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山神我要了》荆度

47、第 47 章

　　我睁开眼，慢慢伸了个懒腰，瞧瞧左右无人，很有些气闷。
　　本小阎王都在彼岸花丛里一觉睡醒了，地府竟然也没一个人发现我回来了。难道是我离开太久，大家有了新的消遣？我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进酆都城去。

　　我刚站起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走吧，跟我去看看你娘亲。“

　　“爹爹？“

　　我跟着爹爹，走到彼岸花丛的中心，自从石头娘亲在望乡台被烛九阴的真身撞碎之后，就被爹爹移到了这里。

　　“爹爹，娘亲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像幼时一样问他。

　　“等她回来那天，我们就知道了。“他像幼时一样答我。

　　我们父女二人皆沉默了一会儿，爹爹先开口道：“说吧。“

　　“说什么？“

　　“你以往不是最爱在你娘亲面前嘀咕，什么事都要同她说一说，每日能在望乡台待好几个时辰，“他看着我：“今天我也跟你娘亲一同听听。”

　　我想了想，把对烛九阴的疑惑，以及跟他吵了一架的事情说了。
　　没想到爹爹听完居然也没安慰我，还不以为意道：“所以你才跑回地府来，又不敢进去，就躺在彼岸花丛里睡觉。“

　　我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早知道不告诉你了。“

　　他哈哈大笑：“其实烛九阴来过了，他见你睡着了，也没叫醒你，还说……“

　　我追问：“他说什么了？“

　　“他说看你睡的这么香，心里应当没太生气。“

　　我对他说的这句话很不满意，郑重道：“不，我很生气。“

　　我爹：“那你自己去告诉他。“

　　“我不去。“我一屁股坐下，把头埋在膝上：”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他了。“

　　“小丫头就爱说气话。”爹爹也随我一块儿坐在地上，他拍拍我的肩膀：“你有没有想过，烛九阴不让你杀北斗山那只狐狸精，是有别的原因？”

　　我抬起头：“什么原因？”

　　爹爹叹了口气，同我详细说起了娆娆的事情来。

　　这事，是从娆娆她的生母说起的。
　　娆娆的生母是狐族中最低贱的麻狐一族，麻狐天生无尾，且毛发如蛛丝，稀少粗糙，为生性爱美的狐族所厌恶。麻狐族的狐狸也鲜少能修成完整的人身，不是有个狐狸爪子，就是有对狐狸耳，配上人的相貌显的很是格格不入。娆娆的生母就是有对狐狸耳朵，她不甘忍受来自其他狐族的嘲笑与羞辱，在某一月色朦胧的良夜成功睡到了酒醉的狐妖王，当然她是声称醉酒的狐妖王强行宠幸了她。
　　狐族血统最尊贵的黑狐，还是狐妖王，竟然宠幸了一个低贱的麻狐，此事曾一度让狐妖王成为一大笑谈。连哪位仙家法会上喝多了一杯酒，都会被人说调侃上一句“莫非阁下是想要醉成狐妖王那样”。

　　狐妖王又羞又怒，既想杀了这个麻狐，又顾忌六界再传出什么流言，便只将她逐出了妖界，连带着更加不待见麻狐一族。
　　麻狐去了魔界，不久后，竟生下一只黑狐。可麻狐并没有带着她回到妖界，而是一直隐瞒着身份过日子。随着黑狐渐渐长大，她逐渐显现出了与其母完全不同的相貌与天赋，她出奇的美丽，那是一种在妖界中默认的隶属于黑狐一族的美丽，且修出了完整的人形，其容貌比过北斗山任何一只黑狐，在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后，她主动去北斗山认父，被接纳，且多年来最得狐妖王看重，与狐妖王后一派分庭抗礼，意欲与王后之子北门策争夺狐妖王之位。

　　我爹说：“王后家族根基深厚，娆娆一直颇为忌惮，便先说服了狐妖王，将她嫁给北门策。”

　　我听了半晌有些迷糊，嘀咕道：“原来烛九阴喜欢貌美的黑狐狸？可我长的也不差呀。”

　　爹爹狠狠在我脑袋上敲了一下：“你先前在人间杀了桃夭，已经与王后一系结仇，现如今再去杀了娆娆，岂不是与整个妖界为敌。”

　　我爹语重心长道：“索命，切记勿要同时树敌过多，生一敌，便要增一友。”

　　我看着爹爹，总觉得他与从前不一样了，他这句话背后，似乎藏着什么难以磨灭的伤痛。

　　“嗯。”我点点头：“我记下了，爹爹。”

　　原来烛九阴是为我着想才答应帮娆娆，那他为什么不自己告诉我呢？说来我与娆娆的恩怨也不小，不过……与隆溪王后比起来，大概还算是好一些吧。

　　此后三日我像个幽魂一般恹恹地将整个地府游荡了个遍，小缇跋跟着我一起，一开始还叽叽喳喳，后来也不大说话了。

　　我有些晃荡累了，恰好经过讥笑树林，便随意挑了颗树坐下，轻轻叹了口气。

　　“索命，你这次回来，怎么一点也不开心，”小缇跋小手指戳戳我的眉心：“眉头都皱着。”

　　我刮了她的鼻子，想了想，说：“知道的太多了，会开心不起来的。”

　　她似乎不太懂，咬着手指，说：“那我们去孟婆那里喝汤，忘掉就好啦。”

　　我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扑哧’笑了出来：“那可不行。”

　　她撅了撅嘴：“为什么？”

　　我捏捏她头上的小鬏鬏：“会把你也忘掉的哦。”

　　她瞬间耷拉了脑袋：“好吧，那不要喝了。”

　　“回去吧，”我说：“待会这些讥笑果就醒了，我们可说不过它们。”

　　我从树上跳下来：“下来，我接住你。”

　　小缇跋却没动，看了一眼前方，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转身一看，是烛九阴。不知为何，直觉告诉我，他站在那儿很久了。

　　他说：“随我回章尾山吗？”

　　我看看小缇跋：“你不能陪我在地府呆一段时间吗？”

　　“你忘了，本山神在天界说，带你回章尾山亲自教规矩，这才将你带离天宫，若是让天界知道你回了地府……”他故意停住，似乎在说‘你知道该怎么选’。

　　“索命，你快跟山神大人走回去吧。”小缇跋忽然出声道。

　　我十分惊讶，只见她慢慢躺在树干上：“忘了告诉你，我可不怕讥笑果，我最喜欢跟它们吵架啦。”

　　我还没回过神来，烛九阴已揽过我的腰：“她已经习惯了你的离开，因为她明白，你会再回来的。”

　　我看看云下隐隐绰绰的山川河流，再看看身旁的烛九阴，他的披风，被风吹的张开轻轻飞舞，挺拔的侧脸转过来，四目相对，我知道，我们是彼此的意中人。

　　“来，选一张你喜欢的。“到了章尾山，烛九阴丢给我一堆五颜六色的纸。
　　其实，我对于他这种总若无其事的样子很不满，可自己现在又不能表现得很生气，真是磨人。
　　我一边胡乱翻着那些纸，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不自己告诉我，你不让我杀娆娆的原因？”

　　他垂眸思考了一会，很是认真道：“因为我，无法对你开口。”

　　我愈发好奇，追问：“为什么？”

　　“因为……”他很是为难的样子：“我对绕绕余情未了，舍不得她死。”

　　我犹如惊雷炸耳，手上胡乱翻纸的动作停住。

　　“烛九阴！“

　　他眼疾手快抽走了我手上捏住的那张纸，退至一尺之外，脸上是绷不住的笑意，晃了晃手里的纸：“就这个颜色吧，本山神也喜欢这个颜色。“

　　他将纸在空中徐徐展开，在上头写着什么，那张纸是淡金色的，周围用更深些的金色描着精致的花纹。

　　“你在写什么？“

　　他挥手，将纸送至我面前，我粗粗扫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

　　章尾山烛九阴
　　地府 索命

　　九月初十 于章尾山永结佳偶

　　今日实在是个充满震惊的日子。

　　“永结佳偶，“我缓了一会儿，问：“这是……结婚请柬？“

　　他挑挑眉，一副‘不然呢？’的表情，勾勾手指将请柬收起来：“明日你随我去天宫，告诉昊天你的规矩学完了，顺便告诉他我们要成亲了，然后将请柬发给六界。“

　　他无视一直处于震惊状态呆滞的我，继续说：“今日是五月十七，还有大约三个多月，时间应该够了，噢，还有，明日起，我们在天宫住到成亲那日再回去，那里规矩森严，安静些。“

　　“这……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呀？“我只觉得迷迷糊糊的，也太突然了吧？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他说：”我安排的这样明明白白。“

　　我一时说不上有哪儿不对，想了想，问了句：“你告诉我爹爹了吗？”

　　“我三日前跟你去地府时同他说过了，”烛九阴说：“他也答应了，日子是我们一起定的。”

　　“你怎么不跟我一起定日子！”我吼道。

　　“你爹说，你不善理这些琐事，”他顿了顿：“还说，反正你一万个愿意嫁我。”

　　“本山神操劳惯了，操持些成亲的琐事也没什么。”他看着我：“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行，反正我只用等着成亲就行了呗。”我重新坐下来，哎，算了，不说了，本小阎王先缓口气。
　　这都什么爹爹，和什么……未婚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