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死亡之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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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仰頭，在那陽光止步的高聳尖塔上有不易察覺的笑意煦煦。羅藍半隱在陰影中的目光猶帶溫度，淡漠卻溫和。我慢慢收回目光，重新將視線投向戰場上孤身一人面對敵人的背影。
銀太的背影十分堅定，只是面對著那個健美先生似的男人，難免讓人不由得緊張。
「你認為他有多少勝算？」
我隨口問身旁的阿爾維斯，後者令我驚訝地淡淡勾起唇角，反問道:「妳覺得呢？」
我覺得他話中有話，狐疑地看了阿爾維斯一眼，他只是篤定地凝視著前方開戰的兩人。我瞇起眼，靜下心去感應銀太身上繚繞的魔力氣息，那些純淨不帶一絲雜質的魔力在戰鬥開始時瞬間爆發出豐沛能量，散落空氣周遭的魔力細絲迅速集攏，在銀太身邊宛如漩渦般不停迴旋。
原來如此。我淡淡揚了唇，銀太與我使用魔力的方式不太一樣，雖然我和他都還不能精準控制周身散發的魔力量，但他的魔力爆發力比我好上不少。相較之下我往往必須等到一段時間過去，魔力才能完全發揮出來。
雖然體術在實戰也是重要的一環，在魔法主導的世界依然比不過魔力。那個男人的魔力終歸只有那樣的水準，雖然是個主教級，比起亞可亞也是差多了。
戰鬥還是激烈的。蓋隆一口氣發動了十個武器ARM，銀太在未能精準控制魔力發動時機的情況下，幾乎和剛剛的傑克一樣被打得毫無喘息餘地。鮮血逐漸染紅衣角，一朵朵如同小小的別致刺繡。
我看得也微微揪心，轉過頭，一旁的白雪更是臉色泛白，水藍的大眼睛裡隱隱泛起淚花，傑克額上蓄積了大顆冷汗，桃樂絲輕輕抿著嘴角，那那西目光半隱在鮮紅頭巾下，而阿爾維斯表情卻是不同於其他人的堅定，靛藍眼瞳中是一貫的絕對冷靜。
不知道為了什麼，我竟也平靜了下來。十個武器ARM雖然很有威嚇力，卻也是大量消耗魔力，如果不能一擊致勝，只不過是虛張聲勢。銀太的閃避動作忽然微微停頓，一道攻擊隨之迫近，在血霧瀰漫的下個瞬間，我竟隱隱看到銀太臉上綻開的笑容。
刺眼奪目的光芒閃電般劃開了整座廣場，巨大的魔法陣行旋轉著浮現地面，中央起了震耳欲聾的風暴，漩渦中浮現出一個極為巨大的影子。銜著巨環的怪獸張開幾可蔽天的寬大雙翅，發出了撼動大地的吼聲。
「型態變化，石翼魔!」銀太的聲音模糊地湮沒在急速凝聚的風暴中，怪獸吐出了口中的環，狂暴的光芒自牠口中吐出，穿越了環後炸裂成無與倫比的破壞光束。
還沒看見結果，我已經知道這場戰鬥是銀太贏了。蓋隆指上的十枚戒指在壓倒性的力量中瞬間碎裂成粉末，翻飛在他震驚的瞳孔中。我的髮隨著光束掃過的強大氣流翻飛而起，短暫遮蔽了視線，等我看清場上情況，風暴慢慢止息時，石翼魔已經消失了。
接下來的場面已成定局，我扭頭問阿爾維斯:「那個ARM是什麼？」
「就是巴波，那個會說話的ARM。利用魔石做為媒介，銀太創造出的石翼魔型態是守護者的形式，力量是普通武器的好幾倍。」
居然還可以如此!心底暗暗盤算改天再向羅藍弄顆魔石來玩玩。話說回來，我完全無法把巴波和那個霸氣十足的怪獸連想在一起啊!明明可以很帥氣的為什麼老是把自己變成那副樣子呢。
場上情況似乎有變，兩姊弟正擋在自家老爸面前，要銀太放過他們的父親。我知道銀太必然不會再傷害失去戰力的敵人，他可是個完全不同於我的善良孩子啊。
對親情感人戲碼無感的我默默轉身，反正打到這樣第一戰是我們贏了，再看下去也沒有太大意義。和阿爾維斯打了招呼，我先行走回雷琴列城的城堡裡休息。
在城堡前稍稍停頓腳步，確認身邊沒有人注意到我後悠哉地步入森林，等茂密林木完全隱蔽身影，一聲輕笑從身後傳來，我轉頭一看，有那一秒愕然，那不是羅藍溫文的笑顏。那張清秀的臉龐這次沒有藏在帽兜下，陽光從葉隙篩落在他臉上錯落出圖騰般的光影，習慣性上揚的唇角勾得更甜，隱約有種惑人的姿態。和銀太一樣是翠綠色的眼睛沒有前者無機心的澄清，而是美麗卻危險的毒芒。
「尹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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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餘暉灑落天際，一天尾聲將近。他淡淡俯瞰著這片無垠大地，曾經他也對這樣的美景心懷嚮往，但現在，他的心幾乎再也不會為什麼事物而顫動了。
「尹蘿!」甜美的喚聲只有那個女孩會有，不同於早先另外一個人念出的名字，語音明明帶笑，眼神卻是是冷冷的戒備與疏離。
這樣不知所以的心思轉瞬即逝，回身時嘴角已經勾出恰到好處的笑容，回應著朝自己奔來的亞可亞。
「米兒過得很好，那裡的人也都還算相信她。妳是想問這個吧？」看著亞可亞臉上顯而易見的神情變化，他在她說話前先開口了。
「這樣嗎...」亞可亞如天空般蔚藍清澈的眸安心似地微瞇，聲音也不由自主帶上一點苦澀，「我不能再見她，只能透過你來知道她的消息。」
尹蘿不動聲色觀察著亞可亞的反應，顯然對那齣迫使米兒殺人的戲碼仍是耿耿於懷地愧疚，雖然她也只是配合演出罷了...配合自己的計劃演出。
那時告訴魅影這個方法時，那雙霧紫的美瞳眸色愉悅，順手賞給了他一只主教級耳墜。明明是微不足道的小計策，魅影就是這樣喜歡憑自我喜好賞罰手下。
當然，魅影或許也感覺的到，他的實力並不只有城堡級。
那個深不可測的人看似喜歡隨著自身意思做事，卻很少有判斷失誤的時候...或許除了六年前那一次。
暗暗沉穩心思，提醒自己不能掉以輕心，不可以被那溫煦的笑容所矇騙。他可是帶領他們的最強騎士，那群危險分子甘願低頭臣服的首領。或許比起神秘不輕易現身的國王皇后，有更多人真心效忠著魅影也說不定。
亞可亞不知道他心下飛轉的心思，臉上的笑意仍是獨有的澄淨:「你還要去和上面的人報告對吧，我不耽誤你時間了。」
尹蘿優雅頷首，目送她纖細的背影迅速消失在漸暗的暮色之下，臉上的笑意緩緩斂起，旋身走進城堡。翠綠的眸子中有淡淡的陰影盤踞，直到出現在貝塔面前才恢復平日的無害。
「魅影大人不在嗎？」貌似不經意地迅速掃過偌大房間一眼，並未看見那個熟悉的銀髮身影，一般而言，貝塔應該都是如影子般亦步亦趨地跟隨著他才對。
「魅影有事，你直接向我報告你與弭列爾的對話。」沒打算多說魅影的去處，貝塔簡潔的語氣含了一絲凜厲的威嚴，「還有你這次又遲到了，我也會一併報告魅影。」
話是這麼說，他和貝塔都心知肚明魅影從不會為了這點小事處罰人，頂多就是叫貝塔申誡一下而已。尹蘿彎起平和的笑容，話音是少年特有的無邪輕快:「米兒說阿爾維斯好像開始懷疑她了，她希望可以早點結束這個任務，怕他們會殺了她。」
陰冷的金屬色眼瞳微微瞇起，閃過的一絲狐疑瞬間隱沒在近乎殘酷的冷靜眼神中。早先暗中觀察過這個來自異界的女孩，第一個感覺就是普通，無論是外貌或者魔力武技都是平庸無奇，只是偶爾，那抹倏忽閃滅在女孩瞳中的神色會令他感到熟悉，那是如同他或者魅影一般，歷經太多後反而變的淡漠無欲的眼神。
繚繞在他們身邊的並非慾望或暴力的嗜血，更多只是純碎致人於死地的黑暗。
那樣短暫的瞬間，讓向來信奉理性至上的貝塔難得想相信一回自己的直覺，那個女孩或許並不如外表的平凡謹慎。尹蘿的話乍聽是情有可原，但就是有一絲隱約感覺在擾動判斷，像平靜水面下的暗流蓄積著破壞的力道。
「我知道了。」半晌，斂起所有疑問，那些他會向魅影報告，但可不會洩露給這個總是對著他嘻皮笑臉的男孩，「你可以走了。」
尹蘿謙恭地欠身，轉身後卻再也笑不出來，某種程度而言精明又內斂的貝塔比魅影還要麻煩，他看不出他的心思，還得在他面前小心隱藏自己的每一絲情緒。
暗恨地咬牙，又隨即逼迫自己平復內心狂湧的思潮，必須冷靜，放任感情流露的後果他承擔不起。微帶墨色的綠眸隱在輕搧的長睫下，再抬眼已是如水般深邃微帶狡黠的神采。
會贏的，哪怕歷經那麼多過去或即將到來的失去，這次他會親手抹去那段不該存在的歷史，把失序的軌跡導回正軌，澈體結束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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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城堡時銀太他們已經開始慶祝了，長桌上擺滿各式我叫不出的美酒佳餚，氣氛亦是歡騰欣悅，連剛剛圍觀的群眾也加入了宴會，首勝畢竟還是十分振奮人心的，那是經過那麼長久的恐懼後，終於迎來的一絲希望。
桃樂絲最先注意到我，笑容明豔對我揮揮手，我看著她巴著銀太不放的姿態，也忍俊不住嘴角笑意。厭倦人群，我只喝了幾口調酒便先離席，帶著一盤精緻點心自顧自去尋一個僻角。在原本世界時我總是把偶爾的孤僻冷漠藏得很好，但現在都來到這裡，我不想再小心翼翼地生活了。
那晚我是以一種詭異的姿勢靠在露臺邊緣睡著的，半夜被冷風吹醒時頭疼得不得了，身邊多了件不知是誰的毛氈斗篷，我懶得動彈，把斗篷往頭上一蓋，再度陷入夢鄉。
隔天早晨，我匆匆回房梳洗過才下樓，偌大的餐廳裡少了銀太和傑克慣有的笑鬧聲，艾那也不見身影，只有那那西正在和阿爾維斯爭吵誰出戰的聲音。我困惑地看了桃樂絲一眼，她悠哉地一口口吃著櫻桃，告訴我銀太他們修煉去了。
如昨日的時間到達雷琴列城的空地前，公主擲出骰子，今天出賽的人數是三，地點居然是據阿爾維斯所言，有鬼海之稱的戴夫沙漠。
白雪一臉決絕地自願出戰，桃樂絲漫不經心沒表示意見，阿爾維斯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勾:「今天就讓女孩們上場吧。」
我看了他一眼，那那西略帶無奈地聳聳肩：「女士優先，我還是下次吧。」
桃樂絲把玩著手上的戒指，態度輕鬆得彷彿我們討論的不是誰要上戰場一般，眼角微勾出一點疏懶的嫵媚風情：「我無所謂。」
我捕捉到阿爾維斯眼神中一絲挑釁般的試探，和桃樂絲似笑非笑的目光，心中難得熱血一湧，點了點頭。
於是幾秒後，我們三個女生被傳送了黃沙滾滾的無亙沙海。
我從未到過沙漠，這裡四周全無綠洲或人類活動過的跡象，就只有無邊無盡的沙子翻湧出詭譎的海之幻像，阿爾維斯口中的鬼海似乎在我們眼前逐漸露出嗜血的渴望，渴望我們為這片吞噬生命的荒蕪之地添上三堆枯骨。
我瞇著眼望向沙漠那端現影的三人，殺氣凌厲，魔力可以秒殺昨天那三個城堡級。
白雪微微顫抖的身影繃緊，清透雙眼倒映著毫無生機的景緻，她緊依著的桃樂絲則是從容優雅，漸漸冷漠的眼神隱隱透出無赦的殺意，掃過眼前的敵人。
而我，本能般握緊胸前的項墜，瀰漫在空氣中一觸即發的戰意清晰得幾乎刺痛肌膚，我的心思卻慢慢沉靜，不知為何，又想起了阿爾維斯那雙海色的眼睛，
乍看沉靜似水，方才看向我時那微帶挑釁的高傲目光，卻又像是剔透水晶折射出瑰麗光影，層層波動出奪目的瀲灩。
那眼神像在挑戰我去證明給他看，我會贏。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死亡之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