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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告而别 ...

  •   第三章不告而别
      他有事没事地拈起我的衣领,拢在我肩上.
      我冷冷瞥他一眼:”作什么?”
      春末夏初,凉凉的气温中总透着一股躁意.
      他咧唇一笑,目光自我脸庞移到车窗外,嘴边泛出一丝古怪.
      车停了,青珊的脸贴了上来,很是兴奋地冲我笑.林轻泰从她身后走上前,冲六少笑了笑.偏过头对我说:”既然碰到了,便一起走吧!”又对六少招呼道:”你忙便先走吧,我送也是一样!”
      六少不作声,望着我时才透出一丝笑意:”迟两天我去你家!”这就算是承诺了?我嗤笑一声,推门就下车.他抓住的我腕,握着很紧,眼中一片严肃,唇抿成直线,终究没有作声.转身离去时,依稀有淡淡的叹息.
      我放下报纸,林轻泰的一脸紧张化作心虚的笑.青珊还是混然不觉的样子:”南北又要打起来了?这次六少也要亲自上前线,只怕没有三五个月是回不来的!”
      我冲林轻泰浅浅一笑,他果然忙着解释:”也没那么久,只是…….真是没想到啊!”
      我的心渐渐凉成一片,那件事,果然他是知道的.只是他一声不吭,青珊最近和他走得很近,近到一晚上丢失了我还能坦然站在路边等六少的车.
      我的心隐隐疼起来,尚笃怕是不知道,就是知道又能如何?我们何其相似,都是被同一个人出卖.
      林轻泰和青珊闲聊了几句,终究耐不住我似笑非笑的眼神,起身告辞.
      我把手搭在青珊的手背上,白玉般剔透的指甲微微泛粉,漂亮得如衔贴着墙壁的瓷砖,折射出温暖的光泽.
      我的内心一阵绞痛,什么时候我们都长大了,就算血肉至亲间也开不了口.她拈扇的手一滞,抬眼打量我:”你的脸色怎么卡白?”
      我虚弱地一笑:”我担心尚笃,怕她吃亏…….”更担心你,上当还浑然不知.
      她的脸垮下来:”她从小就高人一等得好像孔雀,一向只有她跟人过不去,还有谁能伤得了她?”
      她还是不懂,一个女人,哪怕再骄傲,碰到她劫数中的那个人,便处了弱势.情一向是女人的软肋,何况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便更是无缚鸡之力.只是青珊,小时候与尚笃的感情虽淡,还不至于这样刻薄.她们一热一冷的性子让身边的那群公子哥儿吃够了苦头,两人每每会心一笑,便有枯木逢春的明媚.我以为那些在她们之间踢来踢去的皮球只是女人间的一时意气,没想到竟结怨如此之深.
      一时间很累.父亲闲居在家后,渐渐旧日同僚也不再上门走动. 一向最重场面的父亲觉得无比寂寞.曾经有段时间,父亲常去古董街淘宝,母亲以为他转性了,不想大帅身边的红人李搏抖出父亲献了”廉颇饭否图”给大帅笑料.终究白首也不坠青云之志,意难平哪.母亲也生出了阴雨天骨关节疼的毛病,父亲睡意浅,她有时候就忍着睁着眼睛盼天亮.青珊仍旧贪玩.
      我将视线从不断后退的景致中拉回,头一次一个人坐火车.
      家里明天女佣收拾房间就会发现我已离家出走.
      车轮碾在铁轨上发出沉闷的嘎吱声.这些已不是我能关心的了.尚玲一向得体,又有华润峰在仕途上的平步青云,父亲的日子想必不至太难过.很久以前我就想离开南方了,这里太过温吞,适合闺房画眉,适合春日踏青,适合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风流,慢慢的把人磨得没了意志.我向往北方,听说那里有一处漠河,冬日上面不是冻土厚冰,而是奔流不息的黑色的河流.里三层外三层的厚大衣将人齐脸盖住,雪甚至轻易齐膝.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道视线直直射了过来.谨慎地扬头,发现是前面餐桌的一位男子.三十不到的样子,额头温润如玉,眼角一片和煦,很让人愿意去亲近.
      见我对上他的目光,倒是不慌不忙浅浅一笑,一股春意便从他眼角汩汩泄了出来.怎么会有这样不动一颦一笑就风态横然天成的人?正想着,他已坐到我面前:”你找我?”很突兀的一句话,由他随口道来却很亲切.他望着我,眼神专注,一种聆听的姿态, ,我只能说,如果不是这个男人过于随和,就是他太擅于与女孩打交道.
      我被他湖水般荡漾的眼神逼得呼吸一窒:”你是?”
      “我姓汪!”他笑了,毫不在意我的生疏。
      “汪氏颇多………”我瞥开眼,打量自己指节上的纹路.
      “怎会?如果我没记错,汪氏只有两人!”他轻声道.
      我蓦然抬起头,对上他的眸,那里沉淀为一汪碧潭,层层叠叠的绿.
      “不过汪男汪女而已!”他揭开迷底.
      我原以为他会说出自己的出身,借祖荫扬名,不想他这样低调,让我顿生好感:”汪氏就我知道的就不少,文有唐代汪伦,南宁汪藻,元末明初汪元亨,扬州八怪汪士慎;武有太平天国的将领汪海洋,官场有宰相汪伯彦,外交有航海家汪大渊;医理上有圣手汪昂.中间可有你的亲戚?”
      他沉默了良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如风般的太息声从他唇中溢出:”我一介书生,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顿了顿,他又开口:”不过,我会替人算卦.你要试试么?”眼梢又恢复了最初的温和笑意.
      我推辞:”不用.过去的事已经发生,现在的事情自己最清楚,至于以后的事,不抱太大期望便不会太糟糕!”
      他眼睛一亮,我冲他一笑:”不过,医者不能自医,要不要我帮先生算不卦?”
      他的眉眼弯起来:”哦?”
      “先生是山西人,现在是回原处.接下来可能会有一番变故,如果能置之死地而后生,说不定有后福!”我一本正经献宝.
      他定定看了我半晌,忽然笑出声:”你讹我?”
      我也笑出声来.他说他姓汪,汪姓起源后汉平阳郡,也就是现在的山西临汾.所以他的祖籍无论如何也和山西脱不了关系.算命的人百试不爽的一招无非是说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耳垂即肩,是大富大贵之人也.末了,一定会加上一句你额头泛红,眼角含春,有命犯桃花之相也.我当然不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不过南北大战在即,各处不安定,大事小事皆是变故,有了”如果”,”说不定”这类模棱两可的词,怎么都不会出错.他是个错明人,略略一想便会回过味来.至于回原处,他神情淡定, 不急不躁,是归者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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