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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齐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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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府内,惠妃身着三品宫装, 花色的夹袄, 虽然已经年过四十, 面庞依然白皙如兰花, 越看越是美艳逼人,只是那番神态一见便知是一贯养尊处优的命妇, 傲慢中带着焦躁之气。
"景洛, 让秦王进来吧, 何必为个女人伤了兄弟的和气? "
赵景洛冷哼了一声:"女人? 他也不看看动的是谁的女人? 有胆量做便要有胆量承担后果, 不妨, 让他跪着罢。 "
惠妃皱了皱眉,欲言又止,她平时便对这个儿子颇为畏惧忌惮, 每次和他说话都似碰一块石头一样,又冷又硬,了然无趣,还是小儿子赵景拓聪明伶俐,心直口快,又懂得哄自己开心,不似大儿子般不好亲近。
若不是秦王的贴身小仆匆匆忙忙的到流云宫找到她,说秦王闯了大祸,惹得齐王大发雷霆,定要她过来求情,她说什么也不愿踏上这齐王府半步。
听说景拓晚饭都没吃, 外面寒气又重, 看大儿子的架势似要罚景拓跪上一晚, 这当娘的总是心疼,惠妃说话间也带了不满:"不过是个青楼的姑娘, 我们便怕了他太子如何? 他能夜夜笙歌, 寻花问柳, 景拓不过看上他的女人,商量着要过来便就是了。你这做哥哥的怎么向着外人? 对亲弟弟倒如此苛责? "
赵景洛淡淡扫了惠妃一眼:"原来母妃也知道那个女子是太子的人。"
惠妃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不屑的撇了撇嘴:“太子的人又如何?我们还怕了他不成?”
赵景洛深深吸了一口气, 道:“太子乃国之根本。身为臣子须要恭敬以待。 ”
惠妃轻扭腰肢,以手支颐,笑道:“算了,他还真以为他是什么龙种?不过是那个贱人的儿子。 ”
赵景洛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惠妃,眸子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漠然和冷淡。
“母妃说的可是皇后娘娘素心?若是父皇听到这番话母妃如何自持? ”
不说这还好, 被触动了多年的心结, 惠妃腾的一声站起, 恨恨道:“那个不要脸的妖精,我争不过她,难道我儿子还争不过她儿子吗? ”
惠妃善妒, 有勇无谋, 仗着年轻时姿色出众,艳压群芳,确实得宠过几年,只是后来宣帝又有新宠,她便失了势,好在是她皇上作王爷时迎娶的侧妃, 兼育长子有功,宣帝顾念旧情,凡事便让她三分,如今资历渐老,更加飞扬跋扈起来。
赵景洛见母妃如此蛮横,心中不禁升起一阵倦意,宫里的事情若不是他在外面照应三分, 依了惠妃的性子,怕是早早触怒皇上被打入冷宫了。
赵景洛负手走到窗前, 看了看外面, 旁边的小太监颇为伶俐,立即心领会神道:"娘娘, 天色已晚, 我们还是早点回宫的好。"
惠妃一耳光甩在小太监脸上,“混帐东西,这里也轮得到你说话?别以为你翅膀硬了,便开始吃里爬外。”
小太监捂了脸不敢出声,惠娘娘这话分明是说给齐王听的。小太监心中一寒,情不自禁的偷眼向赵景洛看去。
赵景洛侧着身子,夕阳的最后的余晖从窗棂透进来,将他的衣袍染成了酒红色,齐王站在那里,端肃而沉稳,面上丝毫看不出喜怒,他五官俊朗,有七八分像宣帝,比宣帝却多了几分凌厉,小太监心中立生敬畏:相传齐王治军极严,清明公正,令行禁止,将士们没有一个不服他的。
惠娘娘也是平时甚怕这个儿子,如今说完狠话,心中舒坦了许多,打了个哈欠,道:“行了,我是你亲娘,总是为你好不是?你们哥俩个的事我也不多说,你早点让景阳早点进来歇着罢。”
赵景洛抬手相送,对惠妃道:"母妃请慢走. "
惠妃重重摔门而去. 那小太监慌忙跟在后面,赵景洛咳嗽了一声,小太监立刻停下脚步,眼帘低垂,毕恭毕敬道:“王爷还有何吩咐?”
赵景洛塞给小太监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委屈你了————”
小太监忙跪下道:"这.....王爷折杀奴才了。小的的命是王爷救下的,肝脑涂地也不能报答万一。"
赵景洛淡淡道:“你拿着无妨,宫中生活不易,以后若有什么困难,来找我便是。”
小太监小心的将银票揣入袖口中,讨好的笑道:“那小人便多谢王爷了。”
赵景拓被叫进屋子里的时候, 已经二更天了.
赵景洛看着这个兄弟, 因为不放心母亲养育这个弟弟,赵景拓十三岁便随他从军,七年来屡立战功,早早封王,机智有余,可惜少年得志,过于骄纵了。
赵景洛皱眉道:"无论太子性格能力如何, 在天下人看来, 他就是国之储君. 我们将来都是他的臣子. 君臣父子, 一步也错不得,你如此行为, 实是以下犯上的大罪. "
见赵景拓不出声. 赵景洛接着道:"那种烟花女子,就算原来是你的,太子看上了,也应当送给他,你倒好,居然为了个女人去找太子的麻烦?"
赵景拓哑巴了一般,低着脑袋一动不动。
赵景洛冷笑道:“秦王殿下还什么不服气?”
赵景拓握了握拳,忽然抬起头道:“哥哥难道真没有觊觎之心吗?论资历,论治国之才,且不说大哥,魏王,父皇任一个子嗣,哪一个不如赵铄?大哥文韬武略,便要眼睁睁看着江山落入他人手中么?大宋北有大辽耶律兄弟,西面西夏,强敌环伺,虎视眈眈,父皇长袖善舞,尚且如履薄冰, 他一个终日在青楼厮混, 只知吟诗作画对月伤心的绣花枕头, 江山落入他手, 凭他能守的住吗? 大哥把王位让给他, 不啻把大宋的百年基业送给一个败家子,到时候国破之日,没人会赞誉大哥您忠孝仁厚,倒是万民唾骂的罪臣。更何况大哥您不和他争,难道魏王也不和他争么?”
赵景洛负手而立,沉声道:“你也知道魏王?怎不知魏王之心? ”
赵景拓见赵景洛面上微带笑意,眸子中却是刀子般冰冷,知道齐王是真的怒了,不由得害怕,声音也小了下来, 忿忿道:“大哥的对手既然只有四皇兄,为何要如此忌惮赵铄? ”
赵景洛将一个花牌拍在桌上,秦王一见大吃一惊:“这————”
赵景洛冷笑道:“魏王派人送来的。说是正巧得了一枚,借花献佛,送给秦王的一点心意。”
赵景拓迷茫道:“他为何送此物给我?”
赵景洛不置可否,道:"我先问你,今天若不是我拦下, 你找到那个女子会怎样? "
赵景拓低头不语, 要不是赵景洛先一步微服前来将他压下, 依他的性子, 定会找太子大闹一场, 就是抢也要把柳如烟抢回来.
赵景洛叹口气道:“得人心方可得天下,现下局势混乱,父皇及群臣态度不明,太子再不济,他依旧是储君,我们怎可此时开罪太子? "
又道:"怕是你能见到柳如烟, 也是魏王暗中安排的罢. "
赵景拓眉头微皱,思索良久,方道:“这个绝对不是。” 细细回想起来,他和柳如烟相遇纯属碰巧,他兄弟二人和魏王素来不睦,尔虞我诈多年,相互间着意提防,若是魏王有心为之,以赵景拓的机警,不至于上了他的道。
赵景拓道:“那日,李大人的二公子约我出去游玩。”
那日秦王应邀与李大人的二公子一起去西子湖岸边踏青,因天气甚好,湖面波光粼粼,煞是诱人,赵景拓便临时起意,意欲乘舟而行,顺流而下,到郊外再下船巡乐,几人一拍即合,找了条画舫,不料那画舫行至半路突然抛锚, 对面另一只小舟不及闪避直撞上他们几人的花船,李大人的二公子当时正在船头饮酒谈笑,就这样被撞下了水,他又不识水性,待到秦王将他救上来时,灌了一肚子黄汤,还哪有几分方才风流倜傥的模样了?正在喝酒的几人都是横行无忌的主, 哪个肯善罢甘休, 李二公子的挚友气急败坏的便要上前理论, 一时间吵闹不休. 有的船一时不得通行,便停在旁边。
"是谁呀?"
阁中丽人好奇的挑开轩窗, 恰好看到赵景拓,嫣然一笑,便落了帘子。
只那一笑,赵景拓愣在了那里,一种异样的情愫似在心中萌动,只盼那女子的目光能在自己身上多停一会。
惊鸿一瞥, 赵景拓连着几日魂不守舍,四下打听方知那女子乃是揽月楼的柳如烟,那日她去大护国寺还愿,赵景拓便要去寻,李二公子拍着他的肩膀叹气说:“秦王还是别打她的主意了,柳如烟是太子的专宠。”
想起揽月楼一幕, 丽人别投他怀, 赵景拓黯然神伤。又听说揽月楼四月初三那日寻芳会,所有的姑娘都会露个脸,只是须得拿凭证方可进入,秦王便千方百计去寻那花牌,只想见柳如烟一面,可惜他寻的晚了,至今未得,于是昨日一怒之下,便要去找太子理论。却不知怎么让魏王知道了。
赵景洛拿过那枚牌子,叹道: "魏王此举心机颇深,一来不动声色结交于你,二来使你我结怨于太子。”
赵景拓听到兄长如此说, 方知自己险些误了大事,垂头丧气道:"那我不去了. "
赵景洛笑了笑道: "不, 一定要去. "
说罢将花牌递了过去:“既然魏王都送上来了,我们不可不接受好意,至于此物何用,你应该知道罢。”
赵景拓低下头接过:“我向太子赔礼”
赵景洛点点头,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待大局已定,什么样的女子没有,那柳如烟不迟早是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