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位置》一朵小葱花

3、第 3 章

　　【3】

　　‘城南外的小道上，开满了白色的茉莉花。它们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绽放着青涩又甜蜜得身体，晶莹的露珠从花瓣上滑落，滴落在衬托它的绿叶上，那一瞬间，他的记忆碎片聚集在了一起。’
　　柔软的灯光下，夏辰捧着褐色书皮的书籍，读到此处时陆行书回来了，听到开门的声响夏辰合上了书。看着刚从外头推门而入的陆行书，他转身把书放回了书架上。
　　“今天军队里有些事耽搁了。”陆行书瞥了一眼他放回去的那本书，稍稍动了动嘴角，顾自脱了军装外衣，拿着一套睡衣朝洗手间走去，“喜欢可以拿回去看。”
　　“陆将军喜欢看爱情小说？”夏辰伸手又把书拿了出来，书名印着《茉莉少年》，是一位笔名为南木的作者写的。
　　陆行书没有承认，淡然言简一句：“朋友写的，送了我一本。”
　　而陆行书在首都的私人别墅里，有一整个书柜是专门放这位南木作家写的书籍。夏辰曾有一段时间，把陆行书收集的书籍都翻看了一遍，所有书都是诗歌历史文典一类，只有南木的爱情小说与这些格格不入。
　　夏辰上网查过，南木在言情书圈非常出名，许多Omega都喜欢他的书，向往他书中的爱情与生活。而他写的也大多数是以Omega为主角，突破世俗与枷锁的爱恨情仇。虽然很精彩，也有不少被拍成了电视剧，但夏辰是个死脑筋，他欣赏不来，每每看到精彩处都觉得肉麻。
　　只因为南木的书，陆行书每一本都有，还收藏完好，他才硬着头皮看了一本又一本。
　　看完之后还觉得自己多了一些少女心。
　　洗手间里传来淋水声，与往常一样，沐浴之后的陆行书换上一套略微松垮的睡衣躺在靠椅上，用一张软椅垫着脚。夏辰给他抹了药膏按摩小腿，有些穴位按下去能起到舒缓的作用，夏辰边按边说：“你站了一天？以后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现在又没有战事，应该着重把自己的伤养好。”
　　陆行书知道自己的小腿一定硬邦邦的，不好按，所以小医生抱怨了。他闭着眼睛，缓缓应了声，像是闷哼一样。无所谓这个小医生怎么一个态度，陆行书只觉得他挺坚持的。据他所知，杨舒并没有强行规定他这一项工作，但他每隔两天都准时来报道。
　　陆行书又是个闲不住的主儿，常喜欢去训练处看看，教导一番。有时候晚上回来都挺迟了，就会看到小医生拿着个医用箱站在自己房门口可怜巴巴地站着。也不说话也不动，直愣愣地盯着他看，那双眸子像是一场夜空的星辰，塞满了一堆星星，也塞满了一堆话。
　　大抵是抱怨的话？陆行书索性把宿舍钥匙给了他，省的大冷天的让人站在外头等，怪不近人情的。
　　他是个将军，因为这事儿和一个小医生道歉其实听着挺假的，私下也用不着谦虚给谁看。他虽然从小长在政圈家庭，但性格还是有点粗，许多细事儿他顾及不到。不过那天给小医生泡杯茶他还是能想到的，泡的是肖鸣送他的进口红茶。陆行书转身想递杯茶，就看到拿着钥匙一言不发的小医生，难得抿起了嘴角。
　　他挺后悔那天晚上为什么没开大灯，反倒开了一盏小灯，灯光微黄暗沉，他瞧不清小医生到底是在笑还是怎么，但那抿起的嘴角应该是有些开心的。陆行书觉得有意思，顺手就开了大灯，屋里顿时亮堂起来。
　　夏辰吓了一跳，把钥匙塞进了口袋里。脸上的笑意也没了，拉长着脸：“陆将军，请先去沐浴吧。”
　　陆行书笑了笑，问他：“我怎么称呼你？”
　　“夏辰。”夏辰突然站直了，手插在口袋里握着那把钥匙隐隐的有些手汗，睫毛微微颤动，接连解释，“夏天的夏，星辰的辰。”

　　就像十三年前的那场大雪里一样，他们互道姓名。
　　“陆行书，耳朵陆，行走的行，书本的书。”少年陆行书喘着气，背着快冻坏的小夏辰走在雪地里，迎着风，他呼出一口又一口白色的雾气，“你的名字真好听。夏日里的星辰，是这么写的吧？”
　　他还说：“我是军人，一定不会让你死的，你不要怕。”
　　可如今，陆行书的面色平静，目光里没有一丝往日的回忆闪动。他伸手，生疏且礼貌道：“夏医生，请多指教。”
　　你不记得我了。
　　夏辰不知道那一年分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陆行书会忘得这么一干二净。被遗忘的人难免心里会有点小情绪，可又不好表达。他没有伸手，反倒是看向陆行书泡的茶：“我不喝红茶，有没有龙井？”
　　陆行书：“……”

　　李北北特别羡慕夏辰可以做陆行书的私人医护人员，这项任务是他们几个想的不敢想的。等五年后回首都，陆行书动动手指写一封表扬信，夏辰的职称大概可以升到和第一分部的副院长平起平坐。李北北大半夜的也不睡觉，在宿舍腌萝卜。白天问食堂大妈买了糖和醋还有辣椒，把之前夏辰买多了的白萝卜切条都腌了起来，放在一个大玻璃罐里。
　　等夏辰回来时，李北北正开着窗通风。夏辰看到那个大玻璃罐，心里咯噔一下：“那个有点眼熟。”
　　“实验室泡动物心脏那个，我‘暴打’李克一百遍才要来的。”李北北知道他担心什么，嚼了一片生萝卜就安慰他，“你放心，我洗了好多遍。”
　　夏辰扯了扯嘴角，真情实感的拒绝这个腌萝卜。
　　“都说多吃萝卜多放屁，我们这两天吃了不少炒萝卜，你去陆将军那可得小心点。”李北北开始收拾东西，叨叨的和老妈子一样，“可别一个屁熏着陆将军。”
　　夏辰恰好在喝水差点没呛着，刚想说几句李北北，就被对方用一块糖酥堵住了嘴，李北北接着念：“你说他们这些Alpha和Omega放屁和我们Beta一样吗，会不会放得屁都是信息素味儿？应该是和我们一样的吧？”
　　“不然呢？”夏辰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和李北北交流起来就像个较真的二货，“你没接触过Alpha或Omega的病人？”
　　“哪像你们第一分部那么高级，我们第三分部来的Alpha和Omega病人特别少，我这种小护士接触不到几个。”
　　夏辰觉得糖酥好吃，又要了一块，问：“那你来军队是为了多接触一些Alpha？”
　　“才不是。”李北北立刻解释道，“我是为了升职称，去第二分部。”
　　李北北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回去后，能不能成功升进第二分部，听说第一分部和第二分部都给医生护士分配住房。我家特别小，加上我一共三个小孩都挤在一个房间里。我要是有自己的屋子了，就立马搬出去，省的和弟弟妹妹挤一起。”说着，又问夏辰：“你呢，第一分部发展的那么好，怎么来这了？”
　　“家里太冷了。”夏辰很难得的思考了一会，才认真回答。
　　“首都气候挺好的呀，能有这边冷？”
　　“家里就我一个人住，不暖和。”夏辰伸了个懒腰，去洗手间里洗漱，“我困了，你也早点睡。”
　　李北北耸耸肩：“那你就找人结婚呗，多生几个就暖了。你长得这么俊，还怕找不到中意的Beta女生和你结婚么。”
　　后半句夏辰没有听进去，只听到了前半句，纳闷的想，生小孩哪这么容易。他的Alpha冷漠的就像一个出家人，不肯标记他也不肯和他生孩子，还一直做着美梦想离婚。

　　最近每天早上五点夏辰就起了，轻手轻脚地收拾完自己，摸着黑拿着望远镜去了楼顶等天亮。这是他前几天发现的好地方，从这里看下去，可以看到隔壁楼后边的新兵训练场。陆行书每天早上都会一个人来这边先跑两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将军做的太闲，天天积极训练与运动。
　　夏辰心想：这么喜欢跑步回家多好啊，别墅里还弄了个小跑道，一天跑24小时都OK。
　　跑完步，陆行书又去单杠上抓了一会。
　　夏辰心想：过阵子也在家里装个单杠吧，抓单杠的时候可真帅啊。
　　单杠抓完了，陆行书就去练匍匐前进，惹的满身灰土，给新兵亲自做示范。那身姿标准又迅速，一系列动作下来早破了纪录时间。新兵们激动的鼓掌，夏辰也忍不住鼓鼓掌，小声的那种。
　　夏辰心里又想：太帅了，在家里也做个匍匐前进的场第儿吧，但做完这个又太脏，得扩建一下浴室。他身材这么好，在浴室悄悄洗太可惜了，索性室内造个大浴缸。
　　要新建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夏辰拿出纸笔开始画起来。还没画多少，就被人拍了拍肩膀。一抬头，是面瘫肖鸣副将。
　　陆行书这种在战场上混过，又去敌营里混过，身经百战经验满满的人，怎么可能没发现这几天一直有人躲在楼顶偷看自己。开始还以为是那些花痴护士，想着看个一两天估计也就放弃了，毕竟得起大早，大冬天的谁吃得消。
　　结果这人连着看了一个星期，陆行书才忍不住让肖鸣去把他请了下来。可一下来，陆行书就不懂了，他看着面色冷淡内心却十分窘迫的夏辰，疑惑道：“夏医生？你在上面干什么？”
　　夏辰一紧张，手里的小本子就掉地上了。肖鸣眼疾手快捡起来递给陆行书，陆行书看了一眼，看不懂，主要是画的太烂了。几条简单的线条画着条条框框和圆圆，里面还有几个面团，大概是人。其中一个面团边上还写了一个‘帅’字，边上涂了一颗小花朵，小花朵边上花了一个小太阳，下太阳边上的小爱心还没画，就被肖鸣打断了。
　　陆行书看着低头不语的夏辰，总觉得今天当众把他揪下来太莽撞，这个小医生面子上怕是挂不住了，决定不管什么，先赞美一番。
　　“夏医生的画很有个性。”
　　“……”夏辰从小美术课最烂，他第一次被人夸画。
　　“楼顶上太冷容易冻着手，夏医生要是喜欢写生大家训练的样子，下次有空了，可以直接来场地里。”他把小本子还给夏辰，说的是客套话。被抓包已经很尴尬了，陆行书这样说只不过是为了给夏辰一个台阶下。
　　可夏辰是当真的：“好，那我明天开始来场地。”
　　陆行书：“……”
　　肖鸣和训练的士兵：“……”

　　之后的每一天早上，夏辰都比士兵们起的早。第一个来到场地，拿着从杨舒博士那借的的速写板，握着从李克那借来的一盒彩铅，坐在折叠凳上认认真真的画。脚边还放着一只老年保温杯，里面泡着加了枸杞的龙井茶。
　　李北北知道后，觉得夏辰是不是特有画画的天赋，强烈要求欣赏他的作品，并且摆了个贼帅的姿势求夏辰给他画一张肖像。夏辰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没有拒绝。顺带着还给李北北边上加了几朵小花。
　　李北北看了后：“那你从我这拿一袋红枣去吃，休息时间分给新兵们补补血。”
　　“你不是说这袋红枣最好吃，我们省着吃吗？”
　　“我怕他们数落你。”李北北是真心的。
　　夏辰沉默了一会，别扭着说：“没有艺术细胞就不能画画了吗？”他悄悄嘀咕着，陆行书还夸他的画有个性呢。
　　“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李北北拿枣子的手都抖了抖。
　　同样觉得不好看的还有在场的新兵们，有几次休息时间，几个性格较活泼的新兵就会跑到夏辰那边去看看他在画什么。不看还好，一看惊呆。夏辰就立刻从口袋里摸出两个枣子分给他们吃，这枣子又大又甜又紧实，为了蹭枣子，新兵们违心的夸他画的好看，把夏辰夸的心中美滋滋面上冷冰冰。
　　只是有个新兵不会说话：“夏医生，你这每天都画一个人不腻吗？”他看着夏辰速写板上画满的面团人，不禁好奇地问。夏辰一听，一下子把速写板盖了起来，模样看着像是生气了。
　　另一个新兵机灵些，马上就捂住说话的那个新兵的嘴拉着他往外走，低声说他：“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夏医生天天给咱们分枣子吃，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那哪画的是一个人，是画的我们，每一个都是不一样的人！”
　　“可都像个面团，我咋知道是不同的人……”被骂的人委委屈屈，“你说夏医生图个什么啊，天天起大早来这儿画面团。”
　　“……兴趣爱好使人疯狂吧。”

　　而一边坐着的夏辰心虚：当兵的眼睛就是尖，一下子就看出来自己画的都是陆行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