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之回家要被杀》火灵

44、朋友（六）

　　044.变

　　从少年的家中离开以前，莱利雅知道了少年的名字——莱沙。
　　不知道这是一种命运的捉弄，还是命中注定的劫数？莱利雅认识了金，就会跟着认识那些本该和金认识的那群人。依妲如此，杜恩如此，艾莲娜如此，就连莱沙……也如此。她可以认为这只是一种名字上的巧合，但她更相信他们就是那群人。
　　说不清这些因与果、是与非的关系，莱利雅闷头往前走。
　　慢慢游荡在海边，海风拂面吹来，带着湿湿的海潮味。
　　回到巴萨的家，发现金还没有回来，晚饭的时间将近，莱利雅被巴萨推出去找人。
　　转悠着走到了海边，呼吸湿咸的空气，抛却扰人的纠纷，朝海边崖壁那边走。以莱利雅对金的了解，他极有可能去了那样的地方。翻找了好几个或大或小的石窟，莱利雅摸到了金的所在地。
　　“再来是‘坚’！”
　　坚定有力的声音，少年金独有的清脆宏亮的嗓音。
　　莱利雅加快了步伐。
　　一手扶着怪石嶙峋的峭壁，伸出头探进去。
　　“金——”莱利雅高声朝洞窟里喊去。
　　“啊——！”一声惨叫。
　　脑袋上冒起问号，莱利雅走进石窟，看见金两手背后、望着她呲牙笑得扭曲。
　　眨眨眼，“金？……”
　　“雅你来找我了啊！”金三两步跑到莱利雅的面前，手掌背后掩饰般磨搓他黑色的长裤。
　　这家伙……又在搞什么古怪？！
　　既然他不愿意说，也没必要去深究。
　　“吃饭了。”莱利雅说，招招手转身朝洞窟口走去，到洞口又朝里喊，“还不快点？晚了可没饭吃哦！”
　　“哦，好！”金快步跟上。

　　天色渐晚，月亮自海平线缓缓拉起，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浪潮随风扑打向海岸，海潮声呼呼地响，两相辉映，给人一种澎湃而宁静的美感。
　　金两手插/进裤子口袋里，莱利雅踏着步子晃悠，两人并排漫步在海边。
　　海潮轰鸣，海风扑面，莱利雅的长裙被风吹得不住扯动，金针尖般的头发不住飘摇。
　　两个人静静走在海边，往回家的方向。
　　“雅。”金突然开口。
　　“嗯？”
　　“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赶上并超越你的。”金目视前方，铿锵而坚定。
　　“……”
　　莱利雅想随手拣块大石头砸死他了事。
　　见过不解风情的，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
　　莱利雅当然清楚，金会变强，会不断地变强，甚至会超越她把她甩得远远，这或许就和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一样是必然的趋势不变的道理。
　　可是金……你这家伙能不能偶尔吐一次象牙来看看？不要每次在良辰美景花前月下的时候说这种破坏心情的混账话行不？！就算我清楚即使是地球毁灭也甭指望你能文艺一把来个应景作诗，可你破坏气氛也该有个限度的吧？！
　　可恶啊……难得的好心情都被狗嘴给破坏了！莱利雅扁扁嘴，加快步伐把金甩在后面。
　　“喂，雅——你干嘛啦？等等我嘛——干嘛突然不高兴啊～？”能不能不要变脸比翻书还快一百倍啊？！——
　　金紧追其上。

　　巴萨家的饭厅一如既往的热闹。
　　金早就学乖了见到玫琳就喊姐姐，无论玫琳说什么都第一时间接受指挥绝不反抗，整一个乖宝宝，把玫琳哄得乐不可支。这家伙对付长辈一向都很有一套！
　　四人围坐在饭桌边。
　　玫琳将一块炸鸡夹入莱利雅的碗里，又夹了一块到金的碗里。
　　幸福的将美味的炸鸡翅送到口中，莱利雅由衷地夸赞道：“巴萨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真是一代新好男人的典范啊~~”
　　巴萨呵呵笑，低声说：“好吃就多吃点。”也夹了一块炸鸡到莱利雅的碗里。
　　金手中的筷子一顿，犹豫半晌，也夹了一块进莱利雅的碗里。
　　“……”莱利雅抠抠鼻子，给每个人都夹了一块红烧鱼。
　　“啊啦啊啦~~”玫琳发出唯恐天下不乱的笑声，“不如雅雅酱就干脆嫁给我们家小巴做老婆吧~~这么好的男人有一个可没第二个哦~”她语出惊人。
　　“呃……”莱利雅眨眨眼，歪头开始思考这个的可能性。
　　金眉毛一竖，“不行！”
　　“嗯~？跟你有什么关系？”玫琳用无辜的眼神看金，牙齿咬住筷子，手撑下巴做可怜状。
　　“嗯……克雷拉是不会同意的！雅也不会同意的！”金转头看向莱利雅，学玫琳咬住筷子，皱着眉头，大眼睛闪烁闪烁，可怜巴巴的“我说的不会有错吧”的模样。
　　……你还真当真了啊？……莱利雅扭头。

　　饭后，巴萨负责收拾碗筷。金去打游戏，莱利雅往浴室里走。
　　洗漱完毕，莱利雅用毛巾搓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经过客厅的时候，发现玫琳一个人坐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靠着沙发低垂着头。
　　这黑灯瞎火的，思考人生哲学呢？
　　莱利雅拍开白炽灯，“玫琳姐？”
　　“雅雅酱……”玫琳望着莱利雅扯起嘴角，又耷拉下去，一副被丢弃的小狗蜷缩在沙发下的模样。
　　莱利雅听出她声音中的疲惫。这一次没有犹豫，走过去坐到了玫琳的身边。
　　玫琳顺势将脑袋靠在了莱利雅的肩上。
　　“……”莱利雅寻思着该说点什么才好。
　　玫琳却先开口了：“小巴的父亲病得很重，可他却坚决不去看他……”嘶哑的声音，在耳际响起显得尤为沉重。
　　随即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浓重的呼吸。
　　莱利雅斟酌半晌，道：“巴萨不一定不愿意去，不过换了我，我可能也不会去。”
　　“你的父母呢？”玫琳问。
　　“他们不在这个世界。”莱利雅回答说，不见悲伤。
　　“你很坚强。”玫琳笑了，“要是小巴也能有你的坚强，那就好了。”
　　“巴萨也很坚强的！只要是有自己想做的事，并努力达成它，这样的人，都是坚强的！！”
　　“啊……嗯。对，没错，只要有目标，就会坚强。”玫琳笑了笑，靠在莱利雅的肩上，温柔漂亮。
　　莱利雅也笑了。好像安慰到人了，她很开心。
　　“雅雅酱。”
　　“嗯？”
　　“成为小巴的朋友，你们一直都在他身边，不要丢下他好么？……一直到他……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这一次，莱利雅很快就回答了：“诶你不觉得这个要求无理由了一点吗，过分了那么一点吗？~”
　　“嗯？好像是呢……可是做母亲的总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嘛，其他人就管不了那么多啦，哈哈~~”
　　“……”这直白真是让莱利雅连吐槽都无从下口。
　　“好吧！”她忽然说，带着坚定的意味，“我们约定好啦！我答应的事情就绝不会反悔！”
　　“嗯，我相信你。”玫琳。
　　“喂你们这群人能不能不要随便就这么相信别人啊，这样让我压力很大耶……”莱利雅抱怨。
　　“哈哈哈~有压力才有动力嘛，你真是个好孩子，姐姐喜欢你~muamua~”
　　“咿——呀！都是口水……一边去！我突然发现你比金还讨厌耶~……”
　　“哈哈哈~~”
　　门房的背后，巴萨后背抵着门，听着门外客厅里的对话。
　　他弓腿坐在地上，一手按压住脑袋，闭着眼睛哀愁得发笑，无奈的笑，久久地笑，久久不语。

　　一周后。
　　窗外，哗啦啦下着大雨。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敲打着玻璃窗和雨棚，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晚饭时间快到，莱利雅看着窗外的大雨，对面坐着学习念力的少年莱沙。
　　“今天的解说就到底为止。”她站起身，“我回去了。”往屋外走。
　　“等一下。”莱沙叫住她。
　　默默递给莱利雅一把黑色的伞，莱沙转身上楼。
　　莱利雅接过伞，笑了笑，“我明天还会给你带吃的过来！”出了门，撑起伞，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雨势大而斜，莱利雅弯弯身子尽量躲在伞中不让自己淋湿，可路才走到一半，下半身就淋了个透。她干脆不再顾忌那么多，背也直了腰也挺了，撑着雨伞在水中打转，雨滴顺着转圆的伞不断向外射出，化成一道道雨箭。莱利雅玩得不亦乐乎，步伐越发的轻快。
　　待到回到家门口时，见到了一大批施工队带着推土机将巴萨家的房子推倒。一大半家具碎裂，苍凉地淋在雨中，红砖石墙，倒得只剩下半截。
　　家去哪儿了？莱利雅首先想的是这个。
　　金呢？她随即想到金。
　　巴萨……
　　玫琳……
　　似乎昨天巴萨终于答应了和玫琳一起去探望他重病的父亲？
　　……医院——安平医院！
　　不详的感觉瞬间笼罩了莱利雅，瘟疫般四散蔓延，越来越严重浓烈！
　　莱利雅扔掉雨伞，飞速朝医院的方向冲去。

　　大雨哗啦啦地下着，豆大的雨粒啪啪打在地面发出隆隆的响声。劲风呼啸，刮得大雨倾泻，四周雾蒙蒙一片，只有倾盆的大雨笼罩，震得人心里慌慌。
　　碎落的砖瓦，坍塌的楼层，从中间断掉倾泻倒入玻璃窗门的巨大电线杆，被掀翻的屋顶横躺在马路上压住鲜血弥漫脸色苍白的尸体……街道附近没有行人的踪影，有的只是激战过后留下的硝烟痕迹，满目狼藉。
　　还有，在暗处窥伺、伺机行动的老鼠。
　　医院的大门，在雨中的劲风中被带着不断开合，哐哐的声音淹没在哗哗的大雨中。
　　巴萨独自跪在医院的门口，搂着什么人，低着头痉挛般发抖。
　　金在他不远处，垂下脑袋站在雨中，双拳紧握，拳头处隐约闪着飘忽的火光，强大的念压飞速在他周身旋转。
　　“啪！”“哧——”
　　“啪啪啪！”“哧哧哧——”
　　金的身影飞速绕在巴萨周边环动，挥手，拍开，再挥手，再拍开，轻易地打掉从各个方向朝巴萨飞射来的子弹。
　　掉在地上的弹头，被雨水冲刷过，只留焦黑的外壳。
　　念可以挡住子弹么？显而易见的。
　　金低着头，大雨打湿了他长长了的头发，头发贴在额头处，不复原来的挺立潇洒，湿漉漉的挡住了近半边脸。
　　他周身围绕了一股强大混乱而压抑的念，如同黑色的旋风，压抑的暴动！……

　　莱利雅拖着被雨水淋透的身体，来到医院的大门前，一眼就看到了在雨中默立的金。缓步走到金的面前，过程中抽刀斩碎了数枚射来的子弹，却在离金一米外的地方，停步不前。
　　金的身上，裹了一层狂怒的气，狂暴得就像是受伤的野兽，怒吼叫嚣地阻止任何人靠近。他察觉不到莱利雅的敌意，因而没有没有阻止她的靠近，也没有攻击。
　　可莱利雅再进一步，金就愤怒地大吼！吼得风停雨顿、声音骤歇，吓得莱利雅再也不敢前进一步。
　　嗫嚅嘴唇。
　　“你给我抬起头来！！”莱利雅朝他吼回去。
　　金缓缓地抬头。
　　莱利雅直直与他对视。
　　金的眼睛，是从未见过的黑暗。漆黑一片，黑洞般吞噬了所有的色彩，让莱利雅措手不及。可此时若是有稍微的退缩，金或许就会不由分说地攻上来，又或者，他们再也不能变回像从前一样……
　　别无选择。
　　大雨瓢泼，二人站在雨中，相互对视，谁也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