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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前传·缘起【下】 ...

  •   “气沉丹田,运行小周天……”

      某人在树窝窝里睡醒的时候,揉了揉眼睛,瞥了眼不远处练武场上的一群大小豆丁正在武师的指导下修习内功,或是兵器对练。其中的陆小豆丁倒是一副十分认真的神色,一拳一式倒是似模像样,只可惜……

      某人摇了摇头,陆小豆丁他舅舅家的功夫完全不适合他。宣州唐家堡在江湖上以掌法著称,最有名的就是昔日唐家堡前任家主唐非遗的“大擒拿手”,号称是近身无敌。

      某人虽然还不太摸得清如今是个是么世道,不过他曾经寻上唐家堡的高手打过几架,只可惜那时唐家堡堡已无人会大擒拿手了。

      而陆小豆丁那一身来历不明的深厚内力,加上他明显更擅长武器近战,唐家堡的功夫对他而言,犹如鸡肋。只能凭借暂时能动用的那点内力,显得力气大点而已。难怪这么久了还一直被人当成沙包在打。

      某人打了个呵欠,想起将将的梦境,愈发想念那个每天有秦征唠叨,有朱颜喂招的日子了。现在他连个实体都没有,还被小豆丁锁定了,某人自叹果然是点背之人啊……

      陆小豆丁再一次被人打倒在地时,被对方压着腰上不能动弹,小脸憋得通红,咬牙切齿。而身上的小孩则是一脸得意地压着不放,下手颇重。

      某人看不下去了,作为系灵人,这也太丢他的脸了,不能忍。不过某人也没打算插手,只是在点了陆小豆丁的某个穴位之后,暗示他用武器。

      在场兵器架只有最简单的几样兵器,唐家堡的对战要求里也没有禁止用武器,不过也没多少人用武器而已。所以当某人看到陆小豆丁径直拿起木枪的时候,他心头一动,忽然想到什么似的。

      小豆丁拿起了兵器,对方也似乎有点忌惮,也拿起了兵器,一把剑。这倒是大部分人会选的武器。某人再次摇头,兵器,短一寸则险一分,枪的攻击距离明显比剑要长,除非剑士近身,否则枪兵对剑士是很棘手的。

      果然,丝毫没有枪法基础的小豆丁和对方竟然暂时成了平手,而明显学过剑法的小孩则逐渐焦躁起来,陆小豆丁越打越冷静,虽然不成招式倒晓得有几分架势,但是,这也只是暂时的,基础的差距很快显现出来。

      当陆小豆丁的枪脱手而被人用剑指着胸口的时候,小脸上的不甘让某人都觉得很不忍心了。

      武师上来叫停,陆小豆丁很沮丧地走回自己的打坐垫子上。虽然不确定这小孩的身份,不过看着和朱颜挺像的小豆丁受挫,某人心中暗搓搓地搓手觉得挺爽。

      事实上,在他坐上那个位子后期,功力就跟瓶颈一般没有寸进,而朱颜那厮却嗑药一般突飞猛进,直接导致他们后来的每日一战某人胜少负多,真真是特别让人憋屈,再没什么让武痴的某人觉得生无可恋的了。

      晚上,小豆丁洗完澡后坐在床上擦药酒,白嫩的小身子上密集的青紫显得颇为触目惊心,某人没甚表情,想当年他摸爬滚打的时候断胳膊腿的时候都有,男孩子就是要摔打才能成长的!宠出来的男孩子就跟当年破苍都时皇宫里那群吓得跟鹌鹑一样的皇子皇孙们一样,娘们唧唧的,看着就糟心。

      然而某人却最终搭了把手,因为,小豆丁胳膊太短,够不着后背。

      “够惨的,啧啧。”某人落井下石。

      “唔!”陆小豆丁是条汉子,生生忍了某人的黑手不吭声。某人没有得逞,越发来劲了。“想不想把所有人都打得满地找牙?”声音淳(yin)淳(xian)善(jiao)诱(zha)。

      “想。“陆小豆丁果断上钩,神情坚定地看着某人,小眼神闪啊闪。

      无良某人觉得心口中箭,果然不能调戏豆丁,容易掉血。“行,你拜我为师,我就……”“徒儿拜见师父!”

      某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小豆丁果断打断拜师,觉得颇为无趣,让人无趣这一点真是跟那家伙一毛一样!暗暗腹诽了一阵,某人收起脸上的神色,严肃起来。

      “我不知道你身上的内力是怎么来的,但是,如果你决定走上武道这条路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不可半途而废。我的徒儿可不能是废物!”

      陆小豆丁当即点头称是。某人满意地检查着新出炉的徒弟的根骨,非常不错。某人绝对不会承认,自家徒弟的根骨不错到他自己都有点小肚鸡的地步。

      某人将于枪法配套的心法传授给小徒弟,要求其每日修习,于是在小豆丁皮卡皮卡的小眼神下,提起一把……扫帚把。没错,就是唐家下人扫院子的长笤帚。

      没办法,某人现在就剩个灵体了,还是个碰不到兵器的灵体!这对习武成痴的某人来说着实是个天大的噩耗!心都碎了!

      由于“生前”并不是主修长枪的,某人对枪的熟练程度仅停留在能够上手的程度,并没深入,因而并不是很擅长。而真正对这种兵器有着深刻认识,是在认识朱颜那家伙并与之交手之后。某人头一次觉得,原来枪这种玩意儿还能用到这种程度!然而,即使如此,某人还是更喜欢用剑。

      记忆里的枪法并没有模糊,朱颜的枪法是某人见过最好的,便不自觉使了出来,然而却只得三分精髓,七分形状。比起真正的龙雀枪,不知差到了哪里。

      而与之一次次交手的印象却愈加清晰,某人曾不止一次地觉得能寻到这个家伙真是太好了。加上他不仅武艺高超,领兵的能力更是无与伦比。

      就连与朱颜最不对付的秦征都不得不承认,某人把凤凰台大统领拐走的行为真是干得漂亮。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当敌人。

      长枪横扫千军,吹飞一地落叶。陆小豆丁两眼放光地盯着耍枪的某人,一招一式在他眼里清晰无比,他觉得自己面前仿佛打开了新的大门,通往让人痴迷的世界。他也想,把那长长的家伙握在手里,像某人一样,横扫千军!

      收枪而立,立者如枪。某人无一丝平时的慵懒之气,周遭泛着肃杀的气息,凛然不已。一瞬间,那个曾伫立在武道巅峰的人仿佛又回来了。

      陆小豆丁情不自禁地鼓起掌,小脸涨得通红,想说什么却又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呐,一天一招,统共一百零八式,我绝不重复,能不能学到点精髓就看你的悟性了。”懒洋洋的语气,某人又变回了那个百无聊赖的人。

      而陆小豆丁却再不会觉得这个人是那种与世无争的人了。

      某人伸手打了个呵欠,忽然视线一滞,神情微变,随即收回手,若无其事地回房睡觉了。

      嘛,得过且过吧。

      时间流转,陆小豆丁院子里的树叶黄了又绿,绿了又黄,如此反复了十个春秋,陆小豆丁抽条长成了陆少年郎。一把长枪舞得风风火火,无人能敌。

      整个唐家堡都只此一份,然而唐家家主,陆镜辞的舅舅却没说什么,一如既往地并不关心这个外甥。

      稍稍长大一点的陆小豆丁可能会受伤,不明白舅舅为什么不理会自己,会思念去世的母亲,然而渐渐他明白这个世上没什么人是会无偿对你好的,自己唯一拥有的,可能除了手里的枪,就是那个一直在身边的人了,一直对自己好的人。

      陆镜辞冷淡地神色如融化的冰雪,瞧着榻上沉睡的人。只有这个人,是他一直拥有的,决不放弃。

      在陆镜辞的枪法稍有小成的时候,迎来了唐家堡联合整个宣州的门派的新秀赛。其实也就是各门派小辈之间的切磋比试罢了,但是面子之争从来不会过时,以掌法闻名的唐家堡已经连续三年蝉联魁首了。

      因此,唐家堡还是比较重视的。而此次派出的小辈里,就包括了这一辈里所有的实力强劲的人,像唐家主的亲子唐泽,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而此人与陆镜辞有大梁子。

      起因在于唐泽此人虽然资质各方面都非常优秀,却有个很讨人嫌的妹妹,此女很是嘴碎。

      不知是从哪里听得来的上任唐家家主的女儿,也就是陆小豆丁的母亲唐休宁其实是养女,本来是要嫁与皇室的,然而却与那虞国的一介商贾之人私奔了,谁知那人是个短命鬼,在唐休宁怀着孩子的时候卷入虞国皇位之争中,不幸殒命。

      而唐休宁即将被充为官妓,沦落风尘之际却被平西侯陆析明看上,娶了做正妻。真真是狗屎运足,据说那平西侯的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没能阻止陆析明坚决娶唐休宁的决心,并在婚后极其宠爱唐氏。

      哪知在陆镜辞出生后不久就被发现并不是陆析明的亲子,这绿帽子是个男人都不爱戴的,有多爱就有多恨。陆析明惊怒之下就欲休妻,却最终发现下不了手。家丑不可外扬,最终在其母的干涉之下,寻了由头,贬了唐休宁为妾,并娶了另一户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为妻。

      最终,唐休宁在不久以后因病逝世,一卷破草席卷了葬在乱葬岗。留下四岁陆镜辞孤苦伶仃,并最终在某日被赶出陆家的大门。

      此女听了便同人嘴碎道唐休宁是人尽可夫的□□,行为不检点,生下的陆镜辞是野种,定也是个品行不端的人,并在唐家蹭吃蹭喝,应该赶出去才对。

      本来某人飘在一旁听八卦挺得趣,心头对陆小豆丁越发疼惜,觉着若不是碰着自己,指不定就这么没了也没人知道。结果越听到后面,越觉得此女面目可憎,嘴碎什么的不是罪过,但臭嘴一张就是大罪过了!某人准备教训教训这人的时候,便发现有人比自己动作更快。

      此女,也就是唐悦,捂着红肿的脸蛋难以置信并怒极攻心地瞪着神色阴沉的陆镜辞,怒骂不止。结果陆镜辞又是一掌。唐悦果断泪奔。

      某人小心翼翼地围着陆小豆丁转啊转,发现自己委实如秦征说的那样,没有安慰人的天赋。某人只好搂着陆小豆丁小小的身子,模仿有限的记忆里,年幼时自家娘亲安慰因着淘气被阿爹揍了的自己那样轻轻拍着小豆丁的背,唱着童谣【?】。

      结果小豆丁本来没哭却生生在某人压着嗓子嚎,小嗓子嚎得某人心头一揪一揪的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最终小豆丁抓着某人的袖口,肿着鱼泡眼睡了过去,某人瞧着没人就把人抱回院子了。

      而唐泽,就是在这个时候气势汹汹地带着妹妹来找场子的。

      然而,结果却是,四头身的小豆丁将唐泽踩在了脚下,而且是在没用枪的前提下。

      对于这个结果,唐泽觉得很没面子,也难以相信这个在唐家堡杂草一样的人竟然这么厉害,同时也开始担心自己的父亲发现后的反应,一时间小脸阴晴不定,埋下了后患。

      某人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惊讶,甚至还有些不满。本来嘛,小豆丁身上就有深厚的内力做基础,虽然不能大肆利用,却在某人的引导下小有所成。若是用枪,某人断定那唐泽在小豆丁的手里走不过一招。

      然而就在唐泽阴着小脸离去之后,小豆丁却倒了。原来,这小子为了获胜,强行运功冲破了体内的禁制,功力是大增了,却也伤了经脉,内伤严重。

      某人恨不得一巴掌呼死这小子,哦不,现在不用他呼也快了。

      拎着陆小豆丁的小身子去了某人不久前发现的一处地方,此处有一汪冰泉,于习武之人甚是有好处,但是对某人来说却只能是个能看不能吃的唐僧肉,他连身体都没有。

      也不得不说这小子的运气不错,他体内的内力八成是这小子的亲娘唐休宁留下的,中正醇厚,比起唐家家主却也不遑多让。某人没有多想,将小崽子丢了下去。

      最终的结果就是某人耗费大量的精力将这小子的内力锁了回去,却不似唐休宁那般完全锁死。能够在小崽子长大的过程中逐渐解开。

      从那以后陆镜辞再也没有冲动行事过,包括一直不对付的唐泽兄妹都是用手段对付过去的。只因着陆镜辞发现某人从他醒来之后便陷入了沉睡,偶尔有清醒的时候却也是一副睡不够的样子。

      陆镜辞从来没有见过某人这般模样,在他一直的印象里,这人虽然头脑简单,有时又有些迷糊,没什么心机,但是却正是那种如太阳一般看着便让人觉得快活的样子。虽然平日里懒懒的样子,仿佛世间一切都没什么值得在乎的。

      然而待陆镜辞却是极好的。联系自己莽撞的行为,再傻也知道某人这般样子必定与自己有关。

      自那以后几年间,陆镜辞心智迅速成熟,武功也稳步提升。因着他知道,会不顾一切护着他的人,他要护着他。

      原本此次大会陆镜辞是不准备去的,他不想将这人独自留在这里。

      结果那日阳光正好,陆镜辞将某人抱出来晒一晒,那人极少地兴致很好,唱起了不知名的小曲,虽然陆镜辞最终也没有听出来那调是什么。

      他看着那人端着茶盏啜着,眯着眼睛看着秋阳下遍地金黄的花,感叹人间好时节。陆镜辞嗯嗯应着,手上的长枪却是舞得煞是好看,到如今他的一手枪法已是出神入化,某人叹着,面色白得像鬼,虽然本来就是鬼。看着陆镜辞那张越来越熟悉的脸,某人不禁感叹造化弄人。

      陆镜辞收枪,却听得某人突然笑道:“你的名字可是有典故你晓得不?”没等陆镜辞说话,那人自顾自说道:“我曾听人作过一句诗,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还挺伤春悲秋的不是。”

      陆镜辞嚼着这句诗,忽然看着某人白得似乎透明起来的脸,心头猛地就不安心慌起来,却只听那人声音轻得好似叹息却絮絮叨叨道:

      “记得天冷要多穿衣,别仗着内功就不在乎。你那年冰泉疗伤时,怪我心粗,留下了隐患……没想到你没……骗我,怪不得……记得……会再见的,小豆丁……”

      瓷盏落在地上开出花朵,温热的茶水尚飘着余香,遍地金黄在乍起的风里摇摇欲坠,如陆镜辞的神情。

      那一年,木樨香里,他弄丢了他的世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前传·缘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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