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要修仙》木落花未眠

22、第二十二章：香火

　　四位护法果然极具才干。
　　明明急迫地想要所有村民都信仰祈愿神，但却并没有一开始就大力宣传。他们先是带着家里人，不论男女老少健康疾病，每日上山祈愿。不到三天，三姓族人都听说了，这四家人，得了天大的机缘好运，顿顿□□米细面，鸡鸭鱼肉。
　　这下子谁家能坐得住？
　　就算他们是村中极有威望的长者，也不能独吞好处啊！
　　于是，性格厉害些的人家相约登门，便是平日里最懦弱的门户，都暗地里观望着，不愿意落了这趟便宜。
　　见有人上门质问，四家老头不但不心虚气短，反而理直气壮地将来人训斥了一顿。
　　又是前世造孽，又是此生合该受苦，甚至来世还要受罪，三两句话就把这些生来就知道做活的村人打懵了。这时候，四个老头才施恩一般说出祈愿教的事情。他们四家吃独食的行为，也成了为村里赎罪祈愿的善举。
　　吴族长还说了：“我家小儿子生来有弱症，原是他前世祸害乡邻的报应。只是他这辈子已然投生到我家，我又哪里舍得他为了前世的孽债受苦？好在我现在也是祈愿教的护法，有几分脸面。神官传了祈愿神的神谕，只要他爬山拜神一日，就得一日康健。而且，若是能还清孽债，祈愿神甚至愿意赐给那小子此生健康！再没有比祈愿神更神通广大，慈爱教众的神仙了！”
　　其他族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却深信不疑。
　　无他，吴家小子今年七岁，村里人时常议论，那简直是活生生拉扯大的。不止一个人说过，要是这小子生在自家，早让他自生自灭早死早超生了。也就是吴家，汉子多，女娃少，日子比其他村人富裕些，才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那吃食衣料的份例换了汤药给养着。
　　前儿大家也都看到那小子满村里疯跑，健康活泼的不得了。
　　谁能想到，一个病秧子、短命鬼竟然有这样的运道！
　　神迹在眼前，谁能不心头火热？
　　于是一个个跪地拜见护法，请求加入祈愿教。
　　不求像几位护法一样，连家里人的痼疾都能得到赐福，只求一些米粮，好歹熬过这个灾年。
　　几个老头心里不知多得意欢喜，却故意拿架子不肯应。只说陈余村祖上缺德，风水又差，村里人都是身负前世大罪孽的，堂堂祈愿教哪里能收这么些人？
　　他们越是拿乔，村人们越是疯狂地要加入，就这么又僵持了两天。
　　最后，毕竟是村里的长者，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亲缘血连的族中妇幼壮丁跪地不起地苦苦哀求？
　　四个老头终究应承了，愿上山求一求祈愿神。
　　这几天，也不是没有心思活泛的汉子，见不得四个老头倚老卖老地拿架子，自己邀五群六地上了山。
　　几个快入土的老头子都能找到祈愿神，他们好歹年轻力壮，也经常上山打猎，怕个什么？
　　结果，不说一路上比往常还危险的野兽虫蛇，让一群年轻人损兵折将，好容易上得山顶，也见到了那巍峨的神仙宫殿，却不得见传说中的祈愿神和神官。无奈返回，竟然更添艰险，最后若不是有个小子机灵，高喊“求祈愿神保护”，其他人又跟着喊，还不停认罪，怕是一个都回不去了。
　　就是这样，因为上山时的种种，十几个壮丁，七死八伤，竟然只那个最先喊出祈愿神的小子全乎地下了山。有几个虽然当时保住了性命，但是伤重难治，能不能活也要看命了。
　　就是能活，这身体有了残缺，日后的日子又怎么过呢？
　　这十几家待要闹，却被其他族人狠狠整治，再不敢多说什么。
　　——这十几家人不守规矩，自己是落得个凄惨下场，却给其他人展现了祈愿神的法力无边。众人更是一心要入祈愿教，恨他们搞事情，担心祈愿神不愿意接纳自己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容得他们闹事？
　　因为这件事，更加奠定了四位护法不可撼动的地位。即使日后大家都入了祈愿教，也要听护法吩咐，不敢造次。
　　曲青青也是用这样的方法，将祈愿神和凡人分隔开。
　　近则不逊。
　　有了四个本出自于他们之中的护法，教义可以更通俗易懂地传达，教众之间有了等级差距，更能够刺激他们为祈愿教做事情以求得眼前的晋升。甚至，当有了不满和冲突，当先的想法也是推翻压迫和剥削他们的护法。
　　更上面的祈愿神，离他们太远了，只会有理所当然的敬畏。
　　四个老头摆够了姿态，才在族人们的殷殷期待中上了山。
　　然后，带着有些苛刻的入教考核标准下了山。
　　族人们完全没有被这些条条款款吓到，反而愈加虔诚。
　　之后，三姓族人全部入教，四个老头商量了许久，又请示了祈愿神，最后决定每家族人聚在一起吃饭、学习教义。
　　这却是曲青青暗示的了。
　　比如之前的考核里，有让想入教的人建造房屋等事情。等建好了，几个老头发现，这初看怪模怪样的屋舍，竟然特别适合集体生活——主要是吃和住。但是他们这些人，人生除了劳作，能有吃和住已经是全部心愿了。
　　而再多的米粮肉类、布匹甚至金银，对祈愿神来说是最不费法力的事儿。就是对曲青青来说，费的钱，也根本算不上消耗。
　　这才是划算的交易。
　　比起那些虚头巴脑的健康、权利、甚至实力，这些人的祈愿是多么朴实啊。这也是成立一个教派和祈愿神自己单打独斗的区别。
　　让凡人自己人管理自己人，大基数的普通人就越是不会想到还可以提出那些更高级别的祈愿。甚至，连信仰也会虔诚许多。更别说，慢慢的，陈余村，全村人都开始集体吃饭、睡觉、劳作，学习教义，甚至进行神仙才有的娱乐，唱歌跳舞之类。
　　集体使人盲从，使人不再思考。
　　集体使人信仰虔诚而坚定。

　　陈余村后山，从此香火不绝。
　　看着眼前的袅袅香烟，祈愿神有些迷惑，问曲青青道：“我做的还没有在之前那个村子时做得多，甚至还有这么许多对凡人来说有些苛刻的要求，为什么这个村子的人都愿意信奉我，那个村子的人却要丢弃我呢？”
　　曲青青笑了笑，道：“这就是人呀……你若什么都不要，自然显得好欺负，丢弃你也不怕有什么后果。当然真的造成你呗=被放弃的原因是——能够做决定的人没有尝到过实实在在的好处呀！利益不在眼前，人类总是特别善于思考和权衡利弊。但是当他们真切地吃到、用到，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其实，若是我没有带你走，也一定会有村子里的人去偷偷把你带回家，离开时你不是也看到鬼鬼祟祟的人影了吗？只是他们不知道，若是把你藏起来，得不到信仰的你，什么都做不到罢了。”
　　祈愿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事情到这里，就是考虑怎么收尾的问题了。
　　按曲青青的想法，当然是榨干利用价值，然后抛弃。至于说陈余村人今后会怎样，不在曲青青的考虑范围内。
　　祈愿神却是善良的神灵。
　　虽然自诞生起，就一直在被人类伤害，甚至在陈余村的半年多时间里，更是看清了人心人性。可是没办法，她就是喜欢人类。因此，并不希望她和曲青青就这样离开，将这些不管是被骗还是纯粹为了利益而虔诚信仰她的人类抛弃。
　　系统也说了，青青好不容易蹭了上万的正功德，何必就这么简单地放弃？祈愿神倒是只要完成祈愿，就有功德，日后再不应陈余村的祈愿导致村人信仰丢失，但村人并不知道祈愿神的寄物，无法用语言伤害到神灵，对祈愿神来说不会有什么损失。
　　可是造成这一切的曲青青，就算不背负因果，也会欠下功德。
　　曲青青走的可是修仙路而不是修魔路。
　　系统是有道具可以瞒过天机，甚至消除负功德，倒是都特别贵啊！元婴之前用系统的办法解决功德的事情，显然是极其不划算的。现在有了个正经神灵可以轻易蹭到功德，为什么要自己乱作呢？
　　反正，对曲青青来说，怎么将事情控制在陈余村而不要被陈县甚至更上头发现，怎么维持村人的信仰，也不过是多费些心神摆了。
　　穷人有资格偷懒吗？
　　当然没有！
　　每十天要服用一颗价值一百低级灵石的曲青青面对冷酷无情的系统和用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小神灵，含泪握拳。
　　谁让我最坏最心机呢？
　　活该我伤脑筋是吧？

　　维持信仰很简单。
　　任何教派，越是发展，越是要减少神迹的发生。
　　不能没有，也不能太多。
　　特别像是祈愿这这种事情。人的欲望无穷无尽，胃口也是会越养越大，要想长久获得虔诚的信仰，方法和金玉王朝的一般无二——愚民、苦民。
　　因为愚昧，所以不会多加思考，所以虔诚。
　　因为太苦，所以欲望简单易满足，所以虔诚。
　　但曲青青不会这样做。
　　她是个坏人，但终究还是个人。有些事，看不惯，也不会做。
　　曲青青不屑于自己动手去害人，她只要保证祈愿的获得与当事人的付出有着紧密的联系就可以了。想要得到不一般的东西，付出不一般就可以。如此，凡人护法自己就会将所有教众的欲望控制好。
　　甚至，曲青青知道，天长日久，凡人还会自己制定出无数清规戒律，让教众给的越来越多，求的越来越少。
　　若是有信众真的付出了天大的代价，也正好是祈愿神难得一次施展神迹机会呢。
　　反正，祈愿神和那些神修不一样，她是真的愿意为人类做很多很多的。
　　难的，其实是怎么瞒过金玉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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