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依》楚袖扬眉

5、机

　　几天后，公输班忽然接到关外密报，急急出关去了。这夜怀思斋瑶珠坐在桌旁以手托腮，昏黄的灯光摇曳，瑶珠只盘算个不休：公输班回来会说什么呢，他会有多生气，他不见得会知道吧。瑶珠牙关一错：好了，不想他了，反正事已至此，他回来也不能起死回生。瑶珠不由想起下午的一幕情景：
　　小依正倚在暖榻上似睡非睡，忽听环佩叮当，忙睁开眼睛只见瑶珠领着几个艳婢健妇进得门来，小依连忙下地施礼，瑶珠和颜悦色地将她扶起：“不必多礼，你已是大爷的人，今后我们就是姊妹。”
　　小依忙道：“小依不敢。”
　　旁边一人挟着香风一记耳光打在小依脸上：“夫人宽仁，你恁地狂傲，怎敢不称妾身，什么小依，真该撕了你的嘴。”
　　瑶珠忙拦住：“娇奁，不要如此，小依眼下可是大爷的心上人儿，岂可无礼。”
　　小依侧着的头缓缓扭转，一痕血丝已流下唇角，黑黑的眼睛深得宛如幽潭，娇奁怒道：“你还看，你休仗大爷宠你就不把人放在眼里，夫人是明媒正娶，我也是正经纳的妾，且有了身孕，你算什么，我杀你就象捻死个臭虫。”

　　早有小丫头找来了府中管事，管事连忙上前施礼：“请夫人和如夫人大人不计小人过。小依不过是贫家女子，不识礼数，怎敢对夫人和陈姨娘无礼。”
　　这一下变起忽然，瑶珠也愣了眼中一缕暗色一掠而过，娇奁面上更讪讪的。瑶珠笑道：“娇奁是我陪嫁的丫头，又素来心直口快，难免对我有些过度紧张，小依你不要见怪才是。”
　　小依垂首：“小依怎敢，况刚听说陈姨娘有孕在身，是天大的喜事，小依欢喜还来不及呢，陈姨娘也要小心保养才是，不知已有几个月了？”娇奁哼了一声终忍住口出恶言：“四个月了。”
　　“怎么一直没听说，大爷如知道该不知有多高兴呢，夫人想是早已知道了？”
　　此言一出，瑶珠和娇奁的面色俱各一变，瑶珠强笑道：“你这孩子有了身孕怎么不和我说一声，你今日就不该来，小心生气动了胎气。”
　　娇奁呐呐道：“妾身怕给夫人添麻烦，今天一时气愤说溜了嘴，望夫人恕我未禀之罪。”瑶珠笑得慈祥：“自己姐妹怎么说这等话来，快快坐下。”

　　瑶珠闲闲道：“小依，不知你家中还有何人啊？”
　　小依一愣回道：“娘半年前去世了，只有爹在家。”
　　“听说你爹曾继娶，你那继母还带着一个女儿，可是不久她们就忽然死了，你爹这才把你送进府中是吗？”
　　小依低头答：“女儿失足落水溺毙，母亲心伤幼女之死失心疯了，失足滚下崖头摔死。”
　　瑶珠冷笑一声：“是吗？你看这是谁？”

　　几个健妇带上一个灰衣老人，他眼睛向下瑟瑟发抖，小依反平静下来，走上前轻轻拉起他的手：“爹，你来了，你受苦了吗？”
　　“昨天我把他请了来，我略一询问他就什么都说了，我已送了他一笔钱养老，他又怎会受苦呢。”
　　感到小依的手在微微颤抖，小依的父亲猛地抬起头来：“你这个妖女，你杀了你继母她们，我满以为你进了府会学些规矩，谁知道你竟不知轻重，夫人派你侍候大爷那是天大的荣耀，你竟这么不知耻，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你配吗？”
　　小依猛甩开父亲的手：“行了，你像一个爹吗，胆小如鼠，为了一笔钱就将女儿卖了。那女人根本未把你放在眼中，她死你不开心吗，你把我送进府中不就想摆脱我吗，既如此恩断义绝，你又凭什么来管我。”
　　瑶珠怒喝道：“小依，你父亲教训你的都是正理，你怎可如此对他说话。真是没有忘恩负义，不知廉耻。你杀死继姐，逼死继母，这府中真真容你不得，来人将她拖下去打上四十板子，让她爹爹带回去。”
　　管事连忙上前：“这不妥罢。”
　　瑶珠：“有何不妥，我难道处置不得一个下人？”
　　管事嗫嚅：“夫人又何必趁大爷不在的日子处置大爷房中的人？”
　　瑶珠怒喝：“放肆！这样的人府中岂能容她，就算大爷回来知道也必赞成。”
　　“这小依虽说大逆不道，可此事前段时间大爷已经得知，大爷只对鹰扬组的海冬青说：‘卜阿华虽有不是，罪不至死。让官府放了他吧。’大爷并未说要处置小依啊。”
　　瑶珠冷笑：“那是小依妖媚惑主，我更不能容她。来人！”
　　几个健妇推推攘攘地押住小依，小依黑黑的眼珠定定看着瑶珠：“夫人，你今日定要置我于死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