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我》棠梨木

70、第70颗巧克力

　　四月底，全省十三个市参加了第二次全省统考，和第一次统考一样，考完模拟划定一本二本专科的各批次的分数线。
　　一中考完后，两天内批改完试卷，上报分数，然后就是五一劳动节放假三天。
　　五一当天，和往年一样，学校组织校领导和高三全体教师到离县城十几个公里外的东华山上的来恩寺上香，为高考祈福。
　　七点半，从学校坐校巴出发，不到二十分钟，车子就停在了东华山脚下。王主任分派任务，几个高大威猛的男老师提着一袋袋香烛福纸和干粮零食，以及上下山要用到的一些急救药物。女老师只要负责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
　　五月的天气正是乍暖还寒时候，早上出门还是带着丝丝凉意，这时太阳刚出来，就能感觉到点点热气了。
　　东华山海拔接一千米多，是个还未开发的半原始森林，平时只有附近上山打柴的村民就是一些寻找奇异树根的盆景爱好者。来恩寺就在东华山半山腰上。
　　山脚下往上延绵是附近村民种的果树，有柑橘、桃子和枇杷。这个季节正是枇杷开始成熟的时候了，只见树顶一挂挂枇杷在阳光中金灿灿圆嘟嘟，令人一见它就垂涎三尺。
　　树上停着一些鸟在啄熟透了的枇杷，果树底下有成群的鸡在四处觅食，还有一群麻鸭在鱼塘里戏水。一时间，鸟啾啾啾，鸡咯咯咯，鸭嘎嘎嘎，交织成了乡村交响乐。
　　沿着一条能容两人并排走的黄泥巴路往上走，是一片随着山坡起伏的茅草，再往上是半人高的灌木丛，接着就进入了茂密的树林，不再是黄泥巴路，而是黑色泥土上间杂着大块小块的石头，路面因为有了石头而凹凸不平，头顶一片翠绿的树叶，光线忽明忽暗，时而能看见一两只灰色的小松鼠在树枝上跳来跳去，并不怕人。
　　走走歇歇，中途遇到不少上完香下山的人，其中就有教育局前局长，打过招呼，寒暄一番，各自继续。直到走了快两个小时终于到了山腰上的来恩寺，李老爷子正在寺前忙活。
　　来恩寺严格地其实不算是寺，充其量只能说是个庙，还是一个连规模都谈不上的小庙。寺门正对着陡峭的山崖，只有一小块空地，寺庙是个天然形成的溶洞，一丈多高，十来米深 。庙里只供了三尊佛，弥勒佛，观世音菩萨和地藏王。
　　庙里没有主持没有僧人，只有一对七十多岁的李姓老夫妇负责打理。
　　他们原是山下的村民，十几年前，李老爷子查出肺癌晚期，医生断定只剩半年到一年的时间，老爷子没有钱也不想拖累家人，于是趁家人没注意离家出走了。家人焦急得发动亲友四处寻找，找了十几天没有一点线索，大家都放弃了。
　　突然老爷子自己回了家，精神状态还不错。在家吃了午饭，老爷子跟家人说：他还要上山去，山上有个被废弃的寺庙，长久无人供奉，他这些天就是在那里，清理杂草与枯枝败叶，清洗佛身和案台，饿了就吃一些山果果，渴了就喝边上的溪水。他回家就是收拾几件换洗衣服再上山。
　　家人肯定不放心他一人在山上，轮番劝说无果后，于是儿女带了一些材料在寺边上给她搭了个简易棚子，力保不透风不漏雨。就这样，他就在山上住下了。
　　他老伴一开始三五天给他送点供奉的香烛和老爷子日常用油盐大米蔬菜，后来干脆也在上面住下了，棚子边上开辟了一块地，种上了蔬菜。这一住就是两年多。
　　有人听说了老爷子多活了一年多，来恩寺也就开始有了老夫妇以外的香客。再后来有香客把他们的棚子换成了两间红砖瓦房，后来又给他们通了电，引了自来水。
　　这件事本来也就是信者有不信者无，直到五六年前，前教育局局长在体检中发现鼻咽癌，吃药化疗再复发，把他折腾的弱不禁风生不如死死去活来。医生都只能摇摇头了，他放弃治疗，在东华山脚下买下一栋农舍，开始了他虔诚的礼佛之路。开始是一百来米，然后往上走个几百米，坐下就下不了山了，慢慢地就爬到了山腰上的来恩寺，上几炷香，和老爷子夫妇聊聊天，竟然过了五年多，现在都能一口气爬到寺里了。
　　从四年前开始，一中每年的五一劳动节，校领导都会带着高三级全体教师爬东华山拜来恩寺。
　　李老爷子看见黑压压来了这么一群香客，忙把停下动作，跟带头的校长和其他老师双手合十作揖，然后回了边上的瓦房。
　　大家自然而然分了三组，一个个地轮流给三尊佛上了香，许了愿，捐功德。
　　有老师忍不住去了边上的瓦房前讨杯茶水，和李老爷子聊起来，老太太在十几平方大地上伺弄上面的蔬菜。
　　下到山脚已经十二点多，再次看到树上诱人的枇杷和躲在树荫下休息的鸡，有人忍不住了，进了旁边的房子找了主人，买枇杷的就自个儿去尝尝，想买哪挂摘哪挂，想吃土鸡土鸭的，看上哪只抓哪只，主人知道他们是一中的老师，要留下吃个便饭，被拒绝后，大方直接地说篱笆墙上的瓜，看上哪个拿走就是，反正多得自家吃不完，也没有闲工夫去卖，不摘也是挂在藤上老去了 ，一时之间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林榆最不喜欢酸的，但还是买了一些枇杷，她记得以前虞霖是爱吃枇杷的，也摘了几根丝瓜。至于鸡和鸭，味道虽好，但她实在是拿它们没有办法，只能肖想一下就好。
　　陈年组长就夸张了，枇杷倒是只尝了几个没有买，离开的时候左手两只鸡，右手两只鸭，背上还有一袋大丝瓜。她家在八楼，是顶楼，和虞霖外公家一样在楼顶搭个小阁楼，不同的是她的阁楼是麻将室，其他空地除了种菜和水果外，还置了个大鸡笼，经常下乡买土鸡养着吃。
　　校长一看快一点了，忍不住发了话，大家才收拾好刚收货的新鲜货，直接驱车去了已经定好的农庄吃了顿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