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少女成神之路》M的马甲君

61、〇六一 横生的波折

　　待流云乘坐出租车赶到曹兴贤的住处之时，电梯门将将裂开一条缝隙，便闻见不远处的门铃声铺天盖地地传来，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夹杂其间一并兜头喷了流云一头一脸：“……曹老师请开门，你这样不声不响也不接电话，我实在放心不下，看在我是你前任责编的份上，你好歹见我姚音一面……”

　　流云闻罢此声，一步踏出电梯门，亟亟追了过来，便见姚音已先自己一步到达了这里，然而显然是吃了闭门粥。

　　流云随即问道：“姚音姐，老师真的在家吗？”

　　姚音闻声回过头来，只见来人正是流云，方道：“你也是因为担心老师来的吗？”

　　流云点头，又道：“老师不应门，会不会是不在家，有事外出了？”

　　姚音摇头否认道：“老师是典型的宅女，平时除了生活所需出门之外，其余时候都在画画看书。如果不是有事，她是不会出门的，何况还是在手机始终关机这种异常状态之下，只能说明她在刻意避开他人……”

　　流云听罢急道：“如果是这样要怎么办啊？之前我接到锦司的电话，他也很担心曹老师的……”说罢流云靠向门前，亲自用力拍门喊道：“曹老师您在吗？我是流云！如果在的话请您开门！我好久没见您了，想见见您！”

　　然而无论流云如何呼唤，房中始终鸦雀无声。

　　一旁姚音因流云之言登时灵光一闪，提高嗓音对着屋内喊道：“曹老师，即便你不看我跟流云的份上，也该看在锦编的份上开门露个面，让我们知道你的现状！锦编人在C市正为月刊忙个不停，百忙之中还在关心老师的近况，他是老师的第一任责编，是老师最信任的人，这次流云就是受命前来的！……”

　　此话一出，未过多久便闻屋内传来响亮的一声玻璃器皿碎裂的声音，屋外的二人闻声一惊，登时四手齐上，更为用力地拍着房门。之后门锁发出咔嚓一声，房门慢条斯理地张开一条细缝，姚音见状忙不迭一把推开房门，不料却并未目见开门那人。她惶惶然四下打量一阵，终于在门边的地板上发现跌坐在地的曹兴贤。

　　只听曹兴贤缓缓开口，嗓音如同古洞里饿了千百年的枯瘦的幽灵发出的声音，在道：“你们别嚷，邻居该怪我了……”

　　姚音忙不迭蹲下身想将曹兴贤扶起，却见曹兴贤的身子软如烂泥，极不正常。她尖声问道：“曹老师，这是怎么回事？！你老实交待！否则我立马打电话告诉锦编，让他亲自来审问你！”

　　曹兴贤听罢哑着嗓音笑了两声：“别拿锦司来压我。”

　　姚音急道：“那你倒是老实告诉我啊！”

　　而流云则留下心来，沉默打量了一番客厅的陈设，只见就在沙发一旁的地板上正留在一摊玻璃的碎片，看残骸的形状正是玻璃水杯的样子，而沙发之上空着一块地方，周遭则随处掉落着衣物靠垫，想必沙发正是之前曹兴贤躺着的地方，听见门外她二人之言，方才从沙发上辗转起身，不料就此不慎碰落了沙发一旁茶几上的水杯。而就在那茶几之上，还散乱地堆放着面巾纸，其上留着殷红的血迹。

　　流云随即开口问道：“曹老师，您是生病了吗？！”

　　曹兴贤闻言苦笑一声，终是答道：“就是胃痛，还呕血，吃不下东西。”说着顿了顿，接着道，“就因为这个毛病，令我一直没办法专心全力画画，才使这周的名次下降得这么厉害。心里怄着气，就更不想去医院了……”

　　姚音听罢这话又急又气，道句：“你怎么能这么任性？！我马上送你去医院！”说罢随即拾起手机来，亲自拨打了120急救电话。曹兴贤见状还欲伸手夺过姚音的手机阻止，姚音早已后退一步立起身来，一面在等待接通的时间里对曹兴贤说道，“死心吧，曹老师，这次你必须住院静养，说什么也没用。”又指示流云道，“快打电话给周飞白，将老师的情况告知他，让你们络主编好生安排安排。”

　　曹兴贤见状叹了一回气，道句：“在这方面的坚持与强势，你倒跟锦司学了个十成十。”

　　姚音对曰：“谢谢夸奖，毕竟当初我就是从他手中接过了做你责编的棒子……喂，这里是XX区XX街的XX小区XX栋XX单元，这里有重病的人，麻烦你们派人来救助一下……”

　　曹兴贤闻罢姚音之言，嘲了一句道：“什么重病的人，真会夸张……”

　　待将曹兴贤送往医院并办理好入院手续，流云与姚音总算能感受一回双脚落地的悠闲踏实之感。她二人在住院部病房外的长凳上坐下。只见姚音甫一落了座，随即便蜷起后背，佝偻着身子，仿佛鸵鸟一般蜷缩着，双手痉挛似的撑在双膝之上。这个在流云眼里始终干练爽朗的女子，满是男人的《少年MH》编辑部中的铿锵玫瑰，能够在《少年MH》的十周年庆典之上大放光芒，又能在曹兴贤入院之时老练有度、指挥若定，如今却宛如孩子一般泪如雨落，仿佛一个无助的少女那样。

　　流云见状，忙不迭搂着姚音的肩膀安慰，却闻姚音自言自语地说道：“真是任性，哪里有那么任性的人呢？一点都不顾惜着自己的身体，就知道让人担心……”

　　流云只得劝慰道：“……老师就是太过认真了，怎么也不肯对自己的作品妥协……”

　　姚音摇头，喃喃向流云道出当年的往事：“当年因为锦编升任主编的缘故，他只得卸下责编的职务，其中陶老师的责编由吕柯继任，而曹老师则告诉编辑部，除非有能力不逊于锦编的编辑，否则便替她派遣女编辑来，她不希望因为男女的应酬而耽误漫画的创作。而正因为这样，编辑部便选择了我这个编辑部唯一的女编辑接过责编的重任。因为锦编的能力与威望在编辑部里是有目共睹的，兼了当初我还是个新入行的菜鸟，我很是担心自己不能胜任责编的工作。事实证明，当初的担忧都不是捕风捉影，曹老师跟陶老师有所不同，她早年经历不顺，费尽千辛万苦方才被锦编挖掘，踏入连载行列，期间正因为有锦编在工作生活之上的各种协助，才能走到《少年MH》数一数二的地位。因为这样，曹老师至少在心理上，是极为依赖自己的责编的……”

　　流云：“……”

　　姚音接着道：“曹老师曾告诉我，在她最初辞去打工一心一意为《少年MH》的新人奖拼搏之时，甚至于都没有多余的积蓄维持生活，那个时候也是锦编出钱接济的她。正因如此，她对锦编很是感激……而在我接手她责编的工作之后，骤然调换责编的后果便随即显现出来。我缺乏经验，能力及不上锦编，不能很好地辅助曹老师的工作，致使曹老师在那段时间状态不佳，彼时正连载的《寻梦》因为连续几期的掉尾名次而被腰斩……”

　　流云闻罢这话惊道：“曹老师竟然也被腰斩过？！”

　　姚音颔首道：“很难以置信吧？连曹老师都难以避免……其实那只是老师状态不好，我又不能很好地配合老师的步调，所以大大影响了老师的工作效率。而出了这样的事后，在腰斩之前，锦编曾亲自前往老师家中拜访，说是连载会议在即，《寻梦》已经被编辑部列为腰斩的候选名单。但是他愿意在连载会议之上力排众议，替老师一力担保，他相信如今的《寻梦》只是一时失手，并非就是老师的极限，《寻梦》还有无限的潜力……”

　　流云追问道：“这么说来，《寻梦》为什么仍是不免腰斩的命运？”

　　姚音则答：“是老师自己坚持的。曹老师是自尊心极强的人，她听完锦编的话，不想自己的作品依靠别人的担保与同情而活，她希望自己的漫画因为自身质量与受人喜爱而屹立不倒，如果她只是因为锦编的担保而继续连载，会是对自己往常努力的轻视，所以拒绝了锦编的好意，只说了句‘如果到了它的名次也无法担保它的时候，就请果断腰斩它吧，我不是一生只能创作一部漫画的人，我还能不断超越我自己’，所以……”

　　流云闻言，对曹兴贤的心性赞叹不已，当真不愧为女中豪杰。

　　姚音又道：“而正因如此，老师在不久之后就创作出了这部连载至今的《九星连珠》。”

　　流云笑道：“那还真是因祸得福了。”

　　姚音则道：“话虽如此说，但我作为老师的责编，我在一旁清清楚楚地看到老师为自己的作品所付出的全部努力，对于一个兢兢业业努力至今的漫画家，每一部作品都如自己的孩子一般，付出了自己无数的心血与汗水，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被迫完结，谁心里又是好过的？我一直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当初临时调换了责编，因为我当时的能力不足的缘故，《寻梦》肯定不会这么快就完结……我觉得很对不起曹老师，我想锦编也是这样想的……”

　　流云听罢这话，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宽慰姚音。

　　又见姚音拽紧了手指，咬牙切齿地说道：“而如果说当年的事是出于无奈，那么现在你们络主编做出的决策就是无中生事，调换来了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责编，是对作者极为不负责任的做法！这周飞白显然并没有与作者做好配合，没能尽到自己作为责编的责任，才导致《九星连珠》的名次下降成这样……这样的悲剧，我在刚刚担任曹老师责编之后，便下定决心不让它第二次出现，哪里想到还是无法避免……”

　　在曹兴贤的家人赶到医院之后，流云便告别众人回家。在走出医院的路上，流云一面回忆之前从姚音口中听到的故事，一面寻思自己今后将要怎么做。如今连曹兴贤那般厉害的漫画家都指望不上新编辑，自己也别想能从周飞白那里寻求什么帮助。事到如今，责编已是形同虚设，能够依靠之人只有自己了。正如此想着，流云出了医院，拐上一旁的人行道，正值此时，便闻一个莫名熟悉的嗓音随风灌入耳中：“……不过是生病入院而已，就非要你这个主编亲自前往慰问探望的吗？让她的责编周飞白去不就行了……”

　　另一个声音随之接上，更是令流云熟悉到心痛，在道，带着哭笑不得的语气：“这是必须做的，好歹是杂志旗下的作者，至少过去的主编是这样做的，我不想输给他……”

　　流云闻罢这两个声音，亟亟转头循声望去，眼神宛如觅食的鹰隼那般凌厉，只见距离自己不远处停靠着黑色轿车，车内驾驶座上坐着的那人，正是络亭。而坐在副驾驶座之上，正伸着双臂缠绕着络亭脖颈之人，却是流云意料之外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