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下度灵者》糖醋果子

11、姊妹之章.011.尾声

　　宋西茶终是没能见到宋西荼。
　　宋西荼魂飞魄散了。
　　白鸿锡早就料到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明知道宋西荼要消失却不提前找她的原因。
　　没意义。
　　她消失后，图书馆在半夜时着火了。
　　当白鸿锡走上教学楼顶楼时，宋西茶正背对着他，出神地望着对面一点点被火吞灭的图书馆，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又好似什么都看得见。
　　白鸿锡没有说话，他在等着宋西茶先开口。
　　宋西茶果然开口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小荼在那。”
　　“我也知道，她这些年在做什么。”
　　她伸出手去，像是要抓住随着这场火离去的妹妹。
　　“有人对她说，我可以复活，但前提是要小荼帮他做些事情。”
　　“她以为我不知道，可我都知道。”宋西茶转过身来，笑了笑，道：“心灵感应，或许真的存在吧。”
　　“小荼太傻了。复活我干嘛呢？”宋西茶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说给白鸿锡听，她说起了自己和宋西荼小时候。
　　宋西荼小时候很任性，看到什么东西都想要，于是，宋西茶就什么都给她。
　　宋西茶从小就是乖乖女，而宋西荼根本就是个假小子，父母永远是向着宋西茶的，甚至，因为家里贫困，只能有一个孩子可以上大学时，那个孩子，也是宋西茶。
　　仿佛宋西茶才是真的，而宋西荼，只不过是姐姐的bug版而已。
　　全世界都绕着姐姐转。
　　嫉妒。
　　不甘。
　　于是，鬼迷了心窍似的，宋西荼把宋西茶推下了楼。
　　那天之后，宋西荼做梦都能梦到宋西茶。
　　梦到她死前惊恐的脸，和死后的满地鲜血。
　　还有脑浆。
　　宋西茶死后，宋西荼似乎成了姐姐的替代品，被给予考清华北大甚至是国外名校的期望。
　　老师鼓励她，同学羡慕她，父母关心她。
　　他们眼里，她就是宋西茶了。
　　可她不是。
　　当拿到了双份的零花钱，父母东拼西凑的学费，甚至是她从前暗恋的男生追求她时，她就会不安和愧疚。
　　这不是她的。
　　这不应该是她的。
　　这是姐姐的。
　　后来，她没有考上清华北大，更没有考上外国名校。
　　她只是上了一个四流的大学。
　　为什么？
　　因为她不是宋西茶。
　　后来，她的父母死了。
　　出车祸死的。
　　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和追求他的那个男生刚确定不久的关系，也因这连着的不幸而结束。
　　后来的后来，她的朋友也和她不亲了。
　　只有一个发小，让她住在了租的房子里。
　　可是，那个发小也死了。
　　得病死的。
　　宋西茶觉得自己被丢弃了。
　　她被世界丢弃了。
　　她想起了姐姐。
　　想起了小时候。
　　她觉得这是走马灯。
　　她恨自己。
　　她想要自杀了。
　　她来到了姐姐所在的高中，到了宋西茶死的教学楼对面——也是从前她们最爱去的小花园——如今的图书馆自杀了。
　　后来，有人对她说，能复活姐姐，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她对不起姐姐。
　　于是，宋西荼在图书馆，宋西茶在教学楼，明明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
　　白鸿锡突然轻叹了一声。
　　“着实是可悲。”
　　宋西茶笑了笑：“也没什么可悲的，只是……我还是不能再见她一面啊。”
　　“算了，算了，反正一上奈何桥，一喝孟婆汤，就什么也没了。”
　　“只是，引灵使者先生，你能和我讲讲大学的事吗？我没有上过大学。”
　　白鸿锡一口应下，然后沉默了一下，应该是在组织语言。
　　“大学啊——”
　　易笙灵不记得白鸿锡当时说了什么，只是很惊奇，他竟然知道那么多。
　　宋西茶幻想着——
　　她幻想着，自己和宋西荼一起考上了大学，一起经历白鸿锡说的这些事。
　　说到一半，白鸿锡突然走到宋西茶身边，食指触碰着她的眉心。
　　·
　　宋西荼从小就知道有那么一个人。
　　她叫宋西茶，就住她家隔壁。
　　只差一个字，性格却截然不同。
　　宋西茶是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宋西荼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野孩儿。
　　后来，宋西茶的家因为被诬陷而株连九族，宋西荼便带着宋西茶跑了出来，改名换姓，行走江湖。
　　宋西荼给宋西茶铸了一把剑，叫鸳，而宋西荼那把，叫鸯。
　　她们劫富济贫，行侠仗义，除恶务尽，扬名立万。
　　江湖上，便无人不知那鸳鸯双剑与它们的主人。
　　而宋西荼和宋西茶，在隐退江湖后，寻了一出僻静的竹林，日日弹琴吟诗，风平浪静，直到双双白首。
　　若是现实残酷不仁，便在梦中赠你一世长安。
　　这是宋西荼写在白鸿锡衣服上的委托。
　　·
　　梦醒了。
　　白鸿锡把手从宋西茶眉间拿开，道：“你知道那个人让宋西荼做什么吗？”
　　宋西茶摇了摇头：“抱歉。”
　　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抱歉的。
　　白鸿锡已经猜到不会从宋西茶这得到答案了。
　　·
　　奈何桥，叹前尘；孟婆汤，忘今生；三生石，再来世。
　　宋西茶走上奈何桥，突然回头，对白鸿锡感激一笑：“谢谢你。”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梦。
　　即使给我的只是一个梦。
　　宋西茶接过孟婆汤，趁喝下前回头，却发现白鸿锡和易笙灵早已不在。
　　·
　　“话说，那个梦是真的吗？”走在回家的路上，易笙灵突然问道。
　　白鸿锡点点头：“是她们的前世。”
　　易笙灵若有所思，没多久，又问道：“那，那些大学的事，都是真的吗？”
　　“真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引灵使者。”
　　“那故事的后半部分呢？女孩子和男孩子在一起之后呢？”
　　“……”
　　白鸿锡又不回答了，大概是觉得烦了吧。
　　易笙灵戳了戳白鸿锡：“你哪里都好，就是有一点，说话只说一半。”
　　“你这样的性格，恐怕也只有我能忍了。”
　　白鸿锡丢开易笙灵的手：“明天去乱葬岗。”
　　“干嘛？”易笙灵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把你，”白鸿锡顿了顿，然后道，“丢到烂了的尸体里去。”
　　“诶——”
　　易笙灵可怜兮兮。
　　白鸿锡突然笑了。
　　借着月光，易笙灵能很清除地看到白鸿锡唇角明显上扬的弧度。
　　他笑了诶……
　　【引灵使者姊妹完】
　　下一单元：【引灵使者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