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神相[古穿今]》凭栏倦客

3、寿宴

　　张志海手忙脚乱把车子让开，目送她离开，待看不见人了，才回过神。想到自家整天只知道疯玩打游戏的女儿，又对比刚才那沉稳内敛的小姑娘，不禁长叹一声。

　　孩子真是不能比，一比就想揍。哎。

　　A市和C城相邻，从陈诉家里到A市陈家只有几十公里的距离。

　　陈姥姥七十大寿，跟老头子下了最后通牒，必须让女儿和外孙女回来一趟，不然就离婚。陈定邦跟老妻置气大半月，也没能让老妻态度软化，加上一旁新收的爱徒劝说，终于还是点了头。

　　陈诉平时穿长裤长袖居多，今天去A市，陈芙特意让她换上了淡青色连衣长裙。

　　她对穿着一向要求不高，裤子和裙子对她而言只有出行方不方便，除此之外没多少差别。

　　坐在大巴上，陈芙问女儿：“你还记得你大舅和大姨么？”

　　陈诉点头，“记得。”

　　“你大舅没女儿，其实很疼你，你小时候的衣裳玩具好些都是他亲自挑买的。你大舅妈虽然护短，可为人并不坏，你姥姥前段时间腰疼下不来床，吃喝拉撒全是你大舅妈一手照料……”

　　“这几年你那几个表哥表姐也大了，都挺懂事，小诉……”

　　陈诉打开位置上方的小空调，缓缓道：“我知道，我会跟他们好好相处。”

　　陈芙闻言眼里一下就红了，忙假装被车外的事物吸引转过头去，生怕女儿察觉自己的异样。

　　旁人只觉她一人带大女儿不容易，连她陈姥姥也这么认为，可谁又知道，最不容易的是她这个女儿？

　　从儿时的迟钝浑噩，一路痴痴傻傻走过来，她看见的看不见的，女儿遭受的鄙夷和排挤不知有多少。

　　若真一辈子痴傻，不懂善恶便也罢，如今女儿大好了，而且清清楚楚记得从小到大的事情，陈芙都不敢想，女儿想起那些记忆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偏她的小诉，从来没有跟她抱怨过也没真记恨过谁，懂事体贴地不像一个孩子。每每这时，陈芙都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

　　“如果实在相处不来，也不用顾忌，妈带你走。反正这么些年咱们母女两个相依为命不也走过来了。”

　　“我心里有数。妈不用担心。”陈诉温声道。

　　不知是不是近乡情怯，陈芙一路都在胡思乱想着，偷偷红了好几次眼眶，到下车时，才缓过来。

　　陈鼎已经开车在车站等着他们母女，兄妹俩多年不见，彼此变化都不小，尤其是陈诉如今模样太出挑，陈鼎差点没认出来。

　　“小诉这孩子长得是真好，文静毓秀，把家里那一群咋咋呼呼的小姑娘都比下去了。我记得之前见小诉时候，这孩子黑瘦黑瘦的，如今可真是女大十八变！”

　　陈诉安静地站在一旁，听母亲和舅舅叙话。

　　去陈家的路上，陈鼎跟妹妹说了许多这几年家里的事，过程中还提到了当年陈玮顽劣烧陈诉辫子的事儿。

　　陈鼎对这件事一直很愧疚，当时要是陈玮稍有不小心，那烧着的可不止是头发了。后来他和妻子回家，教训完孩子后，也是好一阵子后怕。

　　陈诉是陈芙的命，万一陈诉出了什么事，他们当舅舅舅妈的如何对得起陈芙，到时就是打死陈玮，也挽回不了任何事。

　　“都过去多久的事儿了，现在孩子们都大了，哥你还提这些做什么，不是给他们兄妹添堵么。”

　　陈鼎闻言心里那块横了多年的大石，终于放下来。

　　再去看陈诉，他发现这孩子仍是平静沉默的样子，看不出情绪喜怒。

　　没想到这外甥女的痴傻病一好，倒真比一般孩子还显得稳重。陈鼎在心里胡乱想着。

　　到了陈家时，已经很晚，家里人都歇下了，陈鼎夫妻把陈芙母女俩安排好，才去睡。

　　次日一大早，陈家的亲戚们就陆续赶来了。

　　小辈们给老太太鞠躬领个红包，跟陈芙一辈的亲戚，见过老太太后，三三两两坐在一起闲聊。

　　上午是亲戚们叙旧给老太太的时间，陈姥姥招呼完一波又一波的亲朋，借休息的时间，把陈芙和陈诉叫到屋子里，祖孙三人说了许久的话。

　　陈姥姥虽说这些年一直跟女儿私底下有电话联系，但到底跟看着真人不同，见面没说几句老太太就哭得厉害。

　　逢年过节，陈芙也时时往家里寄东西，只是再好的东西也比不上陪伴父母，陈芙平日里要强能干，在母亲面前不自禁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母女俩在那抱头痛哭，陈诉就安安静静地在旁递纸巾。

　　陈姥姥见状倒是缓了过来，手指直点女儿的脑门：“你瞧瞧你，这么大人了还不如小诉稳重懂事。”

　　说罢，陈姥姥忍不住转头去看陈诉。陈家人都知道陈诉一生下来就带病的事情，后来得到陈芙的消息，说陈诉病好了，大家还不大信。

　　这回见着人后，才知道，陈诉这孩子是真的痊愈了。

　　不傻了。

　　等到寿宴快开席，老爷子陈定邦才从楼上下来，旁边还跟着一位面生的年轻人。

　　“这是我新收的小弟子，陆凌坤。刚从B市华大毕业，到A市发展，年轻人没什么阅历经验，我老了精力有限，以后自家人多帮忙看顾着点，老头子我感激不尽。”

　　在座的亲朋都是混文学、艺术圈子的，一听就知道这是老爷子借机会“托孤”。

　　“您这是什么话，都是自家人，有事互相照看也是应该。”

　　“小陆是华大的高材生，肯定比我家那不着调的小子强，要是我家小子能有人一半我就知足了。”

　　“可不是么，我家那傻儿子更气人……”

　　“我家的是女儿，跟小陆年纪差不多，还没谈朋友，年纪轻轻就说什么‘注孤生’，死活不找男朋友，我看小陆这孩子品貌学历都不错，有女朋友没？”

　　陈定邦带着陆凌坤一桌桌认人，敬酒。

　　陆凌坤年纪轻轻，言行进退有度，绝非空有外貌和学历的绣花枕头。

　　转到陈芙母女坐的这桌时，陈定邦看着小女儿陈芙，意外地没有冷声训斥，只是“哼”了一声。

　　陈芙哪儿会不知道父亲的别扭性子，红着眼上前给父亲认错。

　　纵然陈定邦当年对女儿态度狠了些，可陈芙却也暗暗怨了父亲这么些年，父亲说不让回来，就这么多年真没回来过一次。

　　陈定邦不肯见陈芙，不过是气女儿不争气，跟她怄气，要是陈芙真回去，当父亲的还能把她打出来吗？没想陈芙性子像全了陈定邦，父女俩这一怄气就是十来年。

　　陈定邦对着儿子能上手杖，对女儿是打不舍得，骂也心疼，再说也过去十几年，小诉都长成大姑娘了，他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还跟儿女置什么气呢？

　　女儿当年带着一个有缺陷的孩子，熬到至今，本就过得不易，他这个当父亲的也没帮上过什么忙，还把她们母女撵出门，不让回来，又如何怨女儿狠心不来看他？

　　他看着小女儿两鬓隐隐冒出的白发，训斥的话都说不出，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行了，大好日子你也别哭哭啼啼的，多不吉利。我们这些老家伙不碍事，可别折了我宝贝外孙女的福气。”陈定邦故作不悦地跟女儿说道。

　　陈家父女俩和好，同桌其他亲朋好友自然不会扫兴，忙说了几句好话抬高气氛。

　　陈诉也趁势上前把提前给姥爷准备的礼物拿出来，还说了几句“福如东海”之类的吉利话。

　　“小诉，来，你偷偷告诉姥爷，你送的这是什么啊？”

　　俗话说隔代亲，陈定邦到陈诉这里是半点都不摆架子，一老一小虽然初次见面，却格外的融洽合缘。

　　可能人跟人的相处，哪怕是亲戚也是要看“眼缘”的，陈家家族繁盛，子嗣繁茂，小辈多得很，但真得陈定邦看重喜欢的没几个。

　　陈诉笑了笑，“其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一块质地普通的平安玉。”

　　说完，她又有意无意地添了一句，“玉能给人挡灾，姥爷不嫌弃就戴着吧。”

　　“嫌弃啥？不嫌弃！这是你的孝心，姥爷怎么会嫌弃！肯定仔细戴着。”陈定邦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打开一看，确实是一块普通白玉。

　　顶多几百元上下，普通店里都能买到的那种低档玉。

　　这质地对陈定邦这样的身份地位来说，自然是极差的。

　　不过老爷子半点都没不满，乐呵呵急忙戴上，还把宝贝外孙女夸了一通。

　　说来古怪，这玉瞧着平平无奇，但被戴到身上的那一瞬间，好似连玉带人一起亮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