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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修馔录(二十四)锦瑟年华 ...

  •   三个人听了,心里一震,都沉默了一会。耿夫人看到他们的表情,说:“贤礼堂在太/祖/年间,与盛隆镖局、招运钱庄先后创立,已经几十年了,武学成就还是可圈可点的。要不是靠着自身的武艺精湛,也不至于到现在。”
      喜雨问:“启薪派的其他人,后来怎么样了?”
      耿夫人说:“《修馔录》一有了着落,他们就被放了出来。因为在大门派里待得久了,有几个人干脆留了下来,掌门带着其他人回到了启薪派原来的地方,翻修了房屋,像隐居一样的,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中的事。”
      小道士问:“那么江湖上后来安定了吗?”
      耿夫人听了,沉默良久,说道:“贤礼堂现在的门人数量,和当时比差不了多少,现如今的江湖也和当时差不多。至于你和《修馔录》的关系,”耿夫人话锋一转,说,“这里面还要说起你师父,这一段可能千绘都没听过。”
      三个人看了看千绘,小道士诧异地问:“师父也参与了《修馔录》的事吗?”
      耿夫人说:“那时候我还很年轻,有一天,我的师父忽然把我叫过去,说:‘今天有个天赋异禀的驱魔人要来。’带我到了练功房,几位师叔也各带了一个徒弟过去。没过多久,掌门带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看样子和我们差不多年纪。我见他闷闷的,不怎么说话,也没看出来什么特别的地方,心想:他真的是驱魔人吗?掌门却对他十分客气,向我们介绍说:‘这位是兰峻兰公子,很有才华的年轻人,这几位都是我门下的弟子。’掌门手里还拿着一个长条形的红木盒子。”
      辛濯问:“这位兰公子就是——?”
      小道士点点头:“就是我师父。”
      耿夫人说:“掌门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卷帛书,他把帛书展开铺在桌上,我们都凑过去看。上面有些歪歪斜斜的字,掌门问兰峻:‘你看得懂这是写的什么吗?’兰峻看了一会,摇摇头,说:‘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字。’掌门只好把帛书收起来,又说:‘我还有事情要和兰公子商量。’我们就先出来了。后来,我师父告诉我,这片帛书是当年找《修馔录》时一起找到的,就包在《修馔录》外面。书被送进宫了,这片帛书还一直留在贤礼堂里。”
      辛濯问:“掌门为什么找兰师傅去看帛书呢?这跟老弟又有什么关系?”
      耿夫人说:“其实,当时掌门刚刚去了宫里一趟。听说,《修馔录》在宫里差点被盗,锦衣卫荣路来贤礼堂询问《修馔录》的一些情况,掌门也是因此进宫的。本来掌门对于这本书已不关心,只是对兰峻的驱魔才能很感兴趣。自从这件事之后,掌门担心《修馔录》落到不相干的人手中,于是带着兰峻看帛书上的字,假如他真的能看懂,索性把《修馔录》也拿给他看。”
      三个人听到荣路的名字,不由得紧绷了神经。喜雨问:“《修馔录》在宫里,真的能看得到吗?皇上为什么又对《修馔录》感兴趣,肯把它留在宫里呢?”
      耿夫人说:“的确,传说中的奇人异士,出现在皇宫的概率微乎其微。但是,万一真的有人看懂了这本书,像传言中的那样通晓世间道理,谁知道这个人会有什么举动?因为后果难料,所以产生危机感,把它锁在皇宫里,至少可以避免难以预料的局面出现。不过,掌门大概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如果兰峻真的能看懂《修馔录》,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兰峻拿到书的。”
      辛濯说:“耿夫人觉得,荣路要杀老弟是因为老弟他——”
      耿夫人点头说:“没错,我以为宫里听说了小道士的才能,觉得他是传言中的那个人,想要杀掉他。既然荣路否认,我暂且相信,但是他说有另一波人想要追杀你,”耿夫人对小道士说,“如果是真的,那么你们还要十分小心才行,这波人在暗处,你们在明处,更加不好防范。”
      小道士说:“是。”他想了想,又问:“师娘,贤礼堂掌门找师父,还有其他事吗?”
      耿夫人凝神思索,说:“好像是为了驱魔的事情,后来他又来了堂里几次。”
      喜雨见耿夫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正沉浸在回忆中,问道:“耿夫人,你和兰师傅是因为驱魔认识的吗?”
      耿夫人的脸上浮现出微笑,说道:“没错。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没什么特别的印象,过了几天,有一次我刚练完功,出门的时候又遇到了他。
      “他看到我,有些局促地笑了笑,跟我打招呼。我问他来堂里有什么事,他告诉我他最近如何各处寻找妖魔的线索,如何觉得贤礼堂里十分奇怪、却又找不到妖魔的痕迹,觉得这次遇到的问题十分棘手。他说起驱魔的事来滔滔不绝,眼神里有种奇特的光彩,和之前闷头不语的时候像是两个人。又说查到了通王府,正在到处想办法请人找王爷帮忙,我见他忧心忡忡的样子,几天不见似乎憔悴了一些,好像整个人都陷在驱魔的事情里了,反而觉得他心中有担当。”
      听到这里,两个女孩相视一笑,小道士也觉得新奇,自己从来没听过师父年轻时的故事。辛濯好像一切都已了然于心,笑着说:“原来耿夫人和兰师傅是‘一见钟情’啊!”
      耿夫人说:“他问我练武的事,我告诉他我几岁来到贤礼堂、师父是谁、练哪种功夫。后来他每次来,我都能遇见他,我们就一起聊天。他说他之前在凉云观住,有个最好的朋友在家塾里教书、正在备考,又说自己以后打算怎么样挣钱生计,如此等等的话。到了最后一次,他表情阴郁着,整个人都有些低落,对我说:‘我本来资质鲁钝,驱魔的造诣十分有限,这次可能帮不上忙了。你们掌门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肯定很恼火。’我问他是不是以后不会来了,他说是,又说觉得我温柔可爱,想再见到我。我们就约好了在外见面的地点,彼此的心意也就明了了。”
      千绘说:“娘,就算你想嫁给爹,姥姥姥爷也不会同意的!”
      耿夫人笑了笑,说:“那时候,你姥姥姥爷一心想让我嫁给一个远房的表弟。当时,兰峻走后,我在身边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他这次怎样驱魔失败、名不副实等等,但我毫不在意,觉得他能够实事求是、坦诚直率,反而值得欣赏。从那以后,我常常跑出去见他。这件事我只告诉了我的师姐,就是连师傅,我和她感情最好,每次我溜出去都是她帮我望风。我给家里写了封信,兰峻也请人去我家提亲,家里面果然反对,后来,我们还是结婚了。”
      几个人都听得入神,喜雨说:“耿夫人,你们结婚之后,回到凉云观住了吗?”
      耿夫人说:“没有,兰峻因为驱魔的事与通王府联络,不知怎么的,就找到了王府里的一个职缺。我们在王府旁边的一个小房子里住下,那时他每天都很开心,说自己学到了很多驱魔的新方法,对于驱魔术领悟地更深了。只是有一次,他满脸焦虑地回到家,说他的朋友受到牵连,被押入了大牢。我那时正怀着千绘,见他心急如焚的样子,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帮他,就这么过了几天,后来慢慢地也好了。”
      小道士想到,自他清楚地记事,大概四、五岁以来,他就没见过师母。耿夫人接着说:“又过了大半年,有一天夜里,过了三更他还没回来,我放心不下,又要哄孩子,就一直没睡等着他。快到四更的时候,他终于推门进来,急匆匆的样子,好像遇到了什么危险,神情也不像平时那样明朗,一天之内好像苍老了几岁。他解开外面的衣服,借着烛光,我看到他怀里抱着个一岁多大的男孩。他说这是他在通王府救出来的孩子,又说自己存了些钱,想离开王府,带着我们回炎阳,在城郊隐居起来。”
      “我当时一阵发懵,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又担心带着两个小孩在路上颠簸,怕出状况。但是,再看到他脸上那种焦急的表情,我头一次见他这么慌乱无助。你师父内心比实际的年纪成熟些,一向是波澜不惊的。我想了想,没再说什么,就同意了。于是,我们商量着未来的打算,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就雇了马车回炎阳。”
      辛濯问:“那个小男孩,就是……”他指了指小道士。耿夫人点了点头。
      小道士听到有关自己的部分,耳朵里一阵轰鸣,问:“师娘,我亲生父母的事情,你了解吗?”耿夫人说:“你师父只说是在通王府里把你带出来的,后来,一提到通王府,他就要伤心失落半天,我也没再多问。本来想最多过个一年半载,他的心情恢复了,到时候再问他,没想到……”
      小道士心里开始隐隐地不安,辛濯见耿夫人不再往下说、只顾出神遐想,急着问:“耿夫人,没想到什么?”
      耿夫人说:“回到炎阳,兰峻在城郊找了个地方,我们在那里住了段时间,倒也清静安稳。没想到……小道士忽然生了场病。当时四处看医生,不见好转,我能感觉到他越来越崩溃。有一天,他抱着孩子去医馆,当天就托人带了封信来,说要去道观里游学,要和我分手。家里还有些银子,让我都带上,雇个马车,带着千绘回我爹娘家。”
      几个人听了,心里都空落落的,有些酸楚。喜雨问:“耿夫人,通王府在哪里?现在去的话,能不能查到当年发生的事情?”
      耿夫人笑着摇了摇头,似乎觉得她心思太简单了,说道:“那时候通王爷奉藩京师,在京城居住,没过两年就到封地去了。”又说:“我那时没办法,只好雇上马车,带着千绘回了娘家。不到半年,我就嫁到了耿家,后来又生了个女儿。”
      听完这些故事,几个人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没人说话。
      此时已近黄昏,天上散着些彩霞。过了一会,辛濯开口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三个人就要告辞。小道士正要起身,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师娘,你来京城,就是怕荣路会找上我吗?”
      耿夫人的神色黯淡下来,说:“我听说他在追杀你,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就到了京城来。等把千绘的事情安排好,我就带着千金回炎阳去。”
      听到这话,光影中,千绘的脸颊已经绯红。小道士却没注意,只听说千绘将要留在京城,松了口气,说:“师娘,你安心养伤,过两天我们再来看你。”

      第二天午后,辛濯回医馆去了,小道士和喜雨在瞭月亭里乘凉。小道士拿出一根金簪,说:“这支簪子还给你,多谢了。”喜雨一看,是小道士借去到宫里驱魔的那一支,接过来,笑盈盈地说:“不客气。”
      小道士问:“你肩上的红色记号,之前就有吗?”
      喜雨说:“我问了绿桃,她说我们刚来的时候还没看到。”
      小道士说:“我觉得那个记号是一种驱魔术,想帮你除掉它。”
      喜雨听了,惊讶地问:“驱魔术?是谁设计的?”刚问出口,她忽然想到,除了小道士之外她只知道一个驱魔人。小道士看到她的神情,点点头,转过身,有些阴沉地说:“应该是伶向澍。他是什么时候设的圈套,你能回想起来吗?”
      喜雨茫然地想了一会,喊道:“难道是……”她想起在酒楼时,自己曾经差点摔倒,伶向澍扶了她一下,或许还拍了拍她的肩膀。喜雨说:“他为什么总要害我?把我丢在盛隆镖局的不会也是他吧?”
      小道士想起了那只宫样耳坠,又见她懊恼的样子,说:“可能他有些误会,也可能另有隐情,不过不用担心,我会再想办法的。对了,这是我配好的,”他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瓶子,说,“能消解驱魔术,你拿去涂在记号上面,记号慢慢地就会消失了。”
      喜雨接过来一看,里面是些深紫色的药膏一样的东西,好奇地问:“这是用什么原料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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