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十九》月光夜叉

11、第十一章 银蝴蝶（五）

　　这是今天叶树接的第N个电话，每一个都是风临梦打来的。每次打来所问的都是些琐碎的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只是机械的应对着，面无表情。

　　他不是个多话的人，不太会哄女孩子，可现在的女生都觉得自己是宝，等着人哄，等着人捧。

　　殊不知，这种费力的事做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做多了就烦了。

　　风临梦算是比较聪明的，她是那种相处起来绝不会让你不舒服的女人。但最近她也变得十分多疑，电话查勤更是越来越严重，使他有些疲于应付了。

　　呵……也许只是自己多心，风临梦刚刚不是还邀请自己去她家吃晚饭么？对于迟迟不肯让他更深入了解的风临梦来说，这也算是他们俩感情的一次大迈进吧。

　　入夜，万家灯火。

　　风临梦一直以来都不喜欢夜晚，她甚至想祈祷永远都是白天，因为到了晚上就要回家。

　　而她的家不过是冰冷的四壁和空荡荡的房子。

　　平时她的晚饭都是自己随便凑合，所以她的厨艺一般，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

　　两荤三素一汤，已经把她所有的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

　　做好一切，她给叶树打了电话。电话里叶树说他已经在路上，但她却没有听到一点大街上的嘈杂声。

　　风临梦不动声色，柔声嘱咐他路上小心。电话里一阵盲音，末了听到叶树说：“知道了，我很快就到了。”

　　没过多久，便听到门铃响。

　　风临梦一看，叶树就站在门口。

　　门开了，从门缝里挤进了一束鲜花，随后才是林树略带腼腆的笑脸。风临梦笑盈盈的接过花，把林树让进了门。

　　叶树见客厅里铺的是木地板，忙主动脱鞋。风临梦本欲阻拦，结果没他动作快，只好给他找了双拖鞋换上。好在风临梦买的拖鞋都比较大，叶树勉强穿得。

　　两个人在门口折腾了半天，这才进门。风临梦直接带着林树到了餐厅。

　　林树随意的一抬头，发现风临梦家的餐厅居然用了吸顶的羊皮灯。

　　见叶树对餐厅灯感兴趣，风临梦微笑着解释道：“这样的灯，里面不会掉灰尘，脏了可以用弹子扫，比较适合我这种不喜欢打扫的人。”

　　叶树忙道：“你这里很整洁，收拾的很好……”

　　说完，脸又红了。

　　风临梦笑笑，安置他在餐桌前坐下，道：“这里每周都有钟点工打扫，我每天不过是回来睡觉，除了自己做饭洗碗，其他的家务都没干过呢！”

　　叶树很想说，自己不介意她不会家务。可话到嘴边，还是没能说出来。

　　风临梦不断给他夹菜，还时不时讲笑话活跃气氛。叶树只是红着脸埋头吃饭，老半天也不说话。

　　风临梦饶有兴趣的看着叶树赤红的耳垂，似乎只有这个时候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就像第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一样的单纯可爱，从未改变过。

　　风临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在餐桌旁的柜子里拿出一瓶酒，道：“喝点红酒吧，咱们也浪漫一回！”

　　不等叶树拒绝，便拿了两只玻璃高脚杯，各倒了半杯。

　　一只自己拿了，一只递给叶树，笑着问：“我们为什么而庆祝呢？”

　　叶树迟疑的接过酒杯，喃喃道：“为我第一次吃到你做的菜……”

　　风临梦愣了愣神，继而笑道：“好，就为这个，我们干杯！”

　　说完一饮而尽。

　　叶树屏了一口气，也一口喝了，酒咕噜一声进了喉咙，他却忘了呼吸，脸憋得都快紫了。风临梦忙拍拍他的背，嘴里埋怨道：“不会喝，就慢慢喝啊？要是喝酒被憋死，我就是千古罪人了……”

　　叶树的脸就没有换过颜色，继续卖红布。

　　风临梦拍着他的背，手越来越缓，越来越轻，却不放开。

　　忽然她叹了口气，幽幽道：“你究竟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铺垫，就像前一秒钟还在直行的车子突然拐了急弯，叶树傻傻的愣了半晌。

　　“开玩笑的。”风临梦又堆起了笑容，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笑容有多勉强。

　　叶树皱了皱眉，道：“你是在怀疑什么吗？”

　　风临梦道：“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累……”

　　叶树突然站起来，对着空荡的客厅道：“你们出来吧，这样躲躲藏藏有意思吗？”

　　风临梦呆呆的看着小三从阳台慢慢踱进。

　　他眨巴着大眼睛道：“怎么没意思？”

　　风临梦诧道：“你来做什么？”

　　“来给你们讲故事。”姚精懒洋洋的从卧室出来，伸个懒腰，在沙发上又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歪着头用手指梳理长长的头发。

　　小三笑着将风临梦和叶树请到了椅子上，也不知从哪里端来了四杯茶，依次放在四个人面前，道：“故事很长，喝杯茶慢慢听……”

　　姚精清了清嗓子，开始讲故事。她的故事是这样开头的——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

　　老和尚有一个俗家的弟子，这个弟子的名字我们暂时不提，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我们就叫他小羽吧。

　　这个小羽，很小的时候因为算命的说他命硬，所以被送到山上来带发修行。他一边修行，一边和正常的孩子一样在山下的学校念书。

　　这孩子很聪明，成绩在班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中学考上到了县一中。这孩子的父母觉得他是个读书的材料，于是双双外出打工，为了给他多攒点钱考大学。他就继续留在庙里，给老和尚做点杂事，也有个照应。

　　因为中学离庙比较远，他每天很早就要起床，走很远的山路去学校，但他依然是班上的尖子生。他人长得不错，体育好，成绩也好，所以很受女孩子喜欢。

　　小地方的女孩子嫁人早，一般十多岁家里就张罗着定亲。能够中学毕业的女孩子就算高学历了，如果家里有哥哥弟弟要读大学的，更轮不上她们。所以在学校里找对象，也是她们抗拒家庭包办婚姻的一条途径。

　　从初中起对小羽示好的女孩子也不是一个两个，只是再怎么胆大也还是女孩儿，看小羽没有表示也都知难而退了。

　　小羽不是块木头，他也有喜欢的女孩儿，她叫做小眉。只是小眉人长得漂亮，家境又好，小羽的心意只能藏在心里，不敢说。

　　高中以后，小羽和小眉分到了一个班。他知道以小眉的成绩和家庭条件，以后一定是读大学的。他只能更加倍努力读书，才有机会对她表白。

　　而随着功课的日益加重，小羽不能再住在山上了，他向学校申请了住校。临走的时候老和尚送了他一句话：“得失随缘，心无增减。”

　　这句话他参透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

　　高中毕业那年，小羽和小眉同桌，但两个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直到有一天，小眉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能借一下橡皮吗？

　　小羽欣喜若狂，忙把橡皮递给她，慌乱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小眉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只是微笑着向他说了声谢谢。

　　之后两个人就开始了纸条交流，也不知道小眉怎么老是忘这忘那，总是向他借一些小文具。小羽当然是高兴得要命，总是每天检查书包，生怕有什么东西明天会被她借自己又忘了带。

　　日子过的飞快，高考来临了。

　　黑色七月压抑着每一个人，小羽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别的，只是一门心思考试。

　　在这样的小地方，考上大学意味着离开这里，到外面广阔的世界去。而且小羽的梦想是能和她一起，如果失败了，这一辈子都没办法表白了。

　　考试之后的那个暑假非常难熬，小羽成天盼着录取通知书。父母也从外地回来了，一家人就这么盼啊盼，居然真的给他们盼到了。

　　小羽被中国西南某地一所大学录取了。

　　学校是二流的，但对于小羽来说已经足够了。听说小眉的志愿也是那个城市，所以他放弃了更好的机会，为了稳妥才选了这样一所二流学校。

　　当晚，他就跑到小眉家的楼下，等着小眉往外探头的时候可以告诉她这个消息。他都观察了很久，小眉每天晚上都会趴在窗口看星星。他等了没多久，就看到了小眉，他连忙在下面对着她挥手，手里扬着他的录取通知书。

　　小眉的头缩了回去，他想是不是自己这样太唐突了，觉得很失望。但很快他看到了小眉从门口跑了出来，奔向他，一把拉起他的手往僻静的竹林跑去。

　　竹林里，小眉兴奋的祝贺他。他的手被小眉拉着，心里说不出的甜蜜。他终于鼓起勇气，对小眉表白了，他说得很快，有些语无伦次，但他第一次有这样的自信。

　　他突然住口了，因为他不知道小眉的心思。

　　“我一直都喜欢你。” 小眉突然说。

　　“真的，从中学就喜欢了。可是你一个都看不上，她们都说你眼界高，以后要到大城市找女朋友……”

　　“我和你同桌，真的很高心。可是却不敢和你说话，怕被拒绝。”

　　“我鼓了好大的勇气才写了那张字条……”

　　“……”

　　他傻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拽着小眉的手不肯放。月光下，小眉的脸红扑扑的，嘴唇也是红扑扑的，他像是鬼使神差似的吻住她的唇……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他是如此甜蜜。每天吃过饭，他就去竹林等她，两个人手拉着手，总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十八岁的少年已经略知情事，只是每次都在界越雷池的那一刻被小眉挣脱，红着脸跑开。

　　他说，我不会辜负你的。

　　她红着脸，只是摇头。

　　那个夏天是如此悠长，却总归有到头的时候。到了八月底，他要准备动身去学校的时候，这才想起问她：“你的通知书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听你提过？”

　　小眉的眼圈微红，依旧摇头。

　　他这才知道，她落榜了。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的他一个劲的抓脑袋，突然想到自己要一个人孤身到未知的世界，少年的心慌了。

　　她反过来安慰他，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对他说：“好好学，就当是为了我们两个人读书。”

　　他把她拥入怀中，这一次她没有挣扎。她红着脸，低着头说：“你要了我吧，记得这里有个人在等你……”

　　他说，我不会辜负你。

　　那一夜，星星很亮，却照不透竹林深处两个火热的灵魂。借着夜的黑，用身体作证，许下了永不分离的誓言。

　　他说，非你不娶；她说，非君不嫁。

　　月亮挂在天上，弯弯的，像一张咧开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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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呃……应该下一章就结束了，但我这次不敢保证能结束，谁知道呢？
乃们猜猜姚精要讲什么样的故事呢？
08-12
下一章还在修改中，明天就好了，请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