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中花妖》清尧微凉

28、睡颜

　　弥生愣在了当场，只觉得脑中炸裂开来，无数的白光中裂缝中喷涌而出，淹没了他全部的理智。
　　他再也忍耐不住，登时便跳了起来，之前压抑的怒火全都爆发了出来：

　　“鬼君！我敬你，称你一声鬼君，可你的子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却还要提出这样的条件！你配得上万妖之王的称号么！”

　　四周阴兵被触怒，围向弥生，露出盔甲下狰狞的面容，阴兵眼中有蓝色的幽火燃烧，手中的利刃纷纷指着弥生，剑端的鬼火将他的发尾点燃。

　　可意料之中的，鬼君的盛怒却没有如期到来。

　　弥生甚至听到了玄冥的轻笑。

　　“不过向你提出这些要求，你就生气了？你不愿意为了你的子民而长留我幽冥，想来你也没有多么爱护他们，又有什么资格说本君呢？”

　　弥生到底年轻气盛，此刻气的咬牙切齿，怒道：

　　“你这分明就是狡辩！”

　　“本君为何是狡辩？”玄冥轻缓踱步到了弥生面前，他的步子极轻，仿佛没有踏在地上一样，在这样空旷的大殿之中，弥生竟然听不见他的脚步声。

　　“你可知阴兵和怨魂都无比珍贵？”

　　他慢慢向弥生走去，弥生枝感觉到强大的寒冷向自己袭来，他几乎丧失了呼吸的能力。

　　“你们狐族战死，尚能轮回，那轮回路上走几遭，又是一生，说到底，他们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死过，可是我的怨魂和阴兵呢？”

　　他又靠近，吐出的气息几乎擦着弥生早已冻僵的耳垂：

　　“我们怨魂和阴兵，可是没有办□□回的，死了便是死了，从此世界上，便再也没有他们了，本君的损失，可都是实打实的。”

　　也不知是不是被过于寒冷而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弥生竟然觉得玄冥的话还有些道理。

　　“所以，本君如果要帮你，总不能亏本，你说是不是？”

　　他终于转过身去，那危险的寒气就这么远离了，弥生小心动了动食指，惊喜的发现它终于能动弹了。

　　“狐族少主，多么珍贵的血脉，你长久留在阴间，为我幽冥效力，足以敌得过十万怨魂，只看少主乐不乐意了。”

　　弥生皱眉，忍在挣扎：“我……”

　　“罢了，想来你也不能在今日做出决断。”

　　玄冥像是忽然失去了耐心，只是随手扔给了弥生一卷文书：

　　“你看清楚，这是契约，用你余下的寿命换十万怨魂复仇，你若是想明白了，便在文书底下按血印，这契约便算是成了。”

　　他飘然离去，四周又恢复死寂，像是他从来没来过一般。

　　只留下弥生再原地，看着手中的契约，不知所措。
　　**
　　清鉴走出南清王府时，心事重重。

　　这南清王一家未免太奇怪，南清王虽然是凡人，可却是王爷之尊，见到道门中人，就算拘谨，可怎会怯场成那般模样？

　　又比如府里的下人，举手投足之间，并不像其他府里的下人一般敬畏主子，而那个面容枯瘦的老管家，身上竟然还有一股子死气。

　　更何况……

　　临走前清鉴瞥的哪一眼，槐树的树洞里，分明有一缕狐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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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喂，你怎么了？”

　　正想着心事，衣袖却忽然被人扯着了，清鉴连看也没看，脱口而出便是：

　　“小祖宗，你又怎么了？”

　　他转头，果然看见花楚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你陪我逛着街，可却心不在焉，明显是敷衍我！”

　　她还有理了！

　　清鉴失笑，越发觉得，他原本刚正火爆的脾气，在遇见这只小妖之手，变得越来越好了。

　　没办法，不像被小妖气死，只能练就一副好脾气。

　　“首先，我方才在想狐妖的事情，哪里是心不在焉了？其次，我们只是从王府了出来路过这条街罢了，哪里就是逛街了？”

　　小丫头果然不高兴了，一双水灵的眼睛瞪了起来，葱白纤细的手指握成了拳。她仿佛自知理亏似的，却忽然灵光一闪：

　　“你不是还欠我东西么？”

　　清鉴跟不上她这跳跃的思维，当即便愣住了。

　　“欠你？”

　　“可不是？”花楚白嫩的小脸上还扬出一抹得意出来：“你在王府里答应我的啊，你补偿我的先欠着，以后我随便什么时候提出来，你都要答应。”

　　清鉴拍拍额头，总算是想起来了，当时随口应下，却被这丫头记的这么牢。

　　“那你想贫道怎么做？花大小姐？”

　　“你看——”

　　顺着花楚的手指看去，清鉴看见了一座戏楼。

　　清鉴几乎瞬间即明白花楚想说什么了。

　　“你想我陪你去看戏？”

　　“非也……”花楚乐了，将调子拖的长长的，一只纤白的手指在清鉴眼前左右摇摆，看得清鉴心猿意马。

　　“不是看戏，那你指着戏楼做什么？”

　　“是你说要补偿我的呀，”花楚极是快乐，笑道：“当然是你请我去看戏，从本姑娘进这座戏楼到出这座戏楼的这段时间里，所有的银子你出！”

　　清鉴失笑，这小丫头，竟然和他算这个帐。

　　难得她今天这么高兴，给她出点银子又何妨？如今道门逼迫狐族逼迫得太紧，狐族免不了要孤注一掷反抗，往后怕是很少有时间陪她看戏了。

　　当清鉴牵着花楚走进戏楼的那一刻，两个人都没有想到，这是今生今世，他们最后一次在一起看戏。

　　从前花楚看戏，总喜欢看一些书生小姐的风流戏码，扶墙花影，月下玉人，总能勾起小姑娘的美好幻想。

　　可今日戏楼里演的，却是一个花楚从来没看过的故事。

　　花楚兴致勃勃，盯着台上的小生粉墨出场，全然没看见，一旁的清鉴正慢慢白了脸色，甚至忘记了给她剥零嘴。

　　这是关于一个道家仙人的故事。

　　从前有个仙人，他是天上的星宿，可他命里有劫难，注定要去凡间轮回几道才能回归神位，否则便会挨不住天劫，消弭于这天地间。

　　于是他转世成了一个道士，他收养了一只小妖。

　　后来有一天，有人告诉他，这只小妖是你的劫难，你若要飞升，这只妖必不能存留于这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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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事历历重现，也不知是谁人写下了这剧本，竟轻易将心头的伤口撕开。

　　曲终人散之时，台下看客寥寥，唯有清鉴眼中有一滴泪水，将落未落。

　　他忽然有些慌乱，心头躁动着，他迫切的转头去看花楚，却发现花楚趴在桌上，早已经睡着了。

　　一缕青丝垂在她的鼻尖，调皮的随着她的呼吸而一起一落。

　　多么有幸，还能看见她的睡颜，一如当初那样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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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马上有一个小高潮即将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