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不忘》及时爱景光

2、恋恋不忘

　　“从客人进门到每一道服务工序，后厨的事情你暂时不用操心，但这除此以外的，只要在这个空间内发生的事情，你都要管”，曼婷比划了一下，像女王驾临一般，“拿出你在国外做咨询的那个架势来，但要牢记自己是乙方！还有一点……”，一马当先的曼婷突然转过身来，挑着眉毛看着江泊如，“你这身衣服……啧啧啧……像出国回来的人吗？”
　　江泊如惶恐地看着自己的衣服，“没毛病啊。在美国的时候，平时大家就是这么穿，工作我就穿正装”，看着曼婷嫌弃的表情，恼道，“我就这些衣服了，临时买也来不及了！”
　　曼婷扶额，“跟我上楼，楼上诊所里我常备了个换衣间。”
　　“哼哼，这个你可没跟我说过。我好歹也是合伙人呐。”

　　眼前的衣帽间已经震惊了江泊如，“曼婷，我终于明白了你跟我说你要努力赚钱的心情了。你这么能买，咱得赶紧多开几家分店，不然哪养得起你。话说，你把这个叫换衣间也忒谦虚了。”
　　“老娘就是好这口，人生两大爱好，一是爱美，二是男人。来试试这套”，曼婷骄傲地抬着下巴，在排排衣物中飞快地挑出几件递给泊如，“少废话了，赶紧换切。”
　　泊如把自己塞进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议。曼婷的套装跟她过往在咨询公司的套装完全不一样。同样都是黑色，之前在咨询公司时是展示完全的专业与权威，款式更中规中矩。
　　而曼婷给她选的这套，齐膝的半裙将身体完美贴合的包裹，但不紧绷，平添几分性感，上衣是掐腰短装，腰最细处拼接十公分左右的小鱼摆，恰到好处的u领露出漂亮的锁骨和胸前的白嫩，几颗深玳瑁色亮扣将整个黑色的装扮提亮，更显质感。
　　“喏，搭配这对钻石耳钉。因为是餐厅，不能带太夸张或零碎部件太多的饰品。咱家餐厅整体光照氛围偏暗，我把你的眼妆加浓些。你的眼角有些下坠，适合这种无辜狗狗眼妆，放心，不会给你太过，太年轻也不适合你”，泊如听着曼婷在一旁边打扮自己边碎碎念，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什么叫太年轻也不适合你。
　　“玫瑰色的口红稍微提气色，不夸张，我给你突出些唇峰处，再把眉峰稍微挑一点，显得精明能干。你的五官比较大，修饰太过就显浓艳，只给你专注眼妆和口红。这双鞋你穿上走走给我看看。”
　　泊如接过鞋子，“果然了解我，我是穿不了太高的，五厘米最多了。”
　　“嗯哼，还行”，曼婷有些得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你自己把头发盘下，我也补个妆。”
　　泊如自己接过梳子自己对着镜子动手，几下捯拾过后，满意地看着镜子里干净利落的自己，突然发现镜子斜着看过来的曼婷，眼神跟看怪物似的，“泊如，你的时尚感被狗吃了吗。你又不是空乘，盘这种紧绷到要脱发的盘头做什么？！”
　　曼婷三下五除二地又把泊如的头发散开，将头发抓拉了几把随意地盘在脑后，刘海也放下来，自然地垂于眼睫处，“你是餐厅的主管，要职业但又要跟顾客有更近地交情和关系，穿着要介于主管和顾客之间。这个度要拿捏好。你啊，冰雪聪明，就是爱装糊涂，不过好在这几年这个坏毛病在职场磨炼好了。咱们一块好好干事业。”
　　泊如听着曼婷的叨念，看着镜中的自己和曼婷。她和曼婷几乎是一见钟情，她喜欢聪明的女生，可能是出于弥补自己的短板，加之曼婷爽利又活泼，两个人在一起总是说不完的话，逗不完的笑。从大一一进宿舍起，两人就形影不离。
　　“别紧张，前厅还有刘主管，一般的情况刘主管就会自行处理，除非特别棘手以及规定需要找你请示汇报的事情。这些是餐厅的资料，你先看看。我这几天带你转一转熟悉业务，往后我就去新店那边去了。
　　“才跟你没呆多久，又不方便见面了”，泊如有些怅然，回国没多久都在忙安置的事。
　　曼婷拍拍她的头，漂亮的凤眼眼眸流转，“晚上关店了跟我出去玩，姐带你飞。”
　　“小鲜肉可不是适合我”，泊如撇撇嘴，把蓬松的刘海拨了拨。

　　看着晚餐用餐高峰期到了，曼婷带着泊如又下楼进了餐厅，立马切换到工作模式。
　　曼婷自然地把泊如介绍给餐厅的餐厅的熟客，去固定的几桌vip客人处打招呼，热情而专业地问最近的新菜是否合口。泊如跟在后面用心配合着。
　　“咦？你们餐厅的新经理和前两天直播上的那位看起来好像”，曼婷和泊如正跟附近一家律所周五聚餐的律师们打招呼。其中一位看了泊如好几次，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到。
　　曼婷回头看着泊如，眼神在问什么情况。泊如想着这对餐厅多少有些宣传作用，就笑着点点头。几位年轻的律师互相看了几眼，有些兴奋，没想到视频中那个唱歌超好听的女生居然还是个大美女，“那个视频最近超火，唱得很好听！”
　　泊如听到这么直白的夸奖，略有些不好意思，忙道谢，又说了几句常来光顾的客套话。
　　最先搭话的那位年轻律师忍不住道，“这边不是经常有驻唱过来表演吗。要不今天再玩一把。我以前也是玩乐队的，弹钢琴还行，要不要合作一次？”眼神满满期待。
　　曼婷皱了皱眉，小子还蹬鼻子上脸了，转头看了看泊如，眼神似在询问。泊如看着他期待的脸，笑着对曼婷点点头，耳语，“对餐厅生意有帮助。”
　　曼婷看泊如答应下来，招来服务生调试音响。
　　那位年轻律师绅士地请泊如先行，自己也跟着坐到了钢琴边。今天本来没有表演，这时突然有人上台调试，又刚好是周五的晚上，餐厅里的目光不由得都往这边聚过来。

　　“灿儿！”一个熟悉的肉团子飞奔着扑进她的怀里。江久良随后而至。他冲曼婷和泊如点头致意，又从泊如的手里把灿儿接过去，“咱们乖乖听干妈唱歌好不好？”
　　“好！干妈唱歌第一好听！”泊如被灿儿逗得哈哈大笑，“师哥，你是怎么养出灿儿这宝贝的，小嘴儿太甜了！重点是，一点儿不像你。”
　　怀里的小家伙还忍不住又拍泊如的马屁，“我不像爸爸，像妈咪！” 江久良气结，感觉自己一把屎一把尿的辛苦还不如泊如几个甜笑。
　　调试的服务生冲这边比了个ok的手势，泊如就往钢琴边的话筒走去。
　　“哎哎！等等！”曼婷拉住泊如，把泊如盘头发的发带取下。一头黑发如瀑倾泻而下，映着胸前似雪肌肤。曼婷都有些挪不开眼。

　　“唱哪首呢？”钢琴边的男生期待地问。
　　泊如看了下餐厅客厅的，多数在30至50之间，“林晓培的《心动》？”
　　“嗯！刚好前段时间看《歌手》的时候练了练。”
　　这首歌以前泊如还在大学时期跟乐队去酒吧驻唱赚外快的时候，为迎合客人的口味专门练过。今天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这首。
　　泊如的声线并不是特别纤细的女声，以前她的声乐老师就曾夸奖过她的声音如玉，越听越适耳。处理情歌不腻，处理快歌不躁，是一把难得的好嗓子。不过这几年在国外还是荒废了些。泊如集中精力好好地把一首歌处理完，但唱着唱着自己的情绪却满满沉溺……
　　“总是想再见你／还试着打探你的消息／原来／你就住在我的身体／守护我的回忆……”
　　随钢琴最后一个音符结束，餐厅响起阵阵掌声。
　　泊如被掌声从情绪中唤醒，眼神还有些发空。她彷佛看到宁远尘就站在曼婷身后不远。那样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但周身的气质却不似当年的温柔，直叫人发冷。
　　是幻觉。她闭上眼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一会儿还要再和客人交流，不能沉浸在这种情绪中。她在心里深呼吸几次。
　　又睁开了眼睛。宁远尘的身影却还在刚才看到的位置！不是幻觉！两人都直直地看向对方的眼睛。
　　咫尺距离，却似隔着万水千山。
　　宁远尘身边走过来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娇美少女，甜美地笑着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崇拜。
　　突然心有些发闷，泊如默默地移开视线。
　　“妈咪！妈咪！”突然一个小身影蹿上了台，牵住泊如的手，“要像这样鞠躬致谢，妈咪，你跟我学。”
　　看表演的客人一下被灿儿的童言童语逗笑，泊如也自然地跟着灿儿一起致谢，又冲弹钢琴的小伙子笑着点点头，就躬身抱起灿儿下台。强迫自己的眼神不再宁远尘的方向看。

　　表演结束，客人也纷纷落座或继续用餐。
　　宁远尘沉着脸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却一个也没看进去。那个可爱的肉嘟嘟的小活宝，刚才声声叫她妈咪。一抹自嘲浮上嘴角，再深刻的初恋又怎样，别人早已走出记忆结婚生子。空留自己，不管是尾生抱柱还是刻舟求剑，都是愚蠢至极。
　　他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看着眼前韩宇的妹妹韩嫣。
　　韩嫣有些惊讶，今天的宁远尘变得柔和了许多。往常聊天她说十句，他也不见得回一句。今天却是有话必应。韩嫣心中不由得小鹿乱撞。她从小就喜欢哥哥韩宇的这个哥们，他一直就是这样一幅冷静少言寡语的样子，可她就喜欢他这样的。他聪明稳重，身上有种致命的成熟魅力，和哥哥那种吊儿郎当的气质完全不一样。哥哥早就看出来她的小心思，一直劝她不要执迷不悟，说宁远尘不喜欢她这个类型。
　　那今天，难道是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
　　“宁哥哥，这餐馆的口味你喜欢吗？”
　　“还行。”
　　“那咱们有机会再来。”
　　“嗯。今天是你订的地方吗？”
　　“不是，是哥哥订的呢。”
　　宁远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伸手给韩嫣夹了块牛肉，“你哥说你最近开始健身了，多吃点肉好。”
　　一片红晕飞上韩嫣的脸，比平时更添几分颜色。

　　江久良学院里有学生突发疾病，已经赶回去处理了。曼婷已经换好装，出门继续嗨。泊如看着已睡熟的灿儿，跟刘主管打了声招呼打算提前走。她抱着灿儿和安全座椅上车。正费力研究安全座椅怎么安置，听到附近车位传来的交谈声。男声低沉冷静，女声甜美温柔。
　　“宁哥哥，我没开车过来。”
　　“我还有点事，我司机送你回去。”
　　又听见一声低落的答应声。
　　泊如好容易装完安全座椅，走到车的另一侧想把睡熟的灿儿抱过来。抬头却看到拥抱的一对身影。男人高大挺拔，女人小鸟依人，娇羞无限。泊如手足无措地抹抹刘海，飞似的安置好灿儿，坐到驾驶座，却再也没有力气发动。埋在方向盘上，双肩颤动。

　　宁远尘看着载着韩嫣的车远去。那一双慌乱湿漉漉的明眸一点点从心底浮现。八年后的她已不似校园时那干瘦的豆芽菜形象，温柔的刘海，美妙的脖颈线条，牵扯得他心发颤发痛。他许过一生的她，离开得如此决绝。那一声妈咪的呼唤撕开心底隐藏的伤疤。他自己都没料想的是，那痛楚下却带出一丝清甜。如果没有后来的痛，那段是他最快乐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