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非鬼不娶》凉州景

10、第十章、大梦初醒

　　章锦抱着嫃璧逐渐冷却的身体，无论怎样也不愿意松开。

　　想不通为什么嫃璧会死掉，难道他之前看到的嫃璧是假的吗？早知会发生这样的事，最初就不应该答应她上洗砚山驱鬼。

　　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嫃璧已经死了……章锦的内心空落落的，他这一生还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晓日逐渐破开云层，露出整张面孔，山顶被黎明新生的光芒所覆盖，整个世界充满明媚，章锦却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感觉身在冰窖里，连光都是冷的，一切都是冷的。

　　他的整个身体像是要融化在晨光之中，背影充满了凄怆。

　　这时一只小鬼走上了山顶，本来鬼都不在白天现身的，但这只鬼却有一个被赋予的使命。

　　鬼来到章锦面前的时候，章锦如有所感的睁开眼睛，只见小鬼伸出尖锐的爪子朝他走来。

　　章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呜嘿嘻呀呼呼……”小鬼说了些什么章锦并没听懂，他只看见它的眼中闪着愤怒和憎恶的光。

　　章锦一下懂了它的心事，就在刚才，他们都失去了自己最珍贵的人，这小鬼失去了最尊敬的鬼王，而他失去了嫃璧。

　　小鬼是来报仇的。

　　章锦试着往后退了一步，可小鬼已经逼近到面前来，利刃一划，章锦轻呼一声，从他的额角淌下如水珠一样的血线，章锦知道他一定受伤了，但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他的身体麻痹到了感觉不到疼痛的地步。

　　章锦忽然不想躲了，他知道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这鬼虽小，利爪如剑，动作灵敏，他是斗不过它的。

　　再加上，此时他没有逃跑的想法，也不想松开嫃璧的手。

　　要么同她一起死了算了，能死在一起倒也不错。章锦甚至产生了这种丧气的想法。

　　小鬼的利刃朝着他脖颈再度逼来，这次章锦一动不动的直立着上半身。

　　就在他以为脖颈一定被小鬼割开的时候，一阵席卷着芳香的清风扑面而来，这是股格外熟悉的香味，章锦下意识的伸手一抓，捉到眼前一看，只见是红色的丝绸。

　　他捉到的是一片袖子，章锦顺着袖子朝上看去，只见朝霞中站着一个闭月羞花的美人。

　　一个姿容绝代的嫃璧。

　　怀里的这个是真的？还是眼前的这个是真的？章锦宁愿相信眼前的是真的，但这种事还需谨慎判断。

　　嫃璧看他又发起了傻，这次竟然一动不动的让小鬼杀他，气不打一处来，一袖子打在他脸上，低骂道：“我来晚了你就死了，鬼爪在你眼前，连躲都不躲，是觉得自己有九条命吗？”

　　被这袖风一打，章锦只觉满鼻都是嫃璧的香气，脸上毫无悔过的意思，神情反而恍惚起来，一边抓住袖子出神的嗅着，脸上更没羞没臊的泛起一抹薄薄的嫣红。

　　嫃璧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素来知道他痴傻，然而像这样痴傻倒有些异常了，低头再看他怀里的是什么，心里咯噔响了一下。

　　嫃璧来时怕章锦受伤，所以下了狠手将小鬼解决，转眼看到周围的狼狈情况，便知章锦在梦里一定经历了很多事情。

　　嫃璧从章锦手中抽回袖子，章锦像是一下子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一样，用可怜的神情看着她。

　　“再犯傻我要罚你了。”嫃璧冷着脸说：“论理你叫我一声小姨，我倒也有罚你的权利。”

　　章锦听了她这话，颇有醍醐灌顶的意味，怔怔的看着她说：“对了，你是我的小姨，我是章锦，不是怀水……我是章锦，不是怀水……”

　　嫃璧看他做梦做得太投入，竟有点把自己也套进去的感觉，摇了摇头。

　　“你怎知我就是章锦？”章锦表情仍旧怔怔，现在他可是长着曾祖父的样子，连他自己都有点不确定他是谁，她为什么能确定他就是章锦。

　　嫃璧说：“这个梦是你做的，而所有的事情是围绕着怀水发生的，不难想到你在梦中变成了怀水。”

　　若非这个梦这样简单，嫃璧也无法一下确定章锦的身份，也就来不及上洗砚山救他了，如今只能感谢上天保佑，让她来得及。

　　章锦虽在梦中，但如果在梦中被鬼杀害的话，就会陷入认为自己已死的状态中，精神被严重摧毁，那么真实的他也就凶多吉少了。

　　梦鬼正是一种可以在睡梦中杀死人类的鬼，说它们软弱无能可以，因为不像其他鬼一样凶横，说它们可怕也可以，因为你连什么时候被杀死的都不知道。

　　“做梦？”章锦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嫃璧看他连这都不记得了，叹息一声：“你去街市上买东西，那之后发生的事情都是在梦中，你忘记了吗？”

　　章锦这才想起来，是的，那天他上街买漂亮的红裳去了，店家答应把东西送到侯府，他高高兴兴的往回走，却在一个巷子里迷了路，那之后就穿越到了曾祖父的身上，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他和嫃璧一起上山驱鬼，嫃璧和鬼王同归于尽了。

　　章锦的脑袋忽然痛了起来，他看看怀里的女子，焦急的询问道：“这么说，你没有死，死的只是我梦境中的你？”

　　嫃璧轻声说：“是。”章锦以为她死了，如此哀伤，他心里倒是将她看得挺重的。

　　章锦听了长出了一口气，表情终于没有那么呆滞了：“幸好是梦。”

　　他站起来，看看“嫃璧”，不舍的说道：“不过虽说是梦，毕竟是你，而且你还为了驱鬼战死了，我们应该怎么处理你的尸体呢？”

　　“既然是梦，还需要处置吗？”嫃璧觉得他莫名其妙。

　　章锦听了摇了摇头，走到断壁残垣中找到一根趁手的木头，弯下腰去开始挖坑，嫃璧在旁边看得无语了。

　　“这么挖你要挖到什么时候？我还要去处置妄图在梦中杀你的鬼，没时间在这里看你挖坑。”

　　章锦的动作顿了顿：“什么，有鬼想在梦里杀我？”

　　看他对事情还是半知半解，嫃璧只得再次解释：“其实让你做这个梦的是一个梦鬼，我现在想起来了，他应该是这个鬼王的手下，因为憎恨怀水铲除了鬼王，时时刻刻想着报复，但是怀水有我在身边保护，它下不了手，鬼的时间比人类漫长的多，在它觉得时机成熟的时候你已经长大成人了，它报复不了怀水决定让你‘孙偿祖罪’。如果被它在梦中杀死的话，现实中的你也会死去，你要记住这一点，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梦鬼……”章锦的表情不见害怕，反而充满好奇：“竟然有这种奇妙的鬼，还有焰鬼……没想到鬼的世界也和人的世界一样千奇百怪呢……”

　　嫃璧听到“焰鬼”二字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的？”

　　章锦愣了一下，答道：“是鬼王告诉我的。”

　　提到鬼王嫃璧嗤了一声，道：“这梦鬼也忒大胆，看样子它是在梦里让我和鬼王同归于尽了吧？要知道在实际的战斗中，那鬼王可是没费多少工夫就被我解决了。”

　　章锦听了觉得嫃璧好厉害，在梦里他已经觉得她很厉害了，如果像她说的这样的话，焰鬼一定是非常厉害的一种鬼，不，是世间最厉害的鬼也说不定。

　　“对了，神威是什么？”章锦忽然想起鬼王说过神威饶恕嫃璧，神威和嫃璧比起来谁更厉害呢？

　　嫃璧的表情忽的沉了下去，她往山下走去，说：“你不用知道这些。”

　　章锦有种她不是很高兴他知道这些的感觉。

　　他看嫃璧的背影快消失了，急忙喊道：“等等我！我还没挖好！”

　　嫃璧停了下来，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一挥袖，章锦只见嫃璧站立的地方旁边出现了一个容纳的下一个人的深坑，他忙抱着“嫃璧”来到坑前，将她埋在土里，还虔诚的立上了一块墓碑。

　　期间嫃璧一直默默的看着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看他做好一切，嫃璧再次迈开脚步，章锦小跑着跟上了她，紧紧依偎着她往前走。

　　“对了，你是怎么进入我的梦境的？”章锦好奇的问。

　　一想到这是在梦里，不存在回不回得去的问题，有嫃璧在他一定是可以回得去的，章锦就安下了心。

　　刚才的绝望和哀恸好像不曾存在过一样，章锦只感觉身心都舒畅无比，只是一想到“嫃璧”死前说的话，他的表情忽的僵住了。

　　嫃璧是否与曾祖父相互喜欢呢？虽说逝者已矣，但他这样与嫃璧亲近会不会是对曾祖父的失敬？

　　嫃璧看他兴高采烈的问完后又一脸失落的样子，脸比人还忙，不停变幻，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般的鬼虽然能控制人的身体，但却无法进入人的梦境，除了梦鬼，但是遇到我这样的大鬼的话，这种事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听起来真的很厉害，章锦更好奇嫃璧在鬼族的地位了，说来她又为什么会被困在画中呢。

　　嫃璧看他傻愣着，用手指弹了弹他的额头，说：“别想东想西了，接下来我们要去除掉梦鬼，这样才能终结梦境，回归现实，在梦里梦鬼可以伪装成人，我需要你好好想想，有没有谁表面上看着和善可亲，但实际上对你不怀好意？”

　　章锦听了回过神来，是啊，他还有事情要做，没工夫想那些有的没的。

　　虽说曾祖父和嫃璧之间的关系是不同寻常，但是如今从画里把嫃璧放出来的是他。

　　是的，他也有资格站在嫃璧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