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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   现在时间八点一分五十三秒,外头台风的余热还在肆虐这片原本就破损不堪的海陆。
      与外头猛烈战争不同,周樹言坐在客厅里悠然地享用自己的早餐,门铃响起来的时候,他正在将切碎的荷包蛋放入嘴中,或许知道来人是谁,他并不急着去开门,硬是将刀叉平整放置在双手两侧,接着又用纸巾擦拭嘴角后,这才起身去开门。

      陆颊气喘吁吁的狼狈相,被开门的周樹言丝毫不差看在眼底,他的目光很冷漠,只不过嘴角僵硬的勾动着:“你迟到了——两分零三秒。”
      他事不关己似的宣布了这个噩耗,陆颊为自己的过错羞愧得红了脸,两只手掩住了脸庞:“我知道,可我不能解释。”
      “我并不敢兴趣你迟到是为什么琐事。”周樹言秉持着自己一贯作风:“更何况是因为男人的原因儿迟到,这种事情我想也没必要说出来。”

      他的身上有着难以掩藏的并不来自于他自身的男人的味道——粗野野蛮的臭味。
      难以忽视。

      可是你都已经挑明了。
      陆颊心里一紧,下意识就将手臂背到身后,以小猫为了保护而掩藏自身的架势缩了缩身子。
      他将头低得更低,干涩地开着玩笑:“从这件事情上,我明白很有必要在各处地方贴上不要迟到的贴纸,这才足以引起你的重视。”

      他依旧面无表情,露出白晃晃的笑容刺着陆颊的眼睛与心脏。
      而周樹言也未企图博得他的一丝一毫的好感,更何况陆颊对他而言好感已是不断低落的海平面。
      他绝对不喜欢一个自卑怯弱的人成为自己的助理,更别说这个人一举一动中都在告诉自己——我有一个秘密,一个只需要你用心一二就可发现的漏洞百出的秘密。
      这样的人,不论因何都不配成为自己的助理!因为周樹言心中的明镜时刻都在警告和克制着他自身,以及周身所能涉及到的人事物。

      那为什么会选择他?
      周樹言一时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做出了这个稀里糊涂的选择——只是在见到他的那时有种浓烈又说不清的熟悉感?还是因为他刻意掩藏的那些秘密恰好勾引起了他的窥探心,又或者只是想看不自量力的他在自个儿身边会摔得如此不堪入目?
      这种失控的行为,只有愚蠢的人才会做得出,而他竟然做出了相同的事情。
      哦!周樹言吧,对于这个错误你确实该好好反省了。
      毕竟敌人时刻都会借此任何机会于无形中杀害你。

      周樹言不得不去承认自己难得的犯了错误,烦躁地转身想要点根烟,紧接着就听到了来自卧室的震耳欲聋的关门声。

      “周樹言,你就不能给我准备一份早餐的吗!”
      陆颊正因为这僵直的氛围而感到无比难堪时,周颜言从卧室快速转溜到客厅,紧接着探出半颗头,状似无意地问:“咦?周樹言你品位什么时候改了,拐了只小白兔回窝里——这个小姑娘倒是挺可爱的,你这只大豺狼在小白兔面前别这么刻薄冷漠,免得吓跑了她。”
      陆颊被灼热的目光逼得不得不低头,怯怯地辩驳道:“俺是男的。”
      周颜言被这一真相惊得一时目瞪口呆,这时候周樹言已经转身回了餐桌上,扯了个唇红齿白的笑,及时补了一脚:“这才多久没见你,你的眼睛又往蝙蝠更近一层了。”
      周颜言反驳回去:“大侦探家,别忘记蝙蝠是有视力的!”
      “这不跟你更像,一双眼睛就像是圣诞礼盒上点缀的装饰品。”

      周颜言对他的刻薄话翻了个白眼——她可不会自讨没趣同这个讨人嫌的哥哥讲道理。
      这些年来唯一教会周颜言的或许就是别同这个精神病哥哥一般见识——他可以在自己迷恋星空的纯真岁月时,说出所谓的璀璨星空只不过是黑不拉漆的宇宙中无数不规则形状的石头而已。也可以在自己深陷爱情而痛苦难受的青葱岁月时,冷酷地说出“这只是多巴胺作祟的结果”这种无情的话,而拒绝了安慰自己唯一的妹妹……
      她没在这二十多年来杀死这个哥哥,实在是不易之举。

      周樹言继续动用餐具,分心看着今天新来的报纸。
      陆颊有意撇了眼仍在愤愤不平的周颜言,随即乖乖紧跟上周樹言的步伐,老老实实地站在他的身旁,同时极力的忽视着周颜言投来的炽热的目光。

      周樹言很快吃完最后一片起司,无视在旁边故意发出噪音的周颜言,终于将正事提上了行程,侧头问陆颊:“怎么过来的?”
      陆颊说:“坐公交车,步行了五六百米。”
      周颜言与他哥哥这些工作行程习以为常,坐在旁边慢悠悠喝着余下的牛奶,听周樹言这扒皮说:“去找辆车。”
      陆颊以防万一,问得很仔细:“什么车,两轮三轮还是四轮的?”
      “两轮三轮都行。”周樹言说:“四轮的不方便。”

      于是,就因为周樹言这句话,陆颊奔遍了这区各条马路小巷,在受到了市民们“友善”的目光后,终于借到了一辆车。
      当然在此之前,她还颇具助理职业道德的护送了周颜言离开。

      周颜言在周樹言的公寓里一直都是待不下去,并且扬言受不住亲哥的死脾气,于是趁着这个好时机跟着陆颊一起离开——而她向来落不到重要的事情,平时不过吃喝玩乐,最喜欢哪里热闹掺一脚,哪里荒凉就踹一脚的良好喜好,使得在短暂的同行时间变得胆战心惊。
      哪怕这种胆战心惊只是对于陆颊而言。

      “说真的,你真是男的?”
      周颜言目光毫不避讳,陆颊被她玩味与惊叹的目光吓住,头始终不敢抬起,唯恐在下一刻她冷不丁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来,只好轻声又声线粗哑地回答她:“真是男的。”
      “你没喉结。”周颜言为得意的挑了挑眉,紧接着一只手就要袭上陆颊的胸膛,吓得陆颊往旁边后连连退了几步。
      陆颊的慌乱令周颜言意识到做得过分了,于是赶忙为自己的举动道歉。
      陆颊心里慌的一匹,连连拍了自己胸脯:“俺这辈子都还没被摸过胸——俺家里之前穷,能有吃的就拜天拜地了,这个子跟身体一直跟不上营养。”
      这年头还有吃不饱的人吗?
      周颜言想象不到,接着又追问:“你老家是哪儿的?”
      “姑明郊区的。”
      “我还以为你是东北那旮瘩的。”周颜言颇有疑问:“听说东北那边就吃馍馍馒头和韭菜饺子,还总是下雪雾霾沙尘暴,长不了个子也难怪。”
      陆颊脸上慢慢显出一个大大的充满问号的疑惑神色——谁给她乱七八糟科普的这些东西?
      周颜言看出了她的笑意,说:“我跟周樹言是土生土长的姑明人,中英混血,老爸强大的基因让我们一直与姑明格格不入——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不懂风土人情。”
      “……你真的懂?”陆颊一片难色。

      在尴尬的氛围中,陆颊千盼万盼终于等到了出租车,面色冷静又不急不慢地送走了周颜言。
      直至绿色的车身明晃晃的模糊在路尽头,他骤然消失了脸上的笑,所能见的不过是眼睛里积压的太多情绪——怀念、悲伤、愤怒……又一并融进深黑的眼眸里。

      “这辆车是有问题吗?”
      周樹言已经盯着这辆车很久了,久到让陆颊怀疑自己做错了事情。
      周樹言说:“如果有问题,你已经卷铺盖走人了。”
      陆颊惊讶,紧接着就看到周樹言从口袋中取出一张卡片,他接过打开看,里头是一张写着夕阳红公寓地址的纸以及一张不大的照片。
      “跟着他,晚上汇报将他的举动事无巨细全部告诉我。”
      不需要任何的培训,陆颊知道他的性格,如果自己愚蠢真的问起来,他只会回答:“我不是培训公司,而是招人工作,如果连这都需教授,我想学校更适合你。”
      陆颊盯着手指间那张图片,是个中年男人,叫杨福微。
      对于这个名字,他不会记错,永远不会。

      陆颊想了想,问他:“那周先生接下来打算干嘛?”
      周樹言意味深长地看他,陆颊从他棕褐色眼眸中看不到有关自己的一丝一毫,但仍旧是追问他:“我想问清楚,遇到事情的时候有个准备。”
      周樹言比他高了一个头,两个人站在一起体型截然不同,而陆颊又习惯低头驼背,只能听到周樹言的声音在自己的头顶悠然响起:“你猜。”
      陆颊还想再问一遍,周樹言迎着冰冷的风,已经低头点了一支烟,沉默了一会儿说:“这几天你不用来公寓,每天早上九点准时盯着他这个人回到住宅就可以。”
      陆颊用手机做备录。
      周樹言极淡地撇了一眼:“丑话说前头,要是被发现,我不会为你负任何的责任,这是你的过错。”

      冷漠,刻薄以及自私,他就是这样的人吗?
      陆颊点点头,轻声地回答他,又想到事情╱欲要开口,只是周樹言在他开口之前已经截断了所有的话:“都清楚后,你可以过去了。”
      陆颊欲言又止,只好点头准备离开。

      周樹言依旧站在原地,直到将燃尽的烟头摁灭在垃圾桶上,这才沿着马路的一边往前走着,手机收到七八条短信——亲人朋友亦或者陌生人,都不过是些无用的话。
      但是其中一条短信,他反复看了几遍。

      苏慧的父母这段时间催得很紧,父母的担心也不是没有理由,但是紧张并不能促成任何的事情。
      这是件棘手的案件,他的预感告诉着他将会发生血案,却又苦于并无任何可抓到手的证据亦或凶兆。

      还没有赶回自己公寓里,就看到苏建国在楼下焦躁地来回走着,灰蒙蒙的天有下雨了,他黄褐色的脸上一片湿润,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苏建国很慌张也很害怕,偶然间看到了不远处直直站着的周樹言时,整个背如同弹簧般跳起,紧接着就奔过来:“周先生,你这是刚调查回来?”
      “不是。”周樹言取出了烟盒,伸手示意苏建国需不需要,后者拒绝了,他便站在原地点了根烟:“总该用些东西缓解压力。”
      “周先生的压力我也知道。”苏建国说:“但是我家慧慧这段时间就像中了邪一样,你还是最快解决得好,我是真的担心她会出什么事,才会雇了你去解决这些事情,但都已经一个半月了,周先生可是没有一丝进展。”
      “如果只是等结果,不管多久这个结果你们都会清楚。。”周樹言含糊其辞:“我再如何调查也只是外人,你是她的家人当然会比我更清楚她的事情——只是你对我还不够信任。”
      苏建国叹了口气,沉默了下来,心想眼前这个私家侦探也就这功夫厉害了点,到了自家女儿的事情倒还没有其他人有本事。

      周樹言指了指楼上:“要不要进去坐坐?”
      苏建国连连摆手,长叹气说出了自己今天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今天早上我们发现慧慧不在家,外头台风还这么大,我跟孩子她妈都担心着——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周樹言陷入沉思:“那就是半夜偷偷趁着你们熟睡溜出去的。”
      这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都是不用想的事情。”苏建国提醒他:“我和她妈最近都盯着她,没想到她还是溜了空子。”
      “报警了?”
      苏建国点头:“时间没到还没立案。”

      周樹言脸色有些不对,这让苏建国紧张得不由屏息,只见这个脾气古怪的侦探转身往楼梯处走,又突然停步说:“这段时间并不太平,她常去的地方或者可能去的地方,你们多去找找——以及你们最好做个准备。”
      苏建国冷冷地“呃”了一声,紧接着身子一僵:“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樹言转身说:“我提的要求对作为父母的你们应该并不难吧。”

      苏建国有些不悦,试图令周樹言认清自己的身份:“周先生,我花钱雇你是来调查我女儿的事,不是让你花着钱得浑水摸鱼。”
      “我并不是在解释,而是事实。”周樹言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你请我是调查你女儿的事,而不是当你女儿的保镖。”
      “但那都是为了我女儿的平安。”苏建国气得喊出声:“你可不想连这份侦探的工作也丢了吧。”
      周樹言手指刺痛,烟灰星火掉在了指间,他轻捏着烟头,对苏建国冷冷地说:“如果你不放心,大可以另请他人——再说狡兔三窟,你不会只请我一个人,那些废物查到了什么东西吗?”
      苏建国被他揭穿而顿时恼羞成怒,上前一把揪住周樹言的衣领,固然如此强势野蛮的动作,但高大的周樹言还是让苏建国不得不半仰头说话,致使威胁警告一瞬间没了一半的势气:“你给我记着,是我请你工作,不是我求着你,到底我是老板还你是老板!我警告你,我随时都可以结束这份合同——也可以让你像当初那样狼狈不堪。”
      周樹言不怒反笑:“原来这只是工作。”
      苏建国一愣,并不明白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周樹言抬手松开他的手,用力地整理着领带,轻蔑地看着他说:“那我尽职尽责,问心无愧。”

      苏建国又气又无奈,就眼睁睁地看着周樹言大步进了公寓,任凭自己独自站在冷风中痛苦又不知所措。

      周樹言坐电梯回了自己公寓,手里的烟头已经没了烟火,他扔进了垃圾桶,一边脱下外套一边开门进公寓——沉寂到如同棺材似的房间里,他去了厨房煮咖啡,随后坐到了沙发上看报纸。

      姑明城这段时间不太平,不止台风,连同黑暗中某些势力也开始蠢蠢欲动,连着人本性里深藏的心思也在准备着破土而出。

      ——警方正在侦办以程商生、张墙为首的黑恶势力犯罪团伙案件……
      ——东区发生抢劫事件,一死三伤……
      ——湖区打捞出一具女尸,自杀还是他杀?
      ……

      周樹言草草地看着里头的内容,电视机还在报道先前的案件,周樹言将报纸合上,莫名其妙便在脑海中想到了新来的助理。

      说真的,陆颊真的不适合成为侦探助理,尤其是成为他的助理。
      自卑怯弱,居心不良并且隐藏秘密,况且周樹言都能想到吩咐他的跟踪会办成什么糟糕的样子,还有并不丰富的社会阅历也是她的短板。
      然而就像中了邪似的,周樹言竟对他有些好奇——说不清是对他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或者只是想看他摔得有多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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