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朱颜落·旧时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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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受伤的那个夜晚，我几乎失眠了一个晚上，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入睡，然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我看不见自己，恍惚间似乎自己只是一抹稀薄的雾气，飘荡在夜色里。天上，有一轮残月，月色青白。
月下是房屋黑魆魆的影子，树丛沙沙作响，透了一地的残影。
屋顶上，坐了一个人，脸，朦胧在月色里，看不清楚；身影隐约在夜色里，亦是模糊，唯独那一身独特的气息散发在这样的晚上，让人不能忽视。
那是……一种很特别很特别的气息，一种包含了冷漠，孤寂，悲伤和忧郁的气息，冰冷透骨，似乎融合在晚风之中，要将这里的一切凝固起来的千万年的孤坟……那么孤独的气息，就好像，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活过一样。
月光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腰间的佩剑散发出惨淡而阴森的光，隐约间，还有未凝固的暗红，顺着光亮的剑身，滑落。
“……师兄，你又杀人啦。”一道很清脆的声音如是说。
但是，没有人回答。
“师兄！”那个声音加重了语气，却依然甜美。
屋顶上的人冷淡地回头，背着光更看不清他的脸的，但是那一身的寒冷气息却更加让人不由一颤。他幽幽地看看了这里，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从身上抽出一块布，细细擦拭他的剑。那么细心，似乎剑，就是他的情人。
“师兄，你要去为什么不叫上我啊？”甜美的声音继续问
屋顶上的人还是没有说话，依旧只是细细擦他的剑。下面的女声也不说了，而后我看见一个妃衣少女笑着背对着屋顶坐在了地上。
“你不说话也没有关系，我陪师兄一起看星星。”
屋顶上的人没有动，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依然望着远处。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慢慢地，地上的那个女孩也开始昏昏欲睡。但是，她还是坚持坐着，在寒风里微微拉紧了身上些微有点单薄的衣裳。
屋顶上的人还是没有动，月光下我几乎以为那就是一座雕像。我有些郁闷，这样一个大男人，就忍心看着下面那个小女孩一直抖着，却理都不理人家？果然有够凉薄的……
又过了一会儿，小女孩终于是熬不住睡着了。小小的身影蜷缩着，看上去有些可怜。
屋顶上的雕像终于动了，他无声无息地从屋顶上落下，如同一片叶子落地一样悄然无声，而后，他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女孩身上，再轻轻抱起她，转身向远处的厢房走去。
那一瞬，我看见屋顶上的那个男人一双眼睛，一双犀利明亮而冰冷的眼睛比他的剑，更锋利。
厢房的门开了，一个白衣的女子手持一盏明灯，站在门口。灯光下，乌发如云，漂亮而妩媚。
“你也忍心叫她风地里这么睡着！”白衣的女子淡淡地抱怨着，小心接过男子怀里的女孩。
那个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收回自己的披风。
“师兄，我们只是取回属于你的东西而已，你不必自责的。”白衣女子瞥了一眼他手上犹沾着血迹的布，皱着一双漂亮的柳叶眉说。
“我没有自责。”冰冷的人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苍冷而低沉的声音恍若是来自没有月色的荒野，寂寞而孤独，没有情感，没有温度，什么都没有。
“何苦这么说”白衣女子小心地把妃衣的少女放在床上，轻轻盖上纱被而后回头继续说“他们的血还不如你的剑温暖，死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我没有可惜他们。”
“那你为什么还苦着一张脸？”白衣的女子笑着问
一直冷冰冰的家伙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这，与你无关。”
“我不过关心你而已！”白衣少女竖起柳眉“我看是师兄你修炼绝情诀把自己心都修炼没有了！”
“不需你多事。”
“好，好，好！算我多事！你爱怎样怎样，我才懒得管你，我定要叫她离你这个没血没泪的家伙远一点才是！”白衣的女子瞪着丹凤眼冷笑着说“活该没人理你，活该！”
言毕，少女怦地把门关上，样子气得不轻。
孤独的男子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披上自己的披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师弟”一道很悦耳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
冷漠的男子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道：
“怎么，要替她出气？”
“你知道她也只是关心而已，何苦让她下不了台？”说话的是一个介于弱冠之年于而立之年的人，眉目如画，飞扬的剑眉很是英气，头顶束着蝴蝶形状的发冠长裳白靴，太阳穴深深凹陷下去，气息悠长，背后一柄刚阿长剑，侠义十足。
“终是要散的，还是不如不聚的好，若非师父，我便是死在猪圈也不会留在这里的。”
“都说我叫无情，看来这个名字倒是更适合你呢。”来人温和地笑着说“既然大家朋友一场，又是同门，即使我们都为了你死了，也是应该的，你又有什么可愧疚的？倒是你这样对待不语不言她们可不好，这可比要了她们命还要难过呢。”
“无情师兄取笑了”冷漠的人道“即使是同门我也不能如此，更何况你还是我的朋友，我又怎能叫你们为了我送命？”
“不，即使你离开了，甚至死在他们手下，你以为他们会放过我们吗？这样的大事，我们又有谁可以幸免？”叫无情的男子浅笑着说“既然终是要面对的，你又愁什么呢？放心，有我呢。”
冷漠的男子深深看了无情一眼，什么也没有说，眼睛里依旧是不变的漠然，没有感动也没有愤怒。
“要知道”无情迎风负手道“吉日马上就要到了，不语她心里苦，你多体谅。”
“……我知道……”冷漠的人无声叹了口气，抽出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剑轻弹，剑吟清越仓脆，一直传到很远的地方。
无情的剑眉凝了起来，开口用一种我无比熟悉的声音说：“思宁！思宁起来啦！”
我不由得一阵恶寒，猛然间发现这个乌鸦一样聒噪的声音就是霄寒的魔音，这个高分贝高穿透的声音穿过我的耳膜无遮无拦地刺激着我的大脑神经，于是神经冲动下的条件反射让我的手直接挥拳，而后，慢慢张眼，看到捂着自己鼻子的霄寒。
“叫我？”我揉揉昏昏沉沉的头，脑子里原本很是清晰的那个叫无情的男人的身影已经开始模糊，最后就是一片苍白。于是，我很怨念打断这个梦的霄寒。
“思宁！南宫游非醒来啦，我们的大英雄醒来啦。”
南宫？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昨夜南宫是带兵冲锋收了伤的。想到这里，我立刻翻身下床，耷拉着衣服鞋子就往南宫的营帐跑。
霄寒一把拉住我：
“嘿，嘿！你往哪儿走呢，怎么不等我话说完！”
我郁闷地回头看着霄寒，突然发现他的那件我洗过无数次的白绸刻丝长袍的袖口和背后竟然有零星的暗褐色斑点，那是……血渍！
“霄寒，你受伤了？！”
“不是我，思宁妹妹，我要说的是，昨天受伤的不止南宫游非一个，竹无伤也受伤了。”
“竹无伤？”我一惊，他昨天也受伤了？可是，为什么他都没有说？
“是啦，这些都是他的血啦，他一直都没有和别人说，要不是我早上看见一身的血迹，哪里知道那个没嘴的葫芦受伤啦！”霄寒说着按着我坐下，吸了口气继续说“我现在也想找到这个家伙，可是，到处都找不到他，哪里哪里我都找过了！”
我扬起头看着一脸焦急的霄寒，平静地问：
“都说完了？”
霄寒奇怪地看我一眼道：
“说完了。”
“好，那可不可以放手了？”我吐出口气，一字一字说。
“哦……”霄寒一怔，送了手“小宁妹妹，你要去干嘛？”
“干嘛？自然是去找那个伤了也不知声的家伙。”
“去哪里找啊？”
“我怎么知道！”我幽怨地瞥了霄寒一眼“知道了还叫‘找’吗？”
嘴上是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惊慌，竹无伤他受了伤了，还能跑到哪里去，为什么，他又什么都不说？为什么，不要我们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朱颜落·旧时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