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魔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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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試試看。」
場上的氣氛在那句話之後一路奔向一觸即發的邊緣，我佩服地看著桃樂絲無比帥氣的背影，都可以想像那那西眼冒愛心的模樣了。白雪有些擔憂地喃著:「她會不會太輕敵了」我揉揉仍殘存痛覺的肩沒有回答，心中卻莫名篤定，這一戰桃樂斯的自信不是輕敵，她確實有資格不把對手放在眼裡。
「吶，先用幾個守護者熱熱身好了。」像是展示珠寶的模特兒，桃樂絲舉起手，噙著笑意檢視自己五花八門的ARM，不像我發動『赤蓮』要花好一段時間積累魔力，桃樂斯幾乎是瞬間召出她的守護者，悠哉道:「去吧。」
對手看來也不只會撂狠話，反應速度頗快地跟著召出了他的守護者，一圈半透明流體狀的東西憑空而現，看起來有點像以前生物課本上變形蟲的巨大版，如水般湧過桃樂絲守護者的身邊，極快地將之包覆，被吞噬的ARM瘋狂掙扎，輪廓卻漸漸模糊，我忽然心頭微涼，脊樑泛起一陣顫慄，不自覺脫口而出:「它在分解它...」
桃樂絲站的角度稍微偏了些，所以我可以看見她臉上玩味的表情，即使在被包覆的ARM遽然迸碎時也無驚無懼，只是懶懶地拂掉手上的碎片，單手插著腰狀似沉思。男人尖利的笑聲在風暫止息的沙漠裡格外刺耳，大手一揮，詭異的變形蟲緩慢卻穩定地向前滑動，透明的軀殼中，ARM的殘渣正慢慢消逝。
「『布林金』。」桃樂絲眼睛眨也不眨，一個極其巨大超出想像的守護者轟然踏上空地，每一步落下揚起的漫天沙塵遮蔽了桃樂絲的身影，看上去讓我連想到天空之城裡的機器人，不過這個守護者粗壯許多，石頭般的軀體和沙漠同色，平滑的方臉上沒有五官，只有一隙黑縫開在眼睛的位置，一隻比桃樂絲整個人都還巨大的腳掌瞄準了地面重重踩下。不用說ARM，那個力道大概連建築物都能踩碎。
可是沒過多久，叫做布林金的守護者遲滯了動作，塵沙稍散，我瞇起眼在沙霧中分辨桃樂絲的輪廓，微微屏住了氣息。有什麼流水狀的物質攀附在布林金寬闊的腳背上，沿著石柱般的雙腳流向身體，另一邊原本碎散在地的水狀物質也重新聚集，擴大包覆，很快和另一部份自己合而為一。布林金的雙腳被禁錮無法動彈，努吼著劇烈掙扎，卻甩不掉緊緊相容的變形蟲。
「我的ARM『噬魂獸』很可愛吧，」比之外貌相當細柔的聲音陰陽怪氣地說，男人輕偏著頭，泛紅的眸閃爍瘋狂。「六年前我無意中撿到了它，從此戰爭遊戲變成了絕妙不過的享受...看著那些人一點一滴變得動彈不得，最後被吞噬時聲嘶力竭的慘叫，真的相當悅耳...現在輪到妳了，小美人!」
桃樂絲撥了撥髮辮，笑喚道:「回來吧，布林金。」
白雪這容易操心的孩子又在一旁簌簌發抖起來，我能理解她，那個男人全身為厚重斗篷所掩，唯一露出的面具慘白如紙，只有眼洞下方幾道血淚般的詭譎紅痕，加上他嗜虐的眼神，比前幾位對手都更顯駭人。
「再大的東西都能包覆，因為沒有形體所以造成不了傷害，這個ARM的確挺有趣的，有點想要呢。」不知道在謀算著什麼，微瞇起眼的桃樂絲注視懸浮空中的噬魂獸，淡淡一笑。「看來物理性的攻擊都沒有用，我該怎麼辦呢。」
語氣沒有失措，反而充滿遇到玩具般的興味，無論什麼時後看著都很美麗的瑰紅大眼慢慢移下視線，盯住了敵人，瞬間，那眼神冷如憑空斷開飛雪的利刃，又如褪盡偽裝的毒蛇，嘶聲咬上每一道相遇的視線。手指隨意一劃，拉鏈狀的ARM默然發光，憑空拉開一道空間縫隙，裡面深不可測的黑暗夾雜不時閃滅的電光。桃樂絲毫不猶豫地伸手進去摸索，俏皮地微咬著下唇，她本就唇色飽滿，如此一咬更像紅梅初綻一蕊粉白，美，卻級冷。
「要用哪個好呢...這個次元ARM裡有很多收藏，放心，一定找得到的，」桃樂絲刻意綿軟的聲調諷刺地急轉直下，「用來殺你的ARM。」
裂縫旁的黑色符紋倏然擴散，桃樂絲抽回手時手中多了一條雕工精緻的鍊墜，鍊尾垂掛由寶石打磨而成的獸首，稜角分明的線條流露凌厲鋒芒，她優雅地晃動了鍊子，無視敵人傾覆的惡意，眸中泛過的那一絲道不清的情緒，在男人大吼著下令要噬魂獸進攻時湮沒無蹤，只剩滿滿的輕蔑與沉澱的冰冷。噬魂獸滑動的身形猛然昂起，白雪的尖叫聲壓抑地響起，她和我一樣，以為噬魂獸準備從上而下覆滅桃樂絲。
黑扭曲的符紋瞬間爬滿了桃樂絲的周遭，噬魂獸扭動著，下一秒，整隻失控地朝裂縫傾去。
「你在做什麼不是那邊!快包住那個女人!」米拿慌亂地吼道，然而他的ARM已經失去了控制，半液態的身體懸在空中扭動如即將溺斃的人，卻無法抵擋來自洞裡那無論是什麼都十分強大的力量。桃樂絲嘴角勾動如倒鉤，毒蠍的刺等著刺入敵人心臟。噬魂獸沒入了洞口，粉碎的聲音清晰傳出，米拿雙膝一軟跪倒在地，眼睜睜看著ARM的碎片自穴口墜落，成了一堆毫無價值的渣滓，被飛沙迅速掩埋。桃樂絲居高臨下看著他，笑得有些漫不經心:「托托，出來吧。」
沉聲低吼回應著主人的叫喚，一隻比她頭顱還大的爪子擱上沙地，我驚嘆著瞪大了眼，一隻巨犬穿越時空裂隙，突出的銀白眼珠和毛髮同色，華麗魔幻，威風凜凜地張口，不是一般的肉色喉嚨，而是迴繞著七彩斑斕的螺旋物質，或許ARM體內是另一個時空吧。桃樂絲像逗寵物般拍著狗兒的頭:「好吃嗎嗯..黏糊糊的誰叫你要吃它!你把ARM也毀掉了呢，笨狗!」巨犬用極不符合形象的撒嬌姿態蹭了蹭主人的手掌，桃樂絲的下句話讓牠慢慢站挺了身軀，「不過也罷，吃過那麼多無辜生命的東西，實在太噁心了呢。」
米拿連滾帶爬地試圖後退，一邊轉向龐森:「我投降!我的AM已經用完了!」
龐森似乎也驚著了，過了一會才結巴道:「那麼...」
「等一下~~我還不想結束。」拖長的尾音輕快上揚，桃樂斯一手揉弄巨犬托托的頭頂，一手輕撫著臉頰，看起來明明是少女模樣的甜美嬌俏，我卻已經明白，她無疑就是魔女的典範，包裹糖衣的毒蕊，從不吝惜用甜美施捨獵物。這幾個字咬得極清脆，米拿渾身顫抖，轉向了身後的同伴試圖求救，洛可別開了臉，符基竟微微退了一步，也不忍再看。魅影的軍令，任何人違抗戰爭遊戲的規定即是死罪，那個人的命令，向來不容挑戰。
「你說，你常常用那ARM吞噬別人嗎？我為了你特地挑選的守護者雨犬，正好也十分嘴饞。」桃樂絲的聲音沒有一絲殺意，好像在聊著自家寵物一樣輕鬆優雅，她平靜地垂眸，笑容艷麗得不可方物，「可惜，這孩子殺人向來乾脆，沒辦法壤你完全體會你手下亡魂生前的恐懼。」
「不要...」白雪呢喃出聲，顫抖地試著上前，我一把拉住她，用手掌掩蓋她的視線。當初我殺死布勞斯時神智有一半是混亂的，全憑本能動手，可是桃樂絲不同，從一開始，在那個男人揚言要MAR出現第一個死者時，她就已經動了殺心。或許召喚托托前她曾有一絲猶豫，但現在...
桃樂絲俯視縮成一團醜陋至極的米拿，語帶戲謔:「對不起呀，我可不像其他人那麼仁慈，你給我記好了...」
遠方的沙塵暴正在醞釀，層層疊疊的厚重土色混合漸暗的日光，一下子整片天空似乎迫近了不少。桃樂絲迎風而立，身上一直壓抑著的魔力肆然爆發，原本冷冽的雙眸忽然有了溫度，鮮妍的指甲點點眉梢，微吐舌尖:「我，可是魔女桃樂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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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凝視敵人的眼神無端讓人覺得陌生又熟悉，一時之間無法將她與記憶中活潑俏麗的臉龐連結。那樣乾脆俐落到令人膽寒的作戰風格，還殘存她當年教導的影子。皇后無法轉開視線，甚至忘了回應同處一室的魅影，那個倚賴著她庇護的孩子長大了，將她們血液裡一樣的優秀天賦發揮得純熟帥氣。
算來也有大概十二年的時間，從她與魅影離開故鄉到現在，那個嬌生慣養的調皮女孩，現在竟然可以眼睛不眨一下地殺掉敵人。皇后可以想見，桃樂絲是抱著怎樣的決心，帶著那古老的愚蠢命令來尋她。
已經不會一樣了，不管桃樂絲的舉動裡還有多少營造出的天真頑皮，人心這種東西一旦質變，皇后不看好有誰還能保有真正的純真。那個會拉著她衣襬耍賴不肯練習魔法的小孩子，已經再也不會回來了。
可笑的是，是她親手將本來想保護的人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皇后是想起從前了是嗎」投影漸漸暗去，輸了的第二場戰爭遊戲並沒有打擾到魅影此刻不知為何愉悅起來的心情，也許人都是喜歡沉緬回憶的，哪怕只有一瞬，哪怕回憶裡愉快的時光並沒有想像中多。
「已經過去的事，只有軟弱的人才會一直沉溺。」皇后的聲音依然冷淡，轉向了魅影，「告訴我，魅影，你不是那麼軟弱的人吧」
「可是我忘不了，皇后。」聲音堅冷如冰，魅影扭出一抹歪斜的笑容，蒼白如玉的臉龐平靜中掩不去一絲扭曲，像一幅精緻的畫錯了結構，美卻不和諧。他忘不了，且執意記著，他們欠他的，他必然會討回來。
皇后垂眸，房中繼續盪起未盡的琴聲，一個一個音符串起熟悉的旋律，曾經她是族裡的典範，精於魔法與琴藝，只是當這首旋律在王后的葬禮上響起時，美好的年少歲月斷了弦錯了調，再不成曲，無論是她，或是魅影。他們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棄子，失去作用的犧牲品，當時兩人都還不到白雪他們現在的年紀。
不知不覺停了手，斷裂的樂音淒婉長吟，餘韻漸弱，花萎落成光點，而後連光芒亦散進黑暗。半晌，她輕聲道:「我不會阻止你，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魅影凝視虛空的側影冷峻邪魅，語音輕柔:「我已經等了二十二年，不介意再多等一下。」
抬頭望他，那為殭屍刺青所凝固的年少容顏，依稀和多年前的初識一般無二。或者在更早之前，她曾在宮宴中驚鴻一瞥那個打扮端雅、同為貴族後裔的紫髮男孩....時光轉動如輪，誰也想不到最後，兩個曾在族中擁有至高血統和天賦的孩子，會有了想滅族的心。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魔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