉到，起码和天雷劈死乱用炉鼎的修士一样令人胆寒忌讳。
方才万语兰和老妪过招是明，传消息是暗，地下的一根藤条卷了什么东西贴在洪锦仪的鞋底，现在两个老修士还没有，她不能去捡，紧张得太阳穴突突跳，又在心里盘算万语兰修为进到了哪一阶，心中懊恼：自己离筑基还差一步，万语兰已经能在结丹修士手下过一招了。杨策的修为又向来比万语兰高一点，更难以追赶。
阮豫达已经筑基了，他天生是能在一群朋友里当大哥的性子，为了照顾洪锦仪和小队里另外几个师弟师妹才暂时留在学府，想等着大家一块儿走，看到洪锦仪一脸纠结，安慰道：“洪师妹，仙门的修炼方式必定与学府不同，等我们去了，肯定能追上的。”
这话也只能是个安慰，两人心知肚明灵根天赋的差距是追不上的，不过好在——他们早就做好刻苦追赶两位友人的准备。
白头发的修士都撤走后，赵珍表情里一部分的不稳定因素终于消退，只剩下想打探万语兰和转世大修关系的八卦，和要在大修面前端住仪态，这两种神态还在来回拉扯。
“三日后南城门。”脸色仍然十分虚弱的大修，用平缓到没什么起伏的声音问阮豫达和洪锦仪，“你们也去？”
“您真的要去？”赵珍迟疑不定，“要不我替您去一趟吧，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师门和眼前这位转世没几年的大修有一些渊源，这才轮到她照顾眼前躯壳尚且稚弱的剑修，于情于理该她帮忙跑一趟，不让转世大修顶着小孩子的身体卷进麻烦事。
孩童呆板又严肃地说：“岭南道，散修作乱。她助我烧杀碧绫雨蝶，我答应她到岭南道救护她的朋友。”
洪锦仪终于敢挪开脚，捡起万语兰从地下送过来的东西，是一张皱皱巴巴的信纸。她展开一看，面色更臭：“杨师兄去了岭南道。方如崖送这信给万语兰看，不知安得什么心。”
听到方如崖这个名字，赵珍和阮豫达齐齐露出牙痛的表情，安叶走后，学府的执法队几乎完全被他掌控，躲过天雷清算的修士不知为何大多不限制他的各种行为，除却最小的一些孩子，“散修”的存在已经成为玄正学府公开的秘密。
当然也只是在玄正学府内，万语兰和杨策破例在筑基前去了仙门，恰好完全错过了解散修的机会，目前看来方如崖也并不敢去玄正或者凌霄仙门里散播这件对结丹阶以下修士隐瞒数百年的真相。
用各种奇怪方式入道的修士，或者脱离仙门的修士，都可以被称为散修，散修其实广泛地存在于外域，只是在天下国土这片被仙门划分的凡世土地上，散修基本囿于秩序混乱的岭南道。
散修也有自己的各种联盟，这些联盟的规矩比仙门松散很多，加入和退出都更容易，绝大多数散修生性自由不乐意听从指挥，只是数量实在庞大，仍然凑出了一个愿意常往来于外域和天下国土之间，在完全被各大仙门瓜分的小修士里挑一些合适的崽子，直接诱走的组织。
数百年，为了尽可能把有资质的小修士收拢到麾下，各个仙门默契地直接隐瞒了散修联盟存在的事实，却也因外域的散修势力着实庞大，不能为敌，默许他们暗中带走一些小修士。
唯独这一次，拐骗变成截杀，加之方如崖的高调出现，众多修士的默不作声，来自外域频繁的大量死亡带来的不安气氛，透露着变天的信号。
——身处岭南道的杨策刚好毫不知情。
“我们要去。”洪锦仪坚定地看向年幼的转世大修，双眸清澈透亮，眨眼间闪过金铁般纹理，绚丽璀璨，“一定要去。”
作者有话说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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