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816》冷墨夕

33、第三十三章 滔天怒火

　　即使怒斥杜总时候，苏瑾手中的拖把，也没有放弃砸开透明容器！

　　苏瑾就如同疯魔一般，疯狂砸着容器。

　　距离星烨五千米开外的高架上，一辆玛莎拉蒂跑车，以时速一百二的速度飞驰而过，车窗并没关，风从车窗外呼啸而过，呼呼风声，吹的车内人的声音，都听不大清楚。

　　隐约，前座的司机犹豫地说着：“龙总，不会有事吧？那个容器很难砸破，你又让我换了开锁的钥匙，会出人命的吧。”

　　一声轻笑，被风淹没，接下去的话，却没有遗漏：

　　“出人命跟我有关系吗？不小心拿错了钥匙，也犯法？玩儿这变态游戏的是杜立群那个衣冠禽兽，该担忧的是他。”

　　驾驶座的司机不再多言，只是开车的手，抖动了一下。

　　“死不了，有心想救人，拼命砸，还是能够砸开的。吓唬吓唬她而已。”

　　司机心里发寒：大少啊，你那是吓唬吓唬人吗？这心脏不好的，会被你吓死的。你怎么不说，就是因为你讨厌那个小服务生呢。

　　当然，这话，司机并不敢说出来。

　　星烨里，苏瑾疯狂的一下又一下砸着容器，那女人的身体就在自己的面前，在一缸子的水中荡着，他还记得，在她闭上眼睛前，最后那一声呐喊，喊得是自己的名字！

　　“苏总……”

　　下面的人，不敢多言，每个人全部卯足劲儿的砸，就连杜总和他带过来的三个日商，在看到如此疯狂的苏瑾的时候，也立刻拿起手中能够拿到的工具，加入了砸透明容器的行列。

　　沛含早就惊慌失措地软到在地板上了，手脚冰凉，惊恐地看着矩形容器中，不知是死是活的简童。

　　如果说，在此之前，她不知道这偶然出现在星烨的苏总，神秘的不得了的男人，和星烨的关系，那么在杜总跟苏总求饶的那些话语中，她也听懂了——星烨，是苏总的。

　　一方面，她盼望舒梦颖不要出事，这样她就不会受到惩罚，一方面，她私心里又希望那个容器里的女人，就干脆这么死掉算了，否则等她醒过来，说不定就会和星烨的所有者——苏总告状。

　　“咔擦”一声！

　　苏瑾一挥之下，容器裂开一道裂缝，与此同时，他手中紧握的拖把断了半截。

　　心急如焚之下，猛然丢开断了的拖把，想也不想，举拳冲着容器上那道裂缝，连轰三拳。

　　“boss！”下面的人，在苏瑾疯狂轰出三拳的时候，一个个脸色大变，顿时惊呼：“你的手！”

　　沈一更是紧张到了极点！

　　须知，苏瑾不能出一点事！

　　boss是苏家掌舵，boss身上承载了一个家族兴衰！

　　苏一是苏家历代家仆，绝不能眼睁睁看到苏瑾出事，“boss，不能再继续！你的手会废！”

　　“退开！”苏瑾一掌推开苏一，毫不犹豫砸出第四拳！

　　“boss！”

　　伴随苏一的惊呼，“砰”的一声，眼前如同怪物一样的矩形容器，轰然崩坏！

　　轰！

　　更大一声响动，顷刻之间，包厢里如同溃堤，洪水倒流一般，眨眼之间，那容器之中的水，冲坏了包厢里的水晶茶几，杜总等人，更是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水冲击力道下，狼狈摔倒，在水中打了几个滚，才堪堪捉住沙发一角，稳住了身形。

　　沛含更是呛下好几口水，呛得鼻涕眼泪横流，有那么一刻，她以为自己快窒息而死了！

　　“救……咳咳咳……”她呼唤，狼狈中带着柔弱，但没人理会她。

　　水，冲开了包厢的门，冲到了外面的走廊里。

　　舒梦颖的身子，如蒲柳海草一般，水将她往哪里冲，她便往哪里去，淹没小腿的水中，一只大手横伸出一捞，将那生死不知的女人，捞进了怀中。

　　水往外面冲，包厢里的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水位下降，最终只是淹到鞋面处。

　　有记忆以来，苏瑾从没像此刻这样狼狈，即便是得知厉童夕去世的那些日子里，他依然是一个清冷的孤高的王者，虽有愤怒，却优雅不减，保持着帝王高高在上的俯视众人。

　　而此刻的苏瑾，却更像是一个凡人，虽穿着几十万的定制西装，西装却凌乱又湿哒哒。

　　虽脚上的鞋价值十几万，却和下雨时，街上许多的泡水皮鞋一个样。

　　虽打扮考究，却黑发凌乱……他此刻，多了一份狼狈，却更贴近一个世俗的凡人了。

　　苏一呆了呆……又看向boss怀中抱着的舒梦颖，他沉默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他的boss，他的主人，为一个最最厌恶的女人，做了一回凡人。

　　那么，厉童夕小姐……又算什么呢！那么一个笑起来甜甜的女孩儿……

　　苏瑾把人放在沙发上，试了试呼吸……脸色顿时转白！

　　下一刻，不做迟疑，扭头怒吼一声：“都转过身去！”语罢，见那几人呆滞中没回神，他眉心一拧，满身煞气：“叫你们转过身去！耳背吗！”便喊苏一：“操！苏一，帮他们一把！”

　　这一下，几人终于后知后觉，赶紧战战兢兢转过头去。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声，几人不敢去看。

　　苏瑾分明就是不愿意让人看到那个舒梦颖的身体，哪怕是一丝一毫裸露在外的肌肤！

　　苏瑾一把拉开舒梦颖裹着的衣服，给她做急救。

　　他不知，他此刻的神色有多紧张，他此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舒梦颖！呼吸！

　　不知多久……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一长串的咳嗽声，舒梦颖嘴里吐出水来，又是一阵呛咳，睁开眼，眼睛酸涩地痛，朦朦胧胧，模模糊糊，没看清眼前的人，她唇瓣动了动。

　　苏瑾眼底溢出难言的激动，看她嘴唇动，连忙问道：“你说什么……”

　　舒梦颖苍白唇瓣蠕动：“杜总……钱……”

　　倏然之间！

　　时间冻结，空气凝滞！

　　苏瑾眼底的那一丝激动，一瞬间消散于无，只剩下一团寒冰：“多少？”他声音已然没了温度。

　　“说好的，两百万……”她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看得模模糊糊，但却十分熟悉，不曾细想。

　　苏瑾眼中结冻，他的右手，垂在腿侧，滴答滴答……正向下滴着血水：“好，好得很。两百万，我给你。”
　　下巴上一痛，一张俊脸陡然逼近了她，“看清楚，我是谁。”

　　幽冷的声音，以及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舒梦颖瞬间清醒了许多，“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在这里？”苏瑾完全不给简童把话说完的机会，唇角勾勒冷笑：“你问我？难道不知，看你生不如死，是我乐趣之一？”

　　一旁，苏一一震，眼神扫向他主子的右手。

　　滴答，滴答……主子的右手还在滴着血珠子，为什么不与舒大小姐说清楚？

　　苏瑾大手近乎粗鲁甩开舒梦颖的下巴，修长身体，豁然站起，垂眼给了舒梦颖施舍的一眼：“起来，没死就跟我走。”

　　苏一尽管对面前这个简大小姐并不太待见，但，此刻沙发上的女人，和三年前那张扬自信的女人，差之千万里，而她又刚刚遭遇生死一线，看起来十分狼狈，苏一走上前去，伸手准备扶一把舒梦颖。

　　“她自己没长脚吗？”幽冷的视线落在了苏一身上，苏一陡然一个激灵，收回伸向舒梦颖的手，默默退到一边。

　　舒梦颖抬头看了一眼那男人，只看到他冰冷的容颜，便缓缓撑着沙发，仿佛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极为缓慢地站起身来，外人看来，却显得十分刻意，又显得有些“装”。

　　溺水，而当场被酒醒的人，身体虚弱一些，也不会像她这样“孱弱”。

　　这一下，连苏一那点怜悯之心，都没了。

　　苏瑾垂眼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说道：

　　“腿断了？”

　　舒梦颖撑着沙发的手，微不可查的用力一抓，不过一秒时间，又松了开来，不吭一声，不发一言，不去解释，只是悄然握紧拳头，用尽自己所有的意志力，加快了步伐，跟上前面的人。

　　倏然之间，她在杜总身旁，停下了脚步，伸出手去，摊在杜总的身前。

　　杜总不明所以，因为她这一停顿，前面的那道修长的身影，也是一顿，朝着她望过来，却也不发一言，静静地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底。

　　舒梦颖只是嘴唇抿成一条缝，一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杜总，把手掌心更往杜总面前推近。

　　杜总的眼镜耷拉在鼻梁上，再没有先前衣冠楚楚的斯文样，经过这一番“洪水”冲击，发型也好，穿着也罢，都凌乱不堪。

　　望着眼前的手掌心，眨眨眼，“舒……小姐的意思是？”

　　“钱，杜总忘记了吗？两百万的表演费，杜总答应的。”

　　舒梦颖粗嘎的声音，因为呛水溺水，更加的破碎，听起来就像是砂砾摩擦一样，难听，又让人觉得喉咙痒痒，

　　杜总忍不住清清喉咙，连忙从怀中掏出来钱包，支票已经湿了，这个没法用了，他一犹豫，想到了这丑女人和苏家的苏瑾关系定然不简单，心念一动，咬牙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

　　“舒小姐，支票湿了水，这卡你拿好……”

　　正说着，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这笔钱，她敢收，你杜立群敢给吗？”

　　杜总手一颤，愕然地望向一旁卓尔不群的男人……这……

　　“苏总，你的意思是……这钱，不给舒小姐了？”杜总生意场中人，自然一听就能够听出苏瑾话中真意，只是不太能确定，心里一番古怪怪异的感觉。

　　苏瑾看都没看杜总一眼，但他同样没反驳杜总的话，这已经说明——杜立群猜对了。

　　舒梦颖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蒙上一层死灰，猛然扭头：“你凭什么！这是我赌命赌赢得奖赏！苏瑾……苏总！你不能够，也没资格做这个决定！”

　　她愤怒，愤怒到，差一点忘记卑微！

　　可她……依然还是那个只剩下这破皮囊的舒梦颖，依然卑微如初！

　　“凭什么？”他笑，只笑意不达眼底，凭拿来赌的那条命，是他救回来的！……苏瑾心底冒火，眼中却寒冰冻骨一般：“凭我苏瑾两个字！”

　　“那是我自己的钱，那是我原本就应得的。”她眼眶浮红，连忙埋下头去，舒梦颖，不要哭，没什么可哭的。再难的，都已经经历过，不过是被戏耍一通，又怎么样。

　　舒梦颖，谁叫你命贱不值钱，贱到可以随意拿出来做赌注，你决定去赌命的时候，你的命就不再是你的命，它只是一场交易中的交换物，是交易，就会有交易失败的时候，……舒梦颖，没什么可难受的，阿叶离世，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你流眼泪，苏瑾也不行！

　　“你的钱？你应得的？如果这世上‘应得的’东西，就一定能够得到，那么就没有前功尽弃这一说法，而你，是不是也应得的‘去下地狱’？”

　　舒梦颖垂着头，睁大双眼，死死盯着脚尖看……对，我该下地狱，但与厉童夕无关！

　　“你问我凭什么，我告诉你，这里是星烨，我说的算。”男人幽冷的声音，窜入舒梦颖耳朵里：“至于原因，我告诉你，你的命，不值两百万。”

　　咻～一支无形利剑狠狠穿心而过！

　　舒梦颖下意识地就要抬起手去捂住胸口……她是有多想死死地摁住胸口，摁住那疼，但她的手，伸到半空中，却软软地耷拉地垂到腿旁，她还能够理智地开口：“苏总说的是，我的命不值钱。”

　　说她的命不值钱的是他，说她该去下地狱的也还是他，可当她真的亲口说出这句话——我的命不值钱，苏瑾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不堪。

　　烦躁地爬了一下头发，苏瑾粗暴的喝了一声：“跟我走！”转身就走。

　　舒梦颖沉默地跟了上去。

　　苏瑾走的速度不慢，而舒梦颖死死咬住牙根，使出浑身力气，跟上前面的身影。

　　腿已经痛到骨头裂开一样的疼，后背只剩下痛，除了痛，再无其他。

　　她额头上沁出了冷汗，她这样大夏天大太阳底下都不出汗的人，却痛得沁出层层冷汗。

　　只是身上从头到脚都湿了水，即使冷汗淋漓，也看不出是汗还是水。

　　苏瑾当先一步，跨进了升降电梯，一抬眼，那女人离他还有三四米远，不由眉心一拧，冷言喝道：

　　“慢死了。”

　　舒梦颖粗嘎声音说：“马上。”一咬牙，早已顾不得那背疼，更加加快了速度，追了上去。

　　一进电梯，气喘吁吁说道：“苏总，抱歉，总算没耽误……”话刚说完，两眼翻白，直挺挺朝着地面倒下去了。

　　苏瑾呼吸一滞，手已经快于大脑，早早伸出去，长臂一揽：“舒梦颖！别装死！”一低头，狭长凤眼赫然睁大，这才发现她唇瓣泛着死灰之色，心，在这一刻，不自觉地一疼，连忙抱住人：

　　“舒梦颖，醒醒！醒醒！”

　　又拿手机，“廖辉呢！廖辉人到了吗！让他赶紧上45层！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