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我》棠梨木

32、第32颗巧克力

　　林榆回到303，连续四个多小时，不是听就是说，脑袋都要炸开了。
　　她嚼了一颗巧克力，想了一会儿又拿出去年酿的青梅酒，斟了一小杯，啜饮两口。因为是自己酿的，38度米酒，加入蒸熟晒半干的青梅和冰糖，醇厚清香，这是她十几年来唯一做得最好的事情。就连喝惯高浓度白酒的师祖都说别有一番风味，每年都会要走一小瓶。
　　洗漱出来，用电吹风吹头发，等头发干了，才看到虞霖的来电，拨回去接通，只听到一声“开门”就被挂断了。
　　林榆小跑出去开门，果然是虞霖，手里提了一个保温盒，他去厨房拿出调羹递给她，看着她惊讶的表情，以为她不太高兴，忍不住抱怨地说：“别看我！忍不住了。也就三个路口，感觉跟人异地恋一样，都快一星期没见了。”
　　“没，才五天。”林榆打开饭盒，竟是鲜虾粥，心情瞬间变好，一晚值班的劳累消失不见，笑容在灯光下闪耀明亮。虞霖一时看呆了。
　　其实刚转学过来，虞霖虽然和林榆同进同出，但是他并没有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看过她，要他描述她的样子他只能说“就那样，还不错”。
　　第一次认真仔细看她是高二上学期，隔壁班经常一起打球的男生，打完球后给了他一瓶水，然后是一个信封递到他面前，毫不腼腆地说：“等下帮我给林榆。”虞霖拧瓶盖的手停了，愣了一下，把水还给他，拿起书包走了。
　　站在课室门口，林榆安静地在座位上做题，白皙的小圆脸上时而蹙眉时而展眉，眼睛平静又明亮，就像一汪无风无浪的湖水，性格冷淡，一点都不像别的女生爱说爱笑，也不像她们总爱和闺蜜说悄悄话，分享秘密。她就算是自己也不愿意多说一句话。她最大的爱好就是吃和书。
　　那天回家，他们依然不怎么说话。北风吹起她的短发，遮住了她的脸，她用手撩起乱丝勾到耳后露出白皙的侧脸和小巧的耳廓，那一瞬间，虞霖就这么记住了，她就是这样的她。
　　高三那次，他把昏迷的她背回家，她蜷缩弓身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只漏出凌乱的发、苍白的脸、紧蹙的眉、干裂的唇，往日的平静与全不见了，只剩下恐惧与脆弱。他知道她醒着，他把手伸进被窝，找到她的手，掰开她紧握的手指，试图能改变点什么，却发现什么也不能。他就再也无法忘记，她还是这样的她。
　　虞霖看着因为一碗粥而开心的林榆，似乎还是当年那个偷偷吃一碗鱼丸，一根火腿的她。
　　“你吃了吗？”林榆抬头询问。
　　他移开视线，落在桌上忘记收拾的酒杯，拿起一闻，高高飞起的心就那么跌落下来。
　　林榆一看他的表情，知道大事不好，忙解释：“开了三个多小时会，又跟学生谈话一个小时，有点累。”
　　等了一会儿，虞霖沉着脸不说话，她再解释：“就小半杯青梅酒，度数低，不会过敏，喝了睡得快。”
　　虞霖放下杯子，轻轻开口：“以前，经常这样吗？睡得不好？”
　　“嗯，”林榆继续喝粥，问他：“你喝吗？”
　　“什么？粥还是酒？”
　　林榆低头不回答。

　　周六，林榆被师祖派去参加市教育局组织的第一次统考语文组总结会议。
　　早上七点半一行十几个人分三辆车出发，到达市教育局刚好八点，八点半准时开会。
　　语文组在第三会议室开会，教育局分管高考备考的副局长主持会议，表彰了统考中优秀学校及优秀老师。语文教研室科长详细分析了这次试题考点、重点和难点以及对明年高考的命题的预测。最后是几个受表彰老师的讲话。林榆笔记做了十几页，有点潦草，想着下午回去再整理一下，有几个方面是自己要学习借鉴的。
　　散会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年级主任在等与会人员结束会议，准备去定好的饭店简单解决午饭，因为要等历史、生物和化学组下午开完会议一起回去，已经开完会的下午可以自由活动。
　　虞霖的电话打进来，说他正在在市医院办事，问林榆等下方便一起回去。林榆实在无法进行下午的自由活动，便答应了。
　　林榆跟王主任说了有事先自己回去，王主任叮嘱她注意安全就放行了。
　　虞霖来接她的时候，把一票同事看呆了眼。虽然林榆和虞医生的传说流传已久，但是没有实锤铁证，传说就只是个传说。但传说突然就在眼前了变成了事实，实在是令人不得不八卦一下。
　　虞霖下车跟王主任及老师打招呼，说明林榆跟他去见几个熟人其中有她高中时的同学，并保证一定会把她安全送回家。
　　王主任知道林榆是本市大学毕业，在市里同学朋友肯定不少，再次叮嘱注意安全，刚好十二点，与会人员都出来了。于是兵分两路各自离开。
　　虞霖口中的熟人、高中的同学，其实林榆没有印象，她不善交际，也没兴趣了解他人，最熟悉的人除了虞霖就是知道同桌和班长的性别、名字，再多的也就不知道了。
　　在一家粤菜馆的包房，虞霖一一介绍：“市一院内科温主任，刘医生，我大学时的师兄，高一的同学赖菲菲和陈小艺，他们都在市一院。这是我家的，林榆。”
　　林榆没想到这么多人，有些不适应，只故作淡定地一一打招呼。
　　温主任和刘医生不知道虞霖什么时候就带了个他家的过来，只拼命夸。
　　赖菲菲和陈小艺可是没忘记她。
　　赖菲菲笑着说：“好久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旁边的陈小艺接上话：“林榆可是高岭之花，从前也没和我们说过话的。”
　　赖菲菲扯扯她的衣服，给她使眼色。
　　林榆脸色不变丁点儿，微微浅笑说道：“你们好。”
　　用餐时，虞霖提前说林榆酒精过敏不喝酒，自己开车也不喝，大家倒也不勉强，温主任还拿他们开玩笑说“是时候封山育林了”，陈小艺不时找个理由要跟林榆把酒言欢，来个不醉不休。林榆也只是笑笑，她手一靠近酒杯，虞霖就把她的手拍开，后来干脆抓住放在桌下。
　　中途她去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陈小艺在洗手池边补妆，透过镜子见林榆出来她收了粉饼合上粉盒。
　　她对着镜子里的林榆笑了笑，说：“他们说你回去当老师我还不信，你那么文静内向，怎么讲课？都用课件吗？你以前从不和我们说话。”
　　林榆把手放在感应水龙头下方，三秒钟，水就出来，十秒钟，水停了。
　　“学生不是你们。”林榆抽纸擦干手，也对着镜子里的她笑笑：“您慢用。”
　　陈小艺反应过来只看到一个娇高挑苗条的背影，这个背影她可是记了十几年。
　　回到包厢，赖菲菲奇怪地看着她，她朝她笑了笑，附耳跟虞霖用只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陈同学以前是每周给你写情书的那个吗？”
　　虞霖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一下，无奈地说：“又瞎说。”
　　陈小艺进门刚好看到这一幕，回到座位，跟赖菲菲笑着说：“当年虞霖跟人说林榆是他女朋友把那些爱慕林榆的吓退了，一直没见真章，现在又说在一起，该不是又是挡箭牌吧？”
　　刘医生倒酒举杯向陈小艺，调侃地说：“这你就不懂了，我们胡院长一知道小虞没续签就三顾茅庐都没把他请到我们院反而去了县城，不就是因为爱情吗？”说完一口干了，还把酒杯倒过来，以示干了。
　　陈小艺只得端起酒杯也干了，悠悠地说：“就那小地方能有什么发展？大好前途就这样……”
　　话没说完，温主任就抢过去：“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还有句话是爱江山更爱美人。”
　　虞霖举起茶杯，笑着说：“见笑了，工作在哪里都是工作，老婆只有那里有。”
　　林榆突然就呛得喝茶胜似喝酒，桌底下拧了一把他的大腿，却被抓住了不放。
　　他们开始起哄，追问什么时候能喝上喜酒，早点生孩子。虞霖侧身笑着看着林榆，其他人也跟着看着她，她一时不知所措，这是没有遇到过甚至没有想象过的问题，她只能求助地看向虞霖，两人四目相对，狠狠地撒了一大把狗粮，把几个人给撑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