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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送完凤仪回家的泊宁,又折回了迹部别墅,靠在宝蓝色跑车旁,泊宁,开始想他们的初遇。

      那个夜晚,大雨滂沱,偏偏回家的那条路上的路灯临时故障,漆黑不见五指,他只能循着记忆向前行走,隐隐约约的觉得背后有人跟踪,但却看不清是什么,只能加快步速。谁知,一过那条弄堂荒无人烟的小道,一阵车灯发出的黄光从背后射来,眼被刺的生疼,他不顾一切的向前跑。只是这条路太过于偏僻,根本不会有人出现,不会有人可以救他的,几近于绝望的悲伤将他淹没。
      从未如此近距离的靠近死亡,就像坠入深渊,明知道必然是死亡,却还努力想要抓住什么,幻想这只是一部立体电影,张开手,空空荡荡的唯有空气而已。
      放弃吧!他突然有这样的冲动,也许,脚边只要有一粒小小的石子,这奔跑,就可以结束了!

      已经闭上眼了,说放弃了。等待轮胎压过自己,就不用听从祖父的命令做一个铜臭满身的商人了,也不用放弃自己的钟爱的绘画,就可以去天堂陪着母亲过下一个生日了。
      这是多么完美的一个结局。
      泊宁几乎想要笑出来了。
      下一刻,一股强大力量将他推离中心,飞出的身子撞在路旁,手肘擦过生硬的水泥地,热辣辣的疼着。雨丝顺着额前的发淅淅沥沥的低落,蒙蒙胧胧之中,泊宁看到一个飞出的身影,被抛的很高很高。
      那个人,本该是他。
      泊宁大叫着想从地上爬起冲过去接住那个掉下的身影,可刚刚被撞出去的时候,脚也受伤了,根本站不起来。泊宁流着泪,只得呆坐在地,无能为力的看着那个身影直直的坠落。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像是祖父嘴里说的那个废物,除了会拿画笔涂涂抹抹画那些自以为高雅的东西。

      “凤小姐!”
      “凤小姐!
      ......
      数盏车灯亮起,黄色的灯光透过一粒粒的晶莹雨珠。这个黑夜,不再寂静。泊宁抬头,雨珠串成线,极美的帘幕,像是天的恩赐,泊宁却觉得是天的嘲笑,嘲笑他的无能,嘲笑他的幼稚。

      泊宁低垂着头坐在手术室门外,沿着粘在一块的头发,一点一滴,一圈一圈的水纹化开。
      “先生,先处理一下伤口吧”护士站在旁边看着泊宁。
      不要,泊宁固执的闭住耳朵,听不见任何人的劝告,他怎么可以走,里面躺的那个女孩,是代他承受了死神的召唤,他怎么可以,就抛下她走掉呢?不可以,不可以。
      泊宁摇着头,像个小孩子一样,要和她一起承受着伤痛。

      “她不出来,我就不走。”

      “没用的。”

      没用也好,有用也好,泊宁只知道,他不可以走。

      灯未暗,医生的表情很严肃。拿着单子问:“哪个是家属?”
      支支吾吾,却没有人回答。
      泊宁睁大了眼睛,扶着墙,声音颤抖着。
      “会死么?”

      “需要截肢。”

      “不准。”里头的喊叫声嘶力竭,“不可以.....”
      起先是严厉的命令,冰凉的没有温度的声音。
      最后是低声的乞求,夹杂着呜咽声。
      “不可以,不可以......”
      那样凄厉的叫声,泊宁听了,倚在墙边,一声声重重的垂在墙边,也锤在自己的心头。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很抱歉,凤小姐的家人并不在美国,让她作主吧。”

      “联系不到家人?”

      “凤小姐不允许。”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在拿人命开玩笑。”很严厉的话语,医生皱着眉头看着他们。

      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很恭谨的鞠了一个躬:“凤小姐有作主的能力,是生是死,没有人可以干涉。”

      医生向众人扫了一眼,叹了一口气,收起纸笔:“我尽力。”

      泊宁靠着墙,愣愣的看着医生的背影,大脑一片空白,开门然后关门。
      夜如此的深,泊宁突然想起母亲离去的那个夜晚。
      即使所有的人都瞒着他说这是一场意外,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那样的意外。深夜12点,一向深居的母亲绝对不可能带着他无缘无故的出门,而那天祖父父亲出席宴会,恰好母亲出门就遇上taxi,又恰好那条路上路灯集体故障,再恰好那天一向开天亮的酒吧也早早的关门。所有的这一切一切,都只能说明这是一个阴谋。
      然而,他没有去追究。
      保护他的母亲当场死亡。12点的夜晚,他找不到任何一个人可以帮他,找不到,无论是怎样的呼喊,他只能干看着母亲慢慢冰凉了身子。
      “不要恨,我的小远,是最善良的孩子,这只是一个意外,不要去追究”

      “我的小远,要记得,只有纯净的心,才可以画出世界上最美丽的画。小远要帮妈妈实现梦想呢!”

      “呐,小远,记得妈妈以前跟你讲过的童话么,云颠,我会站在那儿一直看着你的。”

      “你不开心了,妈妈也会不开心。”

      ......
      “小远,要永远永远的记得妈妈爱你。”

      答应了,就要做到。不去追究,一旦牵扯出来,也许会有更多的人遭遇不幸。只是搬离了那个家,过一个人的生活,每天对这母亲的照片说:妈妈我出门了。然后回家说:“妈妈,今天画了一张很棒很棒的画呢。他们都说妈妈很漂亮呢!”

      泊宁的世界忽然倾踏,他想不通,为什么,他只想过自己的生活,为什么他的祖父要做那样的决定,为什么根本不管不顾他的想法?他没有大哥出色的社交能力,也没有三弟的经商头脑,为什么偏偏选中他?

      凤仪被推出手术室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泊宁眼中的女子,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套着蓝白色的病服,宽大的领口下,泊宁可以看见瘦弱的凸起的锁骨,骨节分明的手还紧紧的抓住自己的大腿。

      “怎么样?”

      “暂时脱离危险,能不能醒就看她的意志。”
      每一天,泊宁就背着画板,往返医院和学校之间。偶尔,泊宁会画凤仪,但多数是画一些色彩斑斓的画面来装饰这个白的骇人的屋子。
      哪怕是每天一朵小花,总有一天会像精卫一样,把快乐填满这个屋子。

      “比吕士...比吕士....为什么”
      凤仪昏迷的时候总是喊着这个名字,泊宁听不懂却大约听得出这是日语。然而,凤仪住院一个月,从来没有其他的人来探望过,每天来的,除了他,就只有一些仆人。他曾经询问过为什么,答案一如既往的是:凤小姐不允许。
      为什么?泊宁不懂凤仪的坚持。

      “撤了。”
      背着画板的泊宁走到门口听到了那天熟悉的命令声。
      随后就看见一群人抱着那些画作排着队走出门。泊宁一下子愣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我很抱歉。”
      泊宁很恭敬的学着日本的礼仪像凤仪鞠躬。
      看着窗外光秃的枝桠,凤仪的声音一如初闻时的冰冷。
      “不需要。”
      瞬间场面冷下,泊宁弯着腰有些不知所措。
      凤仪支撑着想要下床行走,掀开被子,蓦然惊醒,她只有一双行如虚设的双腿了。凤仪呆呆的表情,让泊宁觉得很心疼很心疼。
      他急匆匆的说:“我可以帮你。”
      “不需要。”凤仪冷着脸拒绝,不需要,凤仪的骄傲,就是不需要任何人的援助。
      “我只是......”泊宁的话语在看到凤仪漠不关心的表情,就断在那边,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眼前的女子改变心意。

      不是不关心,只是无须为既成的事实后悔或者悲哀,这就是凤仪的坚强。

      这是很久之后,泊宁才明白。然而终他四年,看清的不过也就那么零星的几点,该说凤仪的伪装太完美了,还是泊宁太过于迟钝了,又或者,只是他们都陷入一个误区,看似繁复,走出一看,也只是简简单单的固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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