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下度灵者》糖醋果子

5、姊妹之章.005.分裂

　　学校那边突然冒出一股很浓的阴气。
　　白鸿锡眯了眯眼，那似乎是图书馆的方向……
　　不对，高三教学楼那里也有一股相似的阴气，只不过弱了很多。
　　白鸿锡和易笙灵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的表情或多或少都有些疑惑。
　　白鸿锡匆匆向薛煜希约定下周日的时候再见，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
　　虽然薛煜希并没有来得及同意或是拒绝。
　　二人从墙翻进了学校，撬开了锁着的图书馆的门。
　　图书馆的灯全都开了，却不见一个人，一扇窗户大开着，不知道是不是管理员忘了关，窗帘被风吹得鼓鼓的，好像藏了什么东西一样，书本被弄得遍地都是，花瓶也碎了，水洒了一地，好像有一个小偷来过一样。
　　白鸿锡环顾了一圈，没有人。
　　有一点点的声音传入了白鸿锡的耳朵里，却并不清楚。
　　声音越来越响，白鸿锡终于听清了——是《大悲咒》！
　　白鸿锡立刻反应过来，捂住了耳朵：“不要听！”
　　所幸易笙灵并不愚钝，也立刻捂上了耳朵。
　　“*！”白鸿锡十分难得地爆了一句粗口，“谁那么损！”
　　虽然捂上了耳朵，可佛经的声音依旧很清晰，易笙灵觉得头越来越晕：“怎么办？撤吗？”
　　白鸿锡看了看易笙灵，又看了看四周，有些不甘心，但如果现在不走的话后果可能会很严重，咬了咬牙道：“你先走！我一会就跟上来。”
　　易笙灵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对。
　　“为什么……总觉得你说了这句话就必死无疑了呢……”
　　白鸿锡有些暴躁了：“这种时候就别吐槽了，我没事！倒是你，再呆下去，你才是真要完了。”
　　易笙灵自然知道，论肉搏，白鸿锡比不上他，但论法术，自己远逊于白鸿锡。
　　而现在，就是拼法力的时候。
　　《大悲咒》的声音越来越响，白鸿锡有些着急：“现在就***出去！”
　　易笙灵立即转身，一把拉开门，刚踏出去，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看向白鸿锡，道：“那你干嘛要留在这里？”
　　这似乎是废话，白鸿锡是引灵使者，自然是要送灵魂入轮回。
　　只是……灵魂在哪里？！
　　易笙灵只能感受到阴气，却感受不到鬼气。
　　有鬼气的地方一定有鬼，而有阴气的地方却不一定有鬼。
　　白鸿锡有些站不稳，转头朝易笙灵吼道：“***哪来那么多废话！滚！没听到吗！”
　　易笙灵有些惊讶。
　　虽然这种时候可能不太适合“惊讶”这种情绪。
　　在易笙灵的印象中，白鸿锡是属于那种很冷很冷，却不会爆粗口的那种。
　　只是……现在看来好像有些不一样？
　　易笙灵自然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于是赶紧掐断自己的胡思乱想，夺门而出。
　　“不许去搬救兵啊……”
　　易笙灵隐隐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好熟悉……
　　“不许向别人求救哦……”
　　易笙灵的脑海中出现了几幅画面。
　　“我可不想被别人嘲笑呢……”
　　“不如……下辈子不要再见了吧？”
　　“君在臣在，君亡臣亡！”
　　“我在想啊……”
　　易笙灵隐隐看到了一个人，却怎么也看不清脸。
　　“如果当年……”
　　易笙灵想回想起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没有遇见你的话……”
　　“碰”的一声，易笙灵直直地摔倒在了地上。
　　“会不会，就不会那么悲哀了呢……”

　　血。
　　遍地的鲜血和尸体。
　　所有人都死了。
　　“皇上！”沈逍逸用力推开门，一身白衣的男人站在窗前，听到了他的声音，缓缓转过头来。
　　惊了年华。
　　男人道：“你来了。”
　　沈逍逸三步并两步走到了男人身前，抓起了他的手：“皇上，快跟臣走！”
　　男人笑了，泪却也流出来了，他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跟着沈逍逸走。
　　他们从暗道逃到了城郊的树林里。
　　隐隐有马蹄声传来。
　　沈逍逸拉着皇帝的手狂奔。
　　一支箭划破了夜，向皇帝和沈逍逸射去。
　　沈逍逸拨出长剑，挡下了它。
　　很快，又一支箭射向他们。
　　一支接着一支，好似他们的箭永远用不完似的。
　　沈逍逸一边挡箭，一边往前逃。
　　追兵越来越多，沈逍逸和皇上的体力却渐渐不支。
　　前方出现了断崖，两人却都没有注意，就这样摔了下去。
　　所幸断崖并不高，他们都没有受伤。
　　又跑了一会，沈逍逸估摸着应该没有追兵，便找了个山洞躲了起来。
　　沈逍逸的手突然碰到了什么东西。
　　沈逍逸低头，却因为天色的缘故看不清是什么。
　　皇帝把那东西塞进了沈逍逸的手中，喘着气，在他耳边道：“你的玉坠……还给你……”
　　他的手很冰。
　　沈逍逸直觉不对。
　　沈逍逸反握住了皇上的手，发现他的手在抖，往背上一摸，竟是一支又一支的……
　　箭。
　　沈逍逸已经不想去数有几支了。
　　皇帝的喘息声越来越轻。
　　“逍逸……”皇帝把头靠在了沈逍逸的肩膀上。
　　“臣在。”沈逍逸颤着声音道。
　　皇帝轻轻地摇了摇头：“别自称臣了……”他的声音又低了几分，“逍逸，你能……再叫一次我的名字吗？”
　　沈逍逸用力握住了皇帝的手：“竹均。”
　　元竹均笑了笑，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逍逸。”
　　“跑吧。”
　　“替我活。”
　　元竹均的声音越来越低。
　　“我……喜欢你……”
　　元竹均又说了什么话，但声音很轻，沈逍逸什么也没有听清。
　　元竹均握着玉坠的手渐渐松了开来。
　　马蹄声顺着寒冷的夜风飘来。
　　沈逍逸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盖住了元竹均。
　　沈逍逸有些出神地望着元竹均，仿佛做梦似的，隔着外衣，轻轻地吻了一下元竹均的脸。
　　沈逍逸扶着墙站起身，朝着反方向跑去。
　　追兵很快发现了沈逍逸。
　　不知是谁的箭射中了沈逍逸。
　　接着又是一支。
　　第三支箭则是直接把跑到悬崖边的沈逍逸打下了悬崖。
　　追兵追到了悬崖边，他们的领头人下令去找。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白鸿锡的手中凝起一把黑紫色的剑，朝着某一处斩去。
　　似乎有谁被剑刺中了，一声闷哼过后，半空中突然现出了一个人。
　　她飘浮在空中，身边围着黑气，黑色的眼睛毫无神气可言，像一只木偶。
　　对，木偶。
　　像极了白鸿锡当年看的木偶戏里的木偶。
　　她和宋西茶有点像。
　　白鸿锡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她难道是宋西荼？
　　只是，宋西荼为什么会到学校图书馆？
　　该不会是为了宋西茶吧？
　　因为把宋西茶推下楼心生愧疚所以来了教学楼对面的图书馆，两年来一直看着宋西茶却不敢相认？
　　啧，真狗血。
　　小说都不会这样写了吧。
　　白鸿锡显然是分心了，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什么东西击中了手臂。
　　白鸿锡抬头，宋西荼依旧呆在那里。
　　白鸿锡提着剑，左脚朝着地面一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了空中，出剑，攻击，一气呵成。
　　没有看到白鸿锡抬手，剑却已经刺进了宋西荼的胸口。
　　不对。
　　白鸿锡立即抽出剑，转身，用剑挡下了朝着他而来的箭。
　　两个宋西荼？！
　　一个“宋西荼”站在白鸿锡的正前方，手里举着一把弓。
　　只是在一瞬间，宋西荼就到了白鸿锡面前，不知从哪拿出一把匕首，朝着白鸿锡的脖子刺去。
　　白鸿锡立即伸手扣住了宋西荼的手腕，朝着反方向扭动的同时侧了身，躲过了从后面刺来的剑。
　　白鸿锡扯着宋西荼，把她朝着剑上一扔，然后迅速退到一边。
　　“宋西荼”举着剑顶着“宋西荼”。
　　白鸿锡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景。
　　那个被刺着的宋西荼好像玻璃一样，竟裂了开来，撒了一地。
　　一开始的宋西荼转身，朝着白鸿锡冲来。
　　白鸿锡自然不会给她有趁之机，在她没有到他身边时，就隔空一剑劈向她。
　　宋西荼被击中后并没有像另一个宋西荼那样碎掉，而是稍稍停了一下，然后分裂出一个“宋西荼”来。
　　就是分裂。
　　从宋西荼的身体中飘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人！
　　两个宋西荼一起像白鸿锡发起攻击，却被白鸿锡一一接了下来。
　　白鸿锡的手心冒出几丝黑紫色的光，那几丝光渐渐凝聚成了一个有手掌那么大球。
　　白鸿锡把那球朝着其中一个宋西荼丢了过去。
　　宋西荼又愣了一下，但很快，她也分裂出了一个宋西荼。
　　白鸿锡彻底惊了。
　　分身？
　　白鸿锡迅速回想冥阴界的鬼，却并没有回想起来哪个鬼会分身。
　　其他几界白鸿锡不清楚，但他记得，鬼阴界似乎有种会分身的。
　　但是他并没有想起来是哪种。
　　“宋西荼”越来越多，对白鸿锡展开的攻势也越来越猛烈。
　　一开始白鸿锡还能轻松应对，但到后来人数越来越多，《大悲咒》的声音也越来越响，白鸿锡的身体竟是越来越淡了。
　　身为引灵使者的白鸿锡当然知道，这说明不是要去投胎转世就是要魂飞魄散了。
　　而不能投胎的引灵使者毫无疑问是后者。
　　白鸿锡渐渐出现了幻觉。
　　他见到了一个人。
　　他对那个人说着死生契阔。
　　后来，那个人被他亲手杀死了。
　　白鸿锡又见到了一个人。
　　他对那个人许下了一生一世。
　　后来，那个人被他砍得尸骨无存。
　　白鸿锡看到了第三个人。
　　他对那个人说，君在臣在，君王臣亡。
　　后来，那个人死在他的剑下。
　　那些被时间冲刷过的、并不清晰的丶十分老旧的记忆在白鸿锡脑海中荡漾。
　　一幕幕迅速划过，白鸿锡好像什么都看见了，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见。
　　一切都仿佛在昨天，却又仿佛已经经历了数此轮回。
　　这些记忆好像是属于他的，又好像是不属于他的。
　　原来……鬼也是有幻觉的么……
　　在尘世中飘荡了数百年的白鸿锡这样想道。
　　就这样消失了，似乎也不错。
　　反正啊……也没有人会记得我的。
　　“啪啦”一声。
　　无论是哪个人，都好像是被球打碎的玻璃一样，一块一块地碎了。
　　它们没有落到地上，而是变成了一只只淡黄色的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呆在白鸿锡身边。
　　白鸿锡透过那些蝴蝶，看到了一直强迫着自己忘掉的记忆。
　　那些记忆好像是映在蝴蝶上的，随着蝴蝶的移动好像连环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